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公司裏的同事知道蘇言和陸遙同居的事情後,陸遙就幹脆光明正大地每天都負責接送蘇言上下班了。要不是她之前一再聲明,他早就想這麽做了。

“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搞得好像地下情一樣。”

陸遙是這樣說的,蘇言想想也對,有他接送的話也省得去打車了。她原來的車子離開S市之前就轉手賣掉了,為的就是不讓某人查到她的蹤跡,當然,這是唐繼堯提出來的。如今C市這麽個小地方,公司離住處也就一點點距離,起步價也便宜得很,就一直沒去買車。

“這幾天下班怎麽總是這麽晚?”又是等了半個小時才見蘇言出來,陸遙為她打開車門,同時看了看手表問到。

蘇言抱著厚厚的一疊文件,幹脆坐在了後座,文件隨手一扔散了開來,露出上麵密密麻麻的公式,她都快被這些數據弄瘋了,晚上還得加班。

“公司在準備申請一級資質,有好多東西要弄,全體人員都忙得焦頭爛額的。”尤其是資料部,這些天都難得見紀嵐一麵,見麵也就是為了那些申報資料。不過公司好就是大家好,公司申請到了一級資質,也就代表著大家的工資有望增加了,這是一件多麽愉快的事情啊。

蘇言這麽分析給陸遙聽時,後者因她提到漲工資而興奮的語氣打趣道:“你很缺錢嗎?”

“你不懂,我享受這個過程帶來的樂趣。”這不是缺不缺錢的問題,再多的積蓄,坐吃也會有山空的一天。再說了,工作是快樂而又充實的,或許那麽寂寥的生活裏,她也隻有靠工作來麻痹自己了。

可是每天早上起床時她又不這麽樂觀了,那是一天當中最痛恨要去上班的時候。她多希望時間能停留在七點,等她睡飽了再繼續運行。總要鬥爭好幾次,總要賴到最後一秒,她才不情不願地爬起。

相對她的必須早起,陸遙算是自由的,他受不了按時上下班的束縛,讓他做打工一族,他寧願餓死街頭。於是在蘇言工作穩定確定她會長留C市之後,他便自己開了一家公司,地段還算不錯,人員、設備都是現成的,說白了就是別人運作不下去由他接手的一個事務所。這段時間以來,公司已由最初的萎靡不振發展到現在的蒸蒸日上,不得不說,他在管理這一塊方麵很有天分。

自由是自由了,他卻每天起得比蘇言還早,因為要為她做好早餐,她習慣了在家喝粥,向來不喜歡吃路邊賣的那些點心。他就專門買了教材看著視頻學熬粥,這玩意並不難,多倒掉幾次後也就能入口了。各式各樣的粥,換著花樣做給她吃。

而每次看她睡眼惺忪撅嘴不爽地從臥室出來,他都會無比寵溺地說:“想睡覺就去睡吧,工作丟了我養你。”

蘇言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想讓她放下一切,隻管待在他的羽翼庇佑之下。和他共同生活了這麽些日子,他真的做得很好,事事順著她,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可謂是司機兼保姆,昔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更是練出了一手好廚藝。

內心不是沒有動容過,隻是那裏已經住著一個人,怕是誰都進去不了誰都替代不了了。如果沒有唐逸,她想她會願意和陸遙重新開始,但是愛情,沒有如果。

紀嵐的家蘇言去過好多次,她的父親在外打工,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回家,平常家裏隻有她和母親兩人。紀嵐的母親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年婦女,淳樸自然,熱情好客,蘇言每回去都被招待得極好。

蘇言特別喜歡吃紀母包的餃子,跟蘇聆月包出來的幾乎一個口味,是她最喜歡的媽媽的味道。而紀母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讚不絕口,就決定每個月都包一次餃子請她到家裏來吃,她知道在外漂泊有多辛苦,她真心喜愛著這個活潑的小姑娘,她願意給她一些力所能及的關懷。

又是一次被紀嵐叫去後,蘇言一進屋就對紀母說到:“伯母,總來你家蹭餃子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來我可高興呢,平時就我和小嵐一起吃飯,冷冷清清的,有你在多熱鬧呀。”紀母招呼著她先看會電視,然後自個回了廚房。餃子還在鍋裏煮著,要過會兒才能上來。

紀嵐是和蘇言一起進屋的,兩人下了班就直接回來了,她把包包放掉後同樣坐進了沙發裏,順手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音量調小。在這還算清晰的背景音下,她問旁邊的人:“蘇言,我一直很好奇,陸遙真的是你弟弟嗎?”

“呃……理論上是的,問這個幹嗎?”

“還記得你剛到公司的時候,大家都挺喜歡你,尤其是那些男人,可你對異性好像有點排斥,那會兒我猜想你一定是被男人傷害過。後來陸遙出現了,我一度以為傷害你的人就是他,可我發現你對他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甚至還蠻厭煩見到他。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個人住得好好的,怎麽會答應和他同居呢,你又不是沒錢交房租,幹嘛要和他擠一塊兒去?”

“因為想與他徹底做個了斷。”蘇言想了想便如此概括著,隨即申明道:“我沒有被男人傷害過,那階段我隻是心情不好。”

“哦,這樣啊。”紀嵐知道她的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麽,她不說就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便不去追問。隻是,“我看那陸遙不是省油的燈,保不準以後你要吃虧,反正你也不喜歡他,還是趁早搬出來吧。”

“沒關係,他我還是搞得定的。”

“可我不想你們經常在一起啊,你沒發現嗎,自從你們同居以後,你下班後陪我的時間少之又少,有時候約你去玩都被他攪和掉,我討厭他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蘇言一聽,瞪大了雙眼盯著她,“紀小嵐同學,你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她怎麽覺得她這話裏滿是醋味呢。

“去你的。”紀嵐推了推她的胳膊,翻著眼皮說:“你又不喜歡他,還天天跟他膩在一起,我看不過去。還有啊,不許叫我紀小嵐!”

最後的那句台詞她都已經說爛了,每次被同事們這樣叫,她都要強調一遍。非常不喜歡紀曉嵐那貨,雖然她知道此‘小’非彼‘曉’。

“明天要開會了,你準備好發言稿了嗎?”

“不用準備,現場發揮就好,不過我估計吃鱉的可能性很大。”

這次的會議就是為了申報一級資質而開,公司半年不開一次會,一開就要開好長時間。而每次前邊都是在講廢話,隻有後麵一半時間才用來說正事。

二樓的會議室裏,群座無首,大家還在嘰嘰喳喳,一看見老總馮增輝過來,立刻都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和往常一模一樣,鋪墊了許多許多所謂的會議精神後,首座上的男子才把話題引入正軌。他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員工,最後把目光鎖定在資料部的幾人身上,慢悠悠道:“一級資質的申報工作進行得怎麽樣了?”

視線不及的桌子底下,有手肘互相推脫的動靜,被盯著的幾人麵不改色,暗中都在攛掇著同伴去向老總匯報,反正沒人想要先開口。

“紀嵐,你說。”等了一會都沒聽見他們的回答,馮增輝幹脆點了個離他最近的人名。

紀嵐無奈,隻得抬起低垂的頭,認真答道:“資料差不多都齊全了,隻是,我仔細查過公司近兩年來完成的工程,似乎……沒有任何工程拿過優秀獎,這方麵有些不太好填。”

“什麽!公司竟連一個優秀工程都拿不出手嗎?”問完倒也覺得沒什麽可奇怪的了,公司本身就隻有二級資質,大的項目接不了,隻能接一些私人的或者百萬以下的工程,很多連參與評選的資格都沒有。

如果沒有優秀工程,一級資質就很難申請到,或者說可能性為零。就算現在立刻接一個工程出色完成,也來不及趕上這次的申報,隻能等下一批,可是,他不想再等。

“蘇言。”

突然冒出的這一聲把正在開小差的當事人嚇了一跳,不是正在說資料的事嗎,怎麽叫到她了?蘇言立刻望向馮增輝,靜待他的下文。

“你的注冊造價師證書拿到了嗎?”

“拿到了。”這個問題他明明早就問過了,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好。”馮增輝抑揚頓挫,又轉頭對另一邊交代道:“紀嵐,你把公司裏凡是有資質的人員的證書都複印一份,順便做張統計表,明天中午前給我。”

開會之前他聽到一條信息,此刻想想,公司要申請一級資質,也許可以找那個人幫忙,隻是難度應該很大。並且這一消息還不確定是否可靠,但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做好與他會麵的準備。

看著遠方的天空,馮增輝眯了眯眼,他希望那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