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頭,蘇言將蘇聆月在電話裏說的都告訴給了唐逸聽,隔了一會兒後繼續說到:“其實我沒有告訴你,許天明之前來找過我。”
“為什麽不跟我說呢?”唐逸一聽立刻板起了臉,他已經想起來那人是誰,蘇言早前敘述那段往事的時候確實提起過,雖然言語不多,細節也沒有詳述,但她的恨意是那麽明顯,明顯到他都跟著咬牙切齒。
那樣一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如今再出現不知藏了怎樣的禍心。她沒有跟他說起過這事,那麽必定不是什麽好事了,而他決不允許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別生氣嘛,”蘇言伸出雙手揉了揉他繃著的臉頰,隨後往他懷裏蹭了蹭:“我以為我可以再也不用跟他有糾葛,所以就沒說,免得影響大家的心情。”
此刻她就像一隻慵懶的小貓,肉乎乎的爪子直撓得他心癢癢。唐逸側了側身,將她的手捉在自己掌心,神情早已柔和了下來,“那他找你究竟什麽事?”
“問我要錢,還拿我媽來威脅我。他怎樣針對我都沒關係,但不能傷害到我媽一分一毫。那混蛋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我不可能拿我媽當賭注,隻好答應。”
她小時候的事情他知道的並不是很清楚,隻知道那是一段她不願提及的痛苦經曆,那麽他便不去追根究底,惹她再度傷心。“以後他再來找你要告訴我知道嗎,我不想你一個人獨自麵對。”
“嗯。”蘇言揚起唇角乖巧點頭,“那明天你陪我一起去找他吧。”
唐逸自是欣然答應,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給蘇言的童年留下了陰影。後來的血緣糾葛他並不知曉,自然認為許天明就是她的親生父親,所以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嶽父,他還是保留著一絲憐意,至少,蘇言的降臨有他的功勞。
然而第二天見到本人的時候,唐逸不禁懷疑:麵前這人怎麽可能會是蘇言的親生父親?都說女兒像爸,兩人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也就算了,這人體態臃腫、麵相刻薄、舉止輕浮,實在不該有蘇言這樣的女兒,或者說——不配。
將他們迎進屋裏,許天明有些誇張地說到:“言言,我怎麽都沒想到你會主動來見我,真是受寵若驚啊。”一大早就接到她的電話,那時他還沒起床,迷迷糊糊聽著像她的聲音,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特地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下屏幕。
蘇言環顧了一下他的住所,依舊是髒亂不堪的風格。她不打算繞彎子,直接問他:“聽說你很會模仿別人的字跡,是這樣嗎?”
“聽說?聽誰說?”許天明不答反問,眼梢挑起,一副悠然姿態。
“你隻要回答我是不是。”
“不是!”
他說得那樣幹脆,與她的最後兩字幾乎同時發出,蘇言想了想,又問道:“那你知道張洪波嗎?”
“當然知道。”許天明頓了頓,卻見對方並沒有因他的這句話而麵露喜色,看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定是在她意料之內了,他覺得很是無趣,淡淡道:“你們帝唐如今鬧得最沸沸揚揚的人物,我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聽聞,蘇言這才輕蔑地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他會這麽說。“好,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張洪波的簽名究竟是不是你搞的鬼?”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你們帝唐的事哪輪得到我摻和啊。”
從許天明的出租屋裏出來後,蘇言頓覺輕鬆不少。每次麵對他都覺得很不自在,縱然是在不再懼怕他的如今,仿佛有種窒息的感覺,這大概一輩子都改變不了了。
車上,唐逸看她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不禁歎了口氣,“什麽都沒問出來啊。”
“嗯。”蘇言應了一聲,隨後把視線從窗外收回,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一邊說著:“我本來就不指望能夠問出什麽來。”
“那不是白跑一趟麽?說不定還打草驚蛇了。”
“我是故意的。你看著吧,一天之內他必有行動,如果沒有的話,說明這事確實與他無關了。所以,我們隻要找個人盯緊他就好了。”
事實上,蘇言料想的一點都沒錯。兩人剛走不久,許天明就打電話給了林天成,他為的不是通風報信,而是趁機勒索。
電話一接通,許天明先是廢話了幾句,然後才步入正題,他顯得有些焦慮地說到:“林總啊,剛才我那閨女找到了我,帶著你們帝唐的老總,問我張洪波的簽名是不是我幹的……你放心,我當然說沒有,我怎麽會把您抖出去呢……隻是,我最近手頭比較緊,我一缺錢吧就口無遮攔了,保不準哪天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換點錢用用……我威脅你?不不不,這怎麽是威脅呢?我隻是將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告知你一下……林總你真爽快,好,今晚十點月光碼頭不見不散。”
滿意地掛了電話,許天明將手機扔在床上,他得想想該要多少的封口費。還有——‘月光碼頭’在哪?是一個碼頭?怎麽會約在碼頭見麵?不管了,出門再問問路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十點,出門一打聽,才知原來‘月光碼頭’是個酒吧。
天已經挺黑了,許天明剛走到門口,一輛的士就停在了他的麵前,車窗降下,一個光頭的中年男子探過臉來,問:“先生,打車不?”
許天明二話不說就拉開了車門,報上地址:“去月光碼頭。”
車子駛進燈火通明的夜色中,許天明靠在椅背,司機的臉在後視鏡中若隱若現。有一瞬間,他愕然地似乎看見了殺氣,轉念一想自己太神經質了。過慣了被追打的日子,現在看誰都不善。
然而,不好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這預感並不是憑空而出,而是——他之前聽人講‘月光碼頭’靠近市中心,而這車子卻駛得愈見偏僻,似乎是往郊區而去。
漸漸地遠離喧囂,路燈也逐漸稀少,到最後索性隱於黑暗之中,唯有頭頂一輪昏黃的殘月。周圍是密密麻麻的樹叢,在月光下透出森寒的氣息。
“喂,你開錯方向了吧。”許天明斥聲。
光頭男子從後視鏡中望了他一眼,冷冷道:“沒錯!”
“停車!你給我停車!”
話還未落,刹車猛地被踩下,車子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響。許天明上車時懶得係安全帶,此刻一下就撞上前去,胸口硌得生疼,頭也撞上了擋風玻璃。他一摸額頭,還好沒流血,就是疼得厲害,他不禁開口咒罵:“你他媽找死呢!”
光頭男冷笑一聲,表情卻是陰鷙無比。這一次,他將目光對準了身旁的人,雙目凜起,聲音從胸腔內發出:“要死的人……是你。”
隨著他的後麵兩個字,許天明看見前方的陰影裏出現了四個精壯的男子,他們正一步步朝這邊靠近,麵容冷峻,仿佛從地獄而來的修羅一般。
完了,上當了!
許天明隻來得及在心裏哀嚎一聲,車門被打開,光頭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下了車轉到他這邊,伸出手一下將他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