到首都去,如果是乘飛機的話,需要坐火車先到省城,然後再轉飛機。又麻煩又費時,還不如直接乘火車去來得方便。現在火車提了好幾次速,特快列車隻需十個小時就到了。

我去買了一張二號晚上八點的火車票,這樣到了三號早晨六點多就可以到達首都,正好可以趕上當天九點開始的座談會。

交代了工作,和家裏人道了別。二號晚上我就上了列車,向首都而去。由於這趟列車不是C市首發的,我買到的隻是座位票。但有經驗的人都知道,上了車可以再補臥鋪的嘛。況且現在也不是什麽黃金周,列車上的臥鋪肯定有空。

果然,我上了車馬上就去補臥鋪票。補票列車員告訴我不但普通臥鋪有空,而且軟臥正好由於在C市有人下,現在也有空。

我大喜之下,毫不猶豫的補了一張軟臥票。找到了自己的軟臥鋪位後,我更驚喜了。軟臥包廂裏本來的四個鋪位,居然全部空著。看來原來的那四位乘客是一起的,他們全部都在C市下車了。

我美滋滋的放好了行李,選了一個下鋪,就躺倒休息了起來。不一會兒,我前後就接到了洋娃娃和鄭可然的電話。她們無外乎就是關心我是不是補上了臥鋪票,然後又再三囑咐我一路要注意安全等等等等。

這趟列車,隻在大城市停一會兒。兩個多小時後,終於到了一下站,本省省城。這時,我躺在軟臥上,迷迷糊糊開始有點想睡覺了。想到早上六點鍾我就得起來,我就打開了被子,閉上了眼睛。

五分鍾後,列車再次運行。我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拉開了包廂的門,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道:“就是這裏。”

然後,又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道:“謝謝!”

我在朦朧中,意識到又有人上車補了票,要和我同住了。出於好奇,我睜開了眼睛,看看這位和我同住一個軟臥包廂的女人是個什麽樣子。隻是我其實也沒抱什麽遇上美女的期望,因為聽剛才這女人說話,好象有些老了。

眼睛一打開,麵前的女人正背對著我整理我對麵的下鋪。一襲樸素而典雅的高檔長裙,顯示出這個女人極有品味和身份。當然,看得出來,這是一位有年紀的女人了。雖然皮膚還是很白,身材保持的不錯,但無論怎麽看,她都應該在四十歲之上了。

不過,令我好笑的是。從她的耳朵上我看到,這女人臉上居然帶著一副大墨鏡。不是吧?現在雖然是夏天,可這時是晚上哎,晚上戴墨鏡,這太誇張了吧?

女人已經整理好了床鋪,終於轉過了身來坐下。我看她似乎微微一聲歎息,然後就把墨鏡摘了下來。刹那間,我在軟臥上都驚呆了。

天下,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女人!

當然,確切的說,是美麗的老女人!雖然,歲月已在她的臉上刻下了痕跡。但無法抹去的,是她那無與倫比的美貌。這女人臉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完美到了極點。就連每一根眉毛,似乎都是老天最傑出的創作。現在都是這麽美麗不可方物了,那她年輕之時,該是何等的驚世駭俗啊?

我一生當中見過最美麗的女人,應該是三姐妹中的老二鄭可然。可是一比麵前這個老女人,似乎還要差了一個級別。我驚訝之餘,忍不住坐了起來,想仔細的看看這位老都老了,卻還是驚人美麗的女人。

於是,這老女人也就注意到了我。忽然,我見她似乎震驚萬分,臉色馬上變得蒼白一片。手一顫,墨鏡就從手中掉了下去。

我倒是眼疾手快,急忙手一伸,就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的那副墨鏡,然後一邊遞回去,一邊笑道:“哎喲,大姐,是我嚇到您了嗎?”

那老女人聽到了我的聲音,又再仔細的看了看我,終於好象籲了口氣,伸手接過自己的墨鏡,臉上已恢複了莊嚴和肅穆,微一點頭道:“謝謝!”

說著,她不再看我,脫下了自己的涼鞋,就躺倒軟臥上去了。我討了個沒趣,也隻好悻悻的躺了回去。隻是我心裏在想:“這個女人為什麽一見我就臉上變色?她認識我嗎?可我好象從來沒見過她哎?看她這樣子,不會是那位過了時的電影明星吧?難道是怕我把她認了出來,糾纏她向她要簽名?可是……我們國家哪裏會有這麽漂亮的電影明星?要有,當年早應該紅透半邊天了,為什麽我會沒見過?奇怪啊奇怪!真沒想到,一個女人老都老了,竟然還會有如此風韻。她年輕的時候,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呢?”

列車在繼續運行著,一時間,我躺著居然睡不著了。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我忽然感到肚子有點餓了,便起來打開我的行李包,取出了一袋餅幹,就著礦泉水吃。

也許是我咬餅幹時的聲音吵到了這位女人了吧,本來閉著眼睛的她忽然睜了開來,微皺著眉看我道:“同誌,你吃東西的時候,可不可以輕點聲?”

我倒!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稱呼別人為同誌的。我忍著笑,忙道:“是,是,真抱歉,我會小聲的。”說著,我為了不吵到她,便下了床鋪,穿上了鞋子拿起餅幹走到了包廂外麵。

不多久,我把這袋餅幹吃了一半,感覺差不多飽了,就又輕輕的走回到包廂裏。這時,這位女人卻已經起來了。手中拿著一個大皮包,打開了似乎在找什麽東西。我在自己的床鋪上坐了下來,順手將這半袋餅幹放到了小桌上。看著這女人翻翻找找,卻好象找不到她想找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這女人似乎放棄了,懊惱的將皮包放到了身後,我注意到,她的目光忍不住看了我放在桌上的餅幹一眼。好象咽下了一口唾沫,接著,便重新躺了回去。

我的心中一動,心想這女人難道肚子也餓了,自己卻忘了帶吃的?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好說什麽。我和她又不認識,總不能主動說:大姐,您餓了嗎?我這兒有吃的,要不要來一點?

本來,這老女人餓不餓,關我屁事?不過,看她老都老了,居然還讓我感覺到驚人的美麗。這份本領,實在讓我佩服。不知不覺,我就有點想幫幫她。美麗的東西,總是容意引起人的好感。於是我想了想,忽然就有了主意。馬上抓過我的行李包,從裏麵取出了一桶薯片來。我的行李包裏,有很多吃的東西。全部都是我女朋友洋娃娃買給我的,似乎生怕我會在火車上餓死似的。我也沒辦法,女朋友的心意,我總得帶著。於是,打開蓋子,我開始哢哢的吃了起來。

果然,沒幾秒鍾之後,這女人果然忍不住了,一翻身又坐起,怒視著我,嚴厲的道:“這位同誌,請你講點公德心好不好?你不覺得發出這種聲音,會影響到別人休息的嗎?”

我一聽,急忙假裝很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對不起,大姐,我這人一到了半夜,這肚子就會餓得難受,沒辦法,不得不吃點東西填填肚子。您要是覺得我影響了您的休息,要不幹脆,您也吃點吧?就當是我向您賠禮了,好嗎?”

說著,我又從包裏拿出了一大堆零食,全部放在了小桌上。

這女人見我一個大男人居然帶了這麽多零食,臉色顯得有些想笑。可是,不知什麽原因,她又控製住了自己,並且輕哼了一聲,道:“謝謝!我不餓。你要吃的話,請出去吃!”

隻是話音剛落,我就聽到她的肚子裏傳來了一陣咕嚕嚕的叫聲。看來,她還真是餓了。我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而這女人雪白的臉上,也馬上就飛起了一片紅雲。神色之間,尷尬極了。

我笑道:“大姐,其實出門在外,誰沒個有困難的時候呢?你我萍水相逢,那就是有緣。不嫌棄的話,和我一起吃點吧。這些零食,都是我女朋友上車前硬塞給我的。我還正愁,一個人沒法消滅呢。”

這女人一雙明亮之極的眼睛,終於看向了我。接著,她微微笑了起來,道:“我就覺得奇怪,剛才你還挺懂禮貌的,也知道吃東西要到外麵去吃。怎麽一轉眼,你又在房間裏吃了起來?原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小小年紀,倒挺有心計嘛。”

我笑道:“哪裏哪裏,大姐你也很高明啊,我隻不過這麽一說,您就把我的心思給猜透了。佩服!佩服!”

這女人既已被我看穿,也就不再和我客氣了。坐正了身體,拿過了桌上的一包餅幹道:“你那一到半夜肚子就會餓得難受的話,多半也是編的吧?不過,我倒真的是這樣的,多年來的習慣了,睡覺前不吃點東西,我就會感到很餓。既然你這麽客氣,我就卻之不恭了。”

說著,她拆開了包裝,斯斯文文的取了一片慢慢吃了起來。我見她吃相典雅之極,似乎出生高貴,受過極嚴格的禮儀訓練。就這麽一小片餅幹,居然也吃得既文雅,又得體。

我不覺對這位女人產生了好奇,忙又從從包裏拿出了一瓶尚未開過的礦泉水,笑眯眯的遞了過去,道:“大姐,聽您的口音,怎麽象是C市人啊?”

這女人接過了礦泉水瓶,微微笑道:“是啊,我就是C市人。”

我喜道:“是嗎?我也是C市人,大姐,咱們可是老鄉啊!”

這女人還是笑笑,道:“剛才一聽你開口,我就知道你是哪兒人了。不過,老鄉是老鄉,不必兩眼淚汪汪了吧?”

我嗬嗬一笑,道:“大姐,看你一直扳著個臉,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呢,沒想到,您也挺幽默的嘛。”

這女人又取了第二片餅幹,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對我的話,她就當沒聽見。我一時就沒話說了,隻好嘿嘿幹笑一聲,陪著她,吃我的薯片。

過了一會兒,這女人忽然主動問我:“對了,你能告訴我,你姓什麽嗎?”

我一呆,但還是如實回答:“我姓俞,人則俞。我的名字,叫俞閃,閃是閃電的閃。”

這女人點了點頭,道:“哦,你姓俞。”

我馬上道:“那,大姐貴姓?”

一下子,這女人似乎有些猶豫。不過考慮了半天,她還是回答了我:“免貴,姓徐。”

我道:“哦,原來是徐大姐。徐大姐這次是去哪兒呢?”

我的話剛一出口,忽然這位徐大姐一雙淩厲目光就在我臉上一轉,倒是稍稍的嚇了我一跳。心想:“哎喲,我問錯話了嗎?這個姐姐,眼神好厲害!”

徐大姐看了我一眼後,馬上就移開了目光,繼續吃她的餅幹。又過了一會兒,我聽她淡淡的道:“俞同誌是去哪兒呢?”

我呼出了一口氣,笑道:“大姐,您就別叫我俞同誌了。您年齡比我大,就叫我小俞吧?我這趟是去首都,參加……參加……”

說到這裏,我忽然意識到這位大姐好象是在防著我什麽。我雖不知道原因,可既然這樣,似乎我就沒必要什麽話都說了。於是我接著道:“參加一個小小的會議,如此而已。”

徐大姐還是淡淡的笑著,現在才吃到了第三片餅幹。忽然,她又道:“你既是C市人,應該認得我吧?前麵假裝問我的姓名,是為了什麽呢?”

我一聽奇了,再仔細的看了看她,道:“大姐,您在C市很有名嗎?”

徐大姐目光又轉向了我,道:“你在裝什麽?你和我真的是萍水相逢的嗎?信不信我隻要一個電話,就可以查出你真正的身份?我猜你,是什麽小報的記者吧?”

我更奇了,甚至都有些好笑了起來,道:“大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我一定得認識你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