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243結局篇020我要粘著你,不離不棄

霍天擎的眼睛已經無法正常看報紙,貝貝拿了今天新到的財經報紙給他念。

聲線溫柔清脆。

霍天擎靠在椅子裏,注意力很難集中。

視線偶爾會飄向廚房,而後,落在某個纖細的身影上蹂。

兩年不見,她更添了成熟。頭發留得更長了,落到齊腰的位置,碎發散在頰邊,很美。

可是,再反觀自己……

他再不是過去那個霍天擎了。

薄唇抿緊,手重重摁在自己還在痛的膝蓋上。

“唔!”

廚房裏,傳來一聲輕哼。

童惜的手指被燙了下。門外,他心一緊,一下子就起了身,腿上的痛也顧不得,兩步便到了廚房門口。

貝貝讀報紙的聲音停頓,有些怔愣的看著他變得矯健的步伐。

他……膝蓋不痛麽?

童惜聽到動靜,抬起頭,一眼就見到了他。他擰眉,神色嚴肅,盯著她的手。

她笑。

嗯,他還是很擔心自己啊!

“隻是小事,你回去坐著吧,馬上就弄好了。”

她繼續燒火,將燙紅的手指背在背後。

不想讓他看到,顯得自己很笨。

但是,他一步過去,將她手裏的打火機和紙都扯了,扔到一邊。

“天擎?”她看著他。

霍天擎沉靜的眼,盯著她,“你回去吧。”

四個字,依舊是那樣平淡無溫,像是沒有多餘的感情。

貝貝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剛剛他的緊張完全是自己的幻覺。

童惜一怔。沒想到他是給自己下逐客令。

“你希望我回哪裏去?”

“你該去的地方。”

“那在你看來,我該去的地方是哪裏?”她追問,語氣變得咄咄逼人。

“……”霍天擎薄唇抿著,沒有回答。她眼裏的酸楚,明顯得讓人心如針刺。

“我該去哪?我最該回家。可是,隻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童惜替他回答,聲音暗啞,微微變了調,“天擎,你是我丈夫,可你已經讓我流浪快兩年了。難道……你希望讓我流浪一輩子麽?”

沒有他在的地方,不過是一座空城而已!哪怕有小湯圓,可那都是不完整的!

門外,貝貝拿著報紙的手一抖,報紙從指尖滑下。

前天在海邊第一次遇見童惜的時候,她說她丈夫比她大12歲。

那時,她萬萬沒想到,她丈夫竟然會是……

三哥。

霍天擎沒想到童惜會是這樣回答。

心下微震。

雙目赤紅的盯著她,“難道你看不出來,現在的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霍天擎了麽?”

“是,我是看出來了,你和以前截然不一樣了!以前的霍天擎,比現在的你要優秀得多!他是我的天,是我的神,是我的一切!他會疼惜我,會保護我,會為我撐起一片天。可再看看現在的你……”

童惜目光裏有水霧打著轉。

說出的話,像刺刀一樣紮進霍天擎耳裏,心裏。

“閉嘴!”他驀地打斷童惜的話。

麵上的冷靜,漸漸被撕裂。垂在身側的手捏緊,隱隱顫抖。

他似聽不下去,轉身就往外走。

越是想要走得快一點,腿便越痛。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該死的也許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狼狽和滑稽!

最初臉上血肉模糊把孩子嚇得大哭的時候,他不覺得難受。

拖著一條腿走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他亦覺得可以忍受。

甚至,暗地裏別人叫他瞎子,他也在接受這個現實。

可是……

此時此刻在童惜麵前,遭受著她的奚落,一切都變得那麽難堪。他多希望自己在她麵前,還是一如既往的完美!

童惜卻不準他走,小跑出廚房,追上去,輕而易舉的攔在他麵前。

“讓開!”

霍天擎厲喝一聲,眉心間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動。

童惜執拗的盯著他,“可我話還沒有說完。天擎,我們都公平點,既然你能這麽殘忍的趕我走,至少,也該聽完我的控訴!”

他的痛楚,貝貝看在眼裏,心疼得不行。

到底沒忍住,上前一步,護在霍天擎麵前,“在我眼裏,三哥和以前一樣優秀,你不能看不到三哥現在的好,而這樣羞辱他。”

童惜涼涼一笑,“貝貝,你之所以覺得現在的他好,是因為你從未見過以前的他。”

“童惜,你夠了!”霍天擎眸色漲紅,垂在身側的手,隱隱有些發抖。“是,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霍天擎,我不但是個殘廢,還是個瞎子!甚至,我臉上還留著這麽醜的疤痕!”

他說著,將臉上的麵具驀地扯下,狠狠丟擲在一邊。

童惜呼吸一緊,手指掐進肉裏去。

他情緒激動,撥開貝貝,整個人冷厲的逼近她,那眼神像是要將她灼出一個個洞來,“看看我這個醜陋的疤痕,是不是更讓你失望了?你奚落得沒錯,現在的我,和以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我已經是個廢物!”

“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還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的廢物!”他低吼,咬牙切齒,“你還指望這樣一個又醜陋又滑稽的廢物能保護你,能為你撐起一片天?!”

童惜盯著他青筋畢露的樣子,唇瓣都在發抖,“霍天擎,剛剛的話你再說一遍!”

聲音,也是抖的。

他怎麽可以覺得自己是廢物?!

“你該清楚,我現在就是個又醜陋又滑稽的廢物!”

“啪——”他的話,才落。清脆的一聲響,童惜一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

他僵住。

臉偏到一邊去,許久沒有多餘的動作。

剛毅的線條,繃得緊緊的,有些駭人。

貝貝被嚇得倒吸口氣,上前一步,想說什麽。

可是……

自己又能說什麽呢?他們是夫妻啊。不管怎麽樣,這都是他們的家務事。

即使這兩年,都是她在照顧三哥,可是,此時此刻,她站在這兒,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沒有資格插話的外人……

“霍天擎,我確實對你現在的樣子失望!而且是相當失望!”童惜的每一個字,都異常的重。

眼淚,跟著出口的話流下。

是酸楚的,是痛心的,是憐惜的。

“以前意氣風發,永遠高高在上的那個霍天擎,去了哪裏了?以前保護我、憐惜我的霍天擎,又去了哪裏?為什麽現在的你,竟然這般自暴自棄,為什麽要推開我?別忘了,我是你的妻子!我們已經登記結婚,是合法的!你沒有資格遺棄我!”

童惜淚眼模糊了,“還是說,在你眼裏,你覺得我那麽膚淺,愛的隻是你的皮囊,愛你那兩條腿,那一雙眼?”

霍天擎抿緊唇,沒說話。

所以……

她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對上他迷惑的眼神,童惜走近一步,手情難自禁的爬上他臉。

指尖,從他眼睛上劃過,而後,心痛難當的落到眼角的傷痕上。

“你剛問我,是不是覺得它醜陋。那我現在告訴你……”童惜的手輕輕撫著,眼神酸楚卻又纏綿的看著他,“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在我眼裏,你霍天擎都是最優秀最完美的那一個。誰都取代不了!”

他眼裏的痛楚更深,“可我已經不再是!”

“你是!”童惜反駁他的話,眼神堅定:“你為了我,可以連命都不要,你為什麽不是?天擎,你曾經承諾過我,要給我一輩子,那我們從今天開始算!從今以後,無論你怎麽趕我走,我都不會離開

你!如果有一天,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我便做你的眼。如果你腿好不了,我可以做你一輩子拐杖。我過去的十多年,都是你在保護我,現在,換我保護你,又有什麽不可以?”

霍天擎眼神深重,麵上各種情愫在流轉,掙紮著,矛盾著。想說什麽,可終究隻是默然。

童惜擁住他,整個人埋進他懷裏,執拗的喃喃:“我不會走的,不管你怎麽樣糟踐自己,糟踐我,我都不會再離開!我找到你了,就不準你再自暴自棄!”

他抬起的手,幾次要環住她的腰,但,最終,又作罷。

垂下去,隻任她抱著自己。

一旁,貝貝悻悻的看著這一幕,到底,沒有多留,垂頭喪氣的走出了那小小的屋子。

屋外,寒風肆虐。

她的心,也像是破了一個大大的洞。

難受……

很難受……

可是,自己應該替三哥高興才對吧?

看得出來,他妻子真的很愛他呢!完全沒有因為三哥現在的情況而嫌棄他,反倒是鼓勵他。

貝貝走了。

童惜一直抱著霍天擎,不肯鬆手。像是稍稍鬆開一點,他就會消失一樣。

霍天擎試探的輕推了推童惜的肩膀。

她身子又軟軟的靠下來,嚶嚀:“我頭暈,要靠著你站著,才舒坦。”

他覺得她在耍賴。

有些無奈。

但是,不能讓她一來就餓著肚子。

“站直了,我去弄早餐。”他的聲音,還是清涼的,沒什麽溫度。

除卻少了先前的暴怒,便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才剛找到他,還沒有真正了解他現在的狀況到底有多糟糕。所以……

他怕她會為今天說的這些話後悔!

要知道,他這雙眼……

如果動手術的話,有可能這輩子都再見不到任何光。而現在,他不過是在垂死掙紮。

“讓我再靠一會兒。”

童惜又往他懷裏鑽了鑽。

霍天擎垂首看她,看仔細了,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紅得似乎有些不對。

“你是不是感冒了?”

霍天擎想起昨晚她在外麵蹲了一晚的事。

他抬手,摸了下她額頭,心,抽緊。

果然是滾燙的。

童惜似抱得夠了,這才從他胸口稍稍撤離一點,抬頭看他。他臉上還留著她的五指印。

剛剛那一下,她是真的沒有留餘力。

很生氣他自怨自艾的罵自己是廢物,也很心疼。

現在冷靜下來,更心疼了。

剛剛自己不該那麽衝動的。

她的手爬上他的臉,被霍天擎握住。

可是,下一瞬,又鬆開,隻淡淡的和她道:“跟我出來。”

童惜略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便將那些低落的情緒拂開,道:“我給你弄早餐。”

霍天擎皺了皺眉,堅持:“出來。”

“……哦。”

她乖了。

點頭,乖乖跟出去。

他膝蓋很痛的樣子,走得有些辛苦。童惜要扶他,他不肯,倔強的把她的手撇開。

童惜歎口氣,又纏上去。

他再推開,她再纏。就像個膏藥一樣,怎麽拉都拉不開。

“童惜!”他似有些不耐煩了,低喝一聲。

“我就要粘著你!你都走了兩年了,好不容易找到,我得粘個夠。”童惜把他的手臂一把抱住,臉貼在他肩頭。

霍天擎看著她耍賴的樣

子,眼波流轉,有暗芒湧動。

但下一瞬,他隻是別開臉去,僵硬的道:“幼稚。”

她也不反駁,笑了。

反正,哪怕是幼稚,她也要纏著他。纏定了!

童惜到了才發現,原來他領著自己到了藥店。

島上的藥店很小一個。

在坐診的是一個頭發早已經發白的老醫生。

“他是貝貝的爺爺。”霍天擎和童惜介紹,“很有名的醫生。以前很多醫院請過他出山,都被他拒絕了。”

“爺爺。”童惜乖巧的打招呼。

老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誒’了一聲,目光打量著童惜。

霍天擎指了指老醫生對麵的椅子,和童惜道:“去坐下。”

童惜乖乖坐好後,霍天擎又道:“把脈,把袖子挽起來。”

“哦。”

童惜把袖子挽好,衝老醫生笑,“爺爺,麻煩您幫我看一下。我可能有些發燒。”

老醫生把了脈,又拿了溫度計給她擱在腋下。道:“感冒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童惜鼓鼓嘴,控訴的開口:“不是我不小心,是我老公太過分了。這麽冷的天,居然不讓我進門,把我在外麵關了大半夜,你說是不是挺過分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委屈的目光從霍天擎麵上溜過。

他不自在的別開臉去,拿了一旁的中藥裝作低頭認真看的樣子。

“嗯。這種老公,那是挺過分的!小姑娘,你這是遇人不淑啊,好端端的一小姑娘,怎麽就把自己嫁給這種人去糟蹋了?要不得,要不得。”

老醫生邊說著,邊擺手。

煞有介事的樣子。

童惜樂了。

另一邊,霍天擎卻是臉黑了一半。

老醫生熱心腸,道:“看著你挺麵生,你是島上哪家新娶上門的媳婦兒吧?哦,對了,村西邊的老王家上個禮拜剛娶了媳婦進門。王家那小子時常來我這兒看病呢,回頭他再來,我幫你好好訓訓他。怎麽能把自己老婆關門外麵?太不地道了。小姑娘,你也別怕,回頭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跪搓衣板試試。”

脆搓衣板?

童惜笑。

很難想象霍天擎跪搓衣板的樣子吧?

“爺爺,我不是王家的媳婦兒,我是霍家的。”

“霍家?這村子裏哪裏有個霍家?”

童惜一轉身,手指向霍天擎,“喏,就是他。”

“就是這小子把你關在門……不對啊!”老醫生本要訓他,結果,想起什麽,臉色一變,“小姑娘,你弄錯了吧,他可是我們家貝貝先看上了。他是我孫女婿呢!不行不行,他不能娶你。你得換一個。”

這下子,換童惜鬱悶了。

看老醫生很中意他的樣子,她又不能掃老人家的興,隻訕訕的‘哦’一聲。

老醫生繼續道:“你要是要找人結婚呐,回頭爺爺把家裏那倆小子隨便介紹一個給你。你放心,他們倆絕對不比這小子差。”

“……哦。”童惜悻悻然的點著腦袋。

霍天擎眉心皺緊。

她居然連著兩個‘哦’字,知道這代表什麽意思麽?

“爺爺,我們是來看病的。”又低頭板著臉和童惜道:“把溫度計拿出來給他老人家。”

童惜才想起這事兒來,把溫度計拿出來。

老人家看了眼,“燒得也不是很厲害,不用吃藥了,藥吃多了傷身。今晚把被子蓋好,多喝開水。”

“真不用吃藥?萬一越少越厲害,怎麽辦?”霍天擎相當的不放心。

“要是這麽不放心,你就去給小姑娘拿兩瓶藿香正氣水出來。”

老醫生指揮著,又交代童惜,“藿香正氣水不是給你喝的。回頭你發燒

的時候,用棉花沾點藿香正氣水,給帖肚臍眼上。保準燒就退了。知道麽?”

“好。謝謝爺爺。”

霍天擎轉進一排排藥櫃子麵前。

找藿香正氣水。

可是,眼前又模糊起來,很難看清楚字。

他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還是很模糊。

今天更新完畢!明天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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