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0終於等到你(2)

好想聽聽他的聲音……

好想他親口告訴自己,父親的死,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隻要是他說的,她便會信醣!

可是…咼…

此時此刻,她更清楚,事實隻會更殘忍。

殘忍得,要將她的心,千刀萬剮,反複淩遲……

手指,移動到掛斷鍵上。隱隱發抖。

秉著呼吸,掛斷。

電話,又再次打了進來。這一次,她重新掛斷,深吸口氣,關機。

僅僅隻是一個這樣小的動作,卻像是耗盡了她身體裏所有的力氣。

整個人,縮成一團。

現在……

她想,她甚至連和他見麵的勇氣都沒有!

霍天擎一下飛機就給童惜打電話,原本並不抱任何希望,可是,意外的是,電話竟然接通了。

來不及歡欣,手機,竟然被掛斷。

霍天擎皺眉。重新撥過去,遭遇的卻是關機。

吳餘森一行人推了行李過來,他問:“和陳秘書交代過了麽,有沒有讓她去一趟童惜家裏?”

“您放心,陳晨這會兒已經在路上。”吳餘森低頭看了眼時間,“應該差不多20分鍾就能給我們消息。”

霍天擎頷首。

看看了手機,還是不死心的又撥了次那個號碼。但回應自己的,還是那冰冷而機械的電腦音,聽得他心煩意亂。

一行人,一路往酒店開去。

霍天擎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第幾次看時間,第一次覺得,20分鍾如此煎熬。

好不容易,等來陳晨的電話,卻是接到消息。

“霍總,童小姐和童夫人現在並不在家裏。屋子裏是空的。”

“問問鄰居看,她們去了哪。”

“好。我現在去問問,晚點給您消息。”

電話掛了,霍天擎神色陰鬱了許多。

所以……

自己是不是真該在她身上裝個gps定位係統才安心?

‘啪’一聲,燈滅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被轟然拉開。

童惜幾乎是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蹲得太久,雙腿已經麻了,支撐不穩,一下子又狼狽的跌回地上去。

霍政罡搶先一步,已經上去了。

“醫生,病人怎麽樣了?”

醫生拉下口罩,搖頭,神色凝重,“情況很不良好,隨時還會有生命危險,希望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什麽?”霍政罡的情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麵色酷寒的盯著醫生,讓人生畏,“我不準她死!不管用什麽辦法,你們都得給我把人留下!”

醫生為難,“霍先生,我們真的盡力了……如果可能的話,你們家屬朋友多陪陪她吧。”

童惜僵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木然的靠在牆上,下唇咬得發了白,雙目裏空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霍炎之一直呆坐在地上,亦是沉默。

一時間,整個醫院的長廊上,被濃鬱到散不開的陰霾籠罩。

連雲裳躺在床上,已經奄奄一息。

童惜滿心悲傷的在床邊坐著,一步不敢離。明明母親的手就被自己握在手心裏,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仿佛……

隨時都會從自己身邊消失一樣。明明那麽近,偏偏又那麽遙遠……

她貪戀的將臉深埋在連雲裳的手心裏。她想,世間最殘酷

的,莫過於失而複得的東西再次離自己而去。

“童童……是你麽?”

沙啞,輕飄飄的聲音忽然響起。

童惜隻覺得手心裏,手指輕微的動了動。她立刻回神,激動的半伏身在她身邊,“媽,是我!是我!”

連雲裳雙目渾濁,一點神采都沒有。

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抬手摸摸童惜的臉蛋,可是,渾身痛得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

一念及自己這一離去,又剩女兒獨身一人在世間,竟是再無依靠,心裏便抽搐著疼。

可憐的童童……

以後,若是痛了誰照顧她?苦了誰陪伴她?難受了,又誰來安慰她?

如此閉眼而去,真真難以心安。

“惜惜,炎之呢?”

“……他在外麵。”童惜回。雖然對於霍炎之的身世,她始終耿耿於懷,又難以接受。但時至今日,在母親病危之前,那些都變得不再重要。

“您要讓他進來麽?”

“嗯,讓他進來吧。”連雲裳語氣低緩,出口的每一個字都非常的艱辛困難。

童惜不敢怠慢,轉身從病房出去。

門,拉開。

霍炎之低著頭,坐在長廊邊的椅子上。低著頭,童惜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他那張臉,期間情緒難以辨明。

但是,也看得出來……

他,並不好受。

“四……不是,霍炎之。”童惜下意識叫‘四叔’,又改了口。

霍炎之聽到了,沒有回應,隻是側目看她。

眼神裏,無波無瀾,暗淡無光。

童惜抿了抿唇,“媽讓你進去。”

霍炎之皺了皺眉,頓了頓,還是道出一句:“那是你媽,和我無關。”

話雖這麽說,但,還是起身。

童惜心裏有氣。要不是因為他,媽也不會命懸一線。他現在卻還是這副態度!

怕被病房裏的母親聽見,童惜忍著,沒發作。

霍炎之沉步進去,連雲裳一見到他,那原本毫無神采的眸子多了幾分亮澤。

霧氣,彌漫。

霍炎之原本板著的臉,在觸到她的眼神時,不自覺緩和了一些。

他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沉默。

連雲裳的眼神長久在霍炎之麵上停頓。似是要將今生的遺失都在這一刻看回來。

那眼神,看得他極不自在。

許久,仿佛這才看夠了,連雲裳的視線緩緩移開,落向童惜,“童童……你過來。”

童惜不敢怠慢,快步過去,握住母親的手。

連雲裳將她的手拉過去,蓋在霍炎之手背上。霍炎之一愣,到現在還無法接受自己和童惜有血緣的事……

畢竟,他曾三番兩次對她……

一想到那些,抵觸的皺眉,想抽回手。

卻隻覺得手背上一重,連雲裳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將童惜的手壓在他手背上。

“媽?”

童惜狐疑的看著母親。

“炎之……答應我,幫我照顧童童……”

霍炎之看了眼童惜。

童惜眼眶通紅。

“我這一走……童童除了你,就再沒有親人了……你答應我照顧好她,這樣一來,我也才能安心的去……”

臨死遺言。

連霍炎之都聽得有些不忍。要抽開的手,僵在那。

“媽,你說什麽呢?你不會死的!我不要別人照顧,隻要你……”童惜忍了半天的眼淚,在這一刻,忍不住‘啪嗒’往下掉。

連雲裳卻隻是執拗的盯著霍炎之,“你答應我,算是媽求你……”

“……”沉默。

霍炎之最終沉沉的點頭,“我知道了。”

聽他這麽說,連雲裳蒼白的麵上這才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這麽一來……她便也該放心去了……

就在這會兒,病房的門,被推開。

霍政罡的助手推著餐車進來。霍政罡跟著進來,道:“午飯送過來了,你們都吃一點。”

童惜將手從霍炎之手上抽開。

看了霍政罡一眼,側身,低著頭坐到沙發上,助理送了飯菜過來,她擺擺手拒絕了。

自從知道父親的事後,她已經無法坦然麵對霍政罡。

隻是……

未來,她又該如何麵對……三叔——那個逼死她父親的男人?

一想到他,童惜心如針紮。

手指,幾乎掐進肉裏去。為何,事情真相竟是這麽殘忍?

“童小姐,您多少也吃一點吧。”霍政罡的助理將精美的餐點送到童惜麵前。

飯盒一打開,那油煙味衝過來,童惜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唔……”她捂住嘴,起身,直往洗手間衝去。

霍政罡和霍炎之都下意識回頭去看。門被甩上,裏麵傳來模糊的幹嘔聲和嘩啦啦的水聲。

連雲裳此刻思緒是模糊的。可是,一見童惜這副樣子,頭皮一下子就繃緊了。

難不成,她……

壓在床上的手,繃緊,連呼吸也一下子變得沉重許多。

吐了又吐。

童惜蹲在馬桶邊,隻覺得整個人都吐得要虛脫了一樣。早上到現在,滴米未進,現在幾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她單手輕捧著小腹,痛苦的喘息。

就在這會兒,洗手間的門,被敲響。

童惜趕緊爬起來,漱了口,拍了拍蒼白的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拉開門。

霍炎之站在外麵,眼神重重的看她一眼,眼有探尋。童惜被那眼神看得很不自在,閃爍的躲開,隻聽到他道:“你媽說有話和你說。”

童惜心裏‘咯噔’一響。

沉默的走出來。

霍政罡和霍炎之前後出了病房。這一下,整個病房裏就隻剩下童惜和母親兩人。

她兩手垂在身側,繃得直直的,有些緊張。

雙目悄然的看了母親一眼,對上她的眼後,心虛的撤開。

“媽……”她弱弱的低喚一聲。

“你……懷了霍家的孩子?”

童惜咬了咬唇。

不敢說實話的。可是,在目前麵前撒謊,她又做不到。

深吸口氣,微微閉上眼,頷首。

“……”早在意料之中,可是,見她點頭,連雲裳還是氣短了下。

重喘幾口氣,半晌才平順了呼吸。虛弱至極的問:“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童惜睫毛扇動,垂下去,“我……打算生下來。”

聲音,說到最後,輕如蚊蚋。

幾乎連自己都不見了。

“生下來?你還要和霍天擎在一起?”連雲裳搖頭,眼底有著從未有過的堅定,“……童童,相信我,霍夫人不會讓你好過的……答應我,拿掉這個孩子!等媽走了,你再不要和霍家人有任何來往,能躲多遠躲多遠!”

母親眼裏的恐懼是真實的。

連童惜都感受到了。

若非老太太那些手段,母親如今又怎麽會滿身創傷的躺在這兒?

“媽……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童童,你能接受得了一個逼死你父親,和你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麽?”連雲裳語氣有些激動。

一句話,刺中了童惜心裏的痛。

她覺得,自己走入了一個死胡同。

放棄不了,接受不得……

“能麽?”

連雲裳再次問。

童惜閉著眼,搖頭。

“那麽……這個孩子生下來,你打算怎麽辦?霍家不是省油的燈。哪怕你敢偷偷生下來,這孩子也絕對會被霍家都回去。還有……”連雲裳喘口氣,“霍老夫人絕不會放過你的……童童,媽這一生經曆了太多,媽不想你再重蹈覆轍。”

那樣的日子,簡直是如墮地獄,暗無天\日。

怎忍心女兒再去承受?

“媽,不會的……孩子是我的,他們誰都搶不走……何況,我叫了老太太六年的‘奶奶’,她曾待我像親孫女一樣,她不會那麽殘酷的……”

不會那麽殘酷?

連雲裳哆嗦著手,將身上的病服解開。

新的傷口下,舊傷越發猙獰。被鮮紅的血一道一道滲著,觸目驚心。

童惜看一眼,眼瞼抖得厲害,不敢多看。

秉著呼吸,正要移開眼去。

隻聽得連雲裳緩緩開口:“你不是一直都問我,這些傷口是怎麽來的麽?媽……現在告訴你……”

“這一塊……是讓人在監獄裏被人拿熨鬥燙的;這兩條,是燒紅的火鉗抽的;這根變形的骨頭,是當初鋤頭砸的……”連雲裳摩挲在皮膚上的手,連帶著聲音都還在發抖。

六年多的事,即使此刻在生死邊沿,她依舊無法雲淡清風的說出口。

“媽……”

童惜嗓音沙啞的喚她,聲音變了調。

“這些……都是你叫了六年的那個‘奶奶’指使人做的……”

童惜狠狠一震。

老太太做的?

這一切,都很明顯是要置母親於死地的手段!

“童童,你現在還覺得她不會那麽殘酷對你?她的心有多狠,手段有多殘酷,怎麽會是你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能抗衡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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