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天明所在的醫院,在他住院後的第三天,就又迎來了一位頭破血流的傷者。醫生立即對他的頭部進行處理,並將他的病曆記錄在案。

這是林天成所想的第二個計劃,在發現第一個計劃行不通的時候。

原先,他本是派了個染了一頭金毛的小夥喬裝成清潔工混進醫院去,趁許天明還沒醒來之時滅他的口,事情可以說十分順利。

那是聽說許天明死不了的下午,金發小夥一到醫院就上衛生間換好了之前帶著的一套清潔衣物,將頭上的遮陽帽換成藍色的清潔帽,戴好口罩,然後偷溜進工作間拿上簸箕掃帚,堂而皇之地在住院部一間間打掃過去。

隻露出口鼻在外麵的他混過了所有人的視線,並且很快就找到許天明的病房。他躡手躡腳地靠近,從門上的透明玻璃條看進去,清楚地望見那人吸著氧氣打著點滴的樣子,一個人在裏麵,顯得淒涼而孤獨。

真是動手的絕佳時機。

這樣一想,金發小夥就準備推門進去,握著門把的手卻又馬上縮了回來。不對,這氛圍不對勁。許天明作為一個好不容易救活過來的重要證人,警方怎麽可能不對其嚴加防護,沒有值班的護士,沒有看守的護工,這麽容易就能進去,裏麵該不是準備了一出甕中捉鱉的戲碼吧。

正在這時,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掏出一看是林總打過來的,於是拖著清潔工具跑到角落接了起來。

林天成顯然也考慮到了‘甕中之鱉’這一點,於是第一計劃取消,幸好反應及時,要不然落入警方的圈套,就又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已經五個人進去了,他們不能再損耗人員。偷偷摸摸不成,那麽便光明正大地進去,是以有了第二個計劃。

而此刻頭部經過全麵檢查後躺在病房裏的,赫然是之前那個金發小夥。他讓自己出了個不太大的車禍,從而理所當然地在住院部住下。

“你的傷勢不嚴重,沒有腦震蕩也不會留下後遺症的,隻是輕微撞擊流了點血。”想起他之前‘會不會腦震蕩,會不會失憶啊’的慌亂叫嚷,護士長很是耐心地敘說給他聽。

“那就好。”金發小夥深吐一口氣說:“對了,我剛才聽那些護士在談論醫院裏有個叫許天明的病人,是有這號人物吧?”

他看向護士長,那是個微胖的中年婦女,一進來就對他說:“你很像我的弟弟……隻是他已經死了。”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對自己很是照顧,他也就趁機跟她套了許多近乎。

護士長略微皺著眉說:“是有這麽個人。”

“我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也叫許天明,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許天明。聽護士說他傷得挺嚴重的,我想去看看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這……上頭有規定,在他醒來之前,不讓任何人接近他的。”

金發小夥裝不解:“怎麽了?他有什麽特殊身份?”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牽扯到一個命案,連警方都安插了人員在這裏。”

果然,還好那天沒莽撞衝進去,否則自己這會該在班房裏蹲著了。假意詢問了那個許天明的形態特征,然後確定就是他的‘朋友’,以便進行下麵的對話。“我真的挺擔心我那朋友,等他醒來的時候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護士長是個重情重義之人,聽他講了許多他們的‘兄弟情誼’後,她不禁動容。也罷,上麵隻說沒醒時不準靠近,等他醒來後醫生都在的時候帶他去,總不可能出岔子了吧。

“但是你得答應我,隻能在外頭看看,不能上前去。”

“好。”金發小夥欣然答應,麵上帶笑,內心卻陰暗地盤算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許天明終是在眾人的等待下醒了過來,負責的醫生一陣手忙腳亂,立刻打電話通知了該通知的人。

護士長依言帶著金發小夥去了許天明的病房,但後者顯然沒有遵守約定,一踏入門內,他就穿過醫生跑到了許天明的跟前,緊靠在他的病床。

“天明,你還好吧?”

許天明剛轉醒不久,看到這突然冒出來的人先是一驚,聽到他的話後更是莫名無比。正當他想要開口詢問時,壓在被褥下的手上被塞進了一樣東西,感覺像是紙條。

金發男子很快就被杵在一旁的醫生拉離了開來,“病人剛醒需要休息,家屬還不得探視——誰帶他進來的?”

護士長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

“對不起,我們好久不見,看他傷成這樣,我太激動了。”金發小夥一臉的抱歉,隨後很自覺地跟著護士長離開了病房。

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許天明,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唐逸和蘇言趕到病房的時候,已有警官在對許天明做筆錄,但是看那警官臉色陰沉的樣子,情況似乎不大樂觀。

“你說,就因為你欠了他們一屁股高利貸,所以他們要追殺你?”

“是啊。”許天明不以為意地答著,他的精神已經恢複了許多,剛才趁著他們都出去的間隙,他把手拿出,果然是一張紙條,打開一看,上麵隻有兩行歪扭的小字:管好你的嘴巴,如果你還想要你這條才撿回來的小命的話。

他再三權衡了一下,決定還是隱瞞真相,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他實在不想丟失性命。哪怕之前害他差點喪命的人是林天成,此刻,他也得站在他的立場。

“你胡說。”蘇言驚異於她所聽到的話,麵前的場景,不應該是許天明悔不當初掏心置腹地說出一切嗎,怎麽會是如此一副個人恩怨的追殺。難道是她猜錯了?不會,她之前的判斷不可能出錯的,他暫時應該不缺錢,他的被害一定與代筆事件有關。

盧警官跟唐逸交情頗深,整個事情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包括蘇言的猜想。此時見她如此激動,甚至妨礙了一邊做筆錄的警官,他隻好上前提醒:“蘇小姐,請相信我們警方,我們一定會還事實一個真相的。”

“不好意思。”

蘇言退回到唐逸身邊,很不滿意地聽著他們的對話。許天明一口咬定他隻是被追債而已,沒有其他任何恩怨。原以為事情會出現重大轉機,沒想到還是止步不前。

“既然是追債為什麽要殺你,殺了你那些債不就追不回來了嗎?據我了解,那些放債的從來都怕欠債的還不出錢自殺,更別說會去殺掉對方了。”

“他沒有要殺我啊,誰說他要殺我了?”許天明滿臉不可思議地反問,隨後繼續:“他一開始隻是拿匕首嚇唬我的,誰知道你們突然出現,大概刺激到他了吧,不當心就捅了我,我想他是無意的。”

“無意,你當我們是瞎子嗎?我們出現的時候那刀口明明是向你刺去的,我們不出手,你這肚子上就不止一個窟窿了。”

“天黑,肯定是你們看錯了,他沒有要殺我。”

“那是他們約你出去的嗎?”

“咳咳……頭好痛,我累了,要休息了……”

立刻有醫生上前,很負責地對審問的警官說:“病人剛醒,不能接受長時間問話,等他穩定些你們再來吧。”

一群人隻得退出病房。

走在走廊裏,蘇言總覺得很不甘心,這感覺就像煮熟的鴨子飛了一樣,趕來的路上她是那麽興奮,總以為一切就要水落石出了。她低頭沉思著,究竟是許天明自己不敢抖露還是又被威脅了?後者應該不大可能,畢竟警方跟醫院都交代好了,但她還是拉住旁邊一個高個子的醫生詢問了一下:“有沒有其他人進過許天明的病房。”

“沒有。”

話落,邊上的一個醫生立刻開腔:“怎麽沒有,剛剛那黃毛不是嗎?”

“哦對。”

“什麽黃毛?”蘇言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就是一個染了滿頭金黃色頭發的小夥子,長得還挺俊的。他也是我們的病人,跟許天明應該認識,剛還跑進病房跟他說了幾句話。”

金黃色頭發……蘇言皺眉,剛剛進門的時候她有見過這樣一個人,提著行李箱像是正要出院的樣子。因為那頭黃發太過惹人注意,所以她多看了一眼,不會就是這醫生口中的人吧?

“能帶我去看看他嗎?”

“行,你跟我來。”

蘇言拉著唐逸跟在那個高個子醫生後麵,乘坐電梯到了五樓的腦外科,轉過幾個彎後就見他推開了一個病房的門。

裏麵一共三個床位,兩個都是空的,隻有靠近門邊的這個病床上有人,且是一位白發老太,顯然要找的人不在這邊。

高個子醫生問正在收拾第二張床鋪的護工,“這個床位的小夥子呢?”

“已經辦理出院手續離開了。”

聽聞,蘇言很是氣餒,她癟著嘴歎了口氣,怏怏問到:“那個小夥子是不是高高瘦瘦的,額角還貼著紗布?”在得到對方的確定後,她想一定就是他搞的鬼了。

警方立即對金發小夥的身份進行了確認,企圖找出他來,卻發現他入院登記時用的身份證上的信息全是虛假。

麵對如此不順的進展,蘇言決定還是得從許天明那裏入手,他才是最關鍵的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