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你給我出來!”

一聲突如其來的叫喊把正坐在座位上與同學討論題目的蘇言驚了一跳,剛抬起頭,那聲音的主人就來到了她跟前,抓著她憤憤往教室外走去。

“喂,有什麽話快說,就要上課了。”被抓得有些生疼,蘇言一把掙脫開陸遙的手,氣惱地衝他吼。隻是沒想到,他來的比預料中還要快。

兩人所站的走廊裏不時有學生經過,陸遙毫不理會那些好奇的目光,他逼近蘇言:“你報了音樂鑒賞?”

“嗯。”

“怎麽,什麽時候對音樂感興趣了?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答應和我一起報影片賞析的,我好像很早就同你約好了的吧。”

學校每學期都會讓學生選修一門課程,都是非常輕鬆的項目,一星期連續兩節課,以緩解緊繃的學習氛圍。而蘇言確實答應了陸遙和他一起選影片賞析,本來兩人不在一個年級可能不會安排到一個班裏,但陸遙說這個不是問題他可以搞定。

“是這樣的,”就算刻意要分離,也得裝得無心無意不是,否則他一旦懷疑起來,事情就不妙了。所以蘇言立刻急急地向陸遙解釋到:“選課的時候音樂欣賞和影片賞析緊挨著,我一不小心點錯了,你也知道,點下去就改不了啦。”

選課是在電腦上進行的,上星期就已經截止,而每個課程的名單是今天才安排好並公布的。陸遙一直以為蘇言和他報的是同一門,他那麽努力地想要爭取和她在一起的機會,她卻沒有對他坦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我可以給你改過來或者我改成和你一樣,還是,你是故意不小心的?”

“你什麽意思?”

“楊晨選的也是音樂鑒賞,而且和你分在一起了。”

“是嗎?”蘇言故作驚訝,她是和楊晨商量好的,而且兩人同一個班,分在一起的概率實在大,所以這樣的結果——雖然尚未看過名單表——但也是可以預料的。驚訝過後,她又佯怒道:“等一下,他選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你莫名其妙!”

“到底是誰先莫名其妙?”陸遙被那四個字刺激到,他冷冷地看著蘇言,更多的是捉摸不透。她最近的行為反常到令他害怕,他幾乎有了一種感覺——她要離開他。想到這裏,他有些不安地扣住她的雙肩,語帶懇求:“蘇言,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

“沒有,就是學習壓力大。”

“那今晚出去放鬆一下?”

“不去了,馬上就有一次月考,我要複習……幹嗎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真的要複習。”蘇言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上課的鈴聲適時響起,她立刻轉身,“我回教室了,你也趕緊回你的教室去吧。”

陸遙望著那個走得飛快的身影漸漸地淡出視線,那一刻,他有種衝上去把她抓回來的衝動,跨出的步子堅挺向前,卻又絕望地收回。

他已經卑微到如此地步,她到底想怎樣?!早就看出了她的日益冷淡,他以為隻要自己能克製住暴/動的情緒,他以為隻要一再的忍讓,一切都會好轉。他也曾想過也許真是學習壓力大了,可她整天都和同學出去瀟灑,對他卻說沒空,她對學習也從來都是平常心,他實在看不出她究竟哪裏緊張了。

那麽,這些天來的拒之千裏,又是為了什麽?

不是沒有想法,隻是始終不願承認。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陸遙想,他會一直將自己的心蒙蔽下去吧。

那天是周三——學校一年一度的運動會開幕之日,經曆入場式過後一係列繁瑣的程序後,競賽才算正式開始,此時,已是下午兩點左右。

操場上人聲鼎沸,各個項目互不幹擾地進行開來。塑膠跑道上,高三年級組男子1500米徑賽已進入尾聲,一旁加油的團體們熱烈地做著最後的呐喊助威。

蘇言擠在人群的最前方,豪情萬丈地為他們班的代表——楊晨加油。那個男子,起初落在最後,漸漸地追趕至前,此刻,已遠遠甩開了第二名,沒有任何懸念的奪下了第一。

班裏的兩三個男生迅速上前為楊晨遞水遞毛巾,並攙扶著他離開了比賽區域,蘇言和一群女生緊跟在後,一直到了相對人少的地方。

楊晨甩了甩胳膊:“行了,我沒事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留蘇言一個人就可以了。”

“哦~”眾人齊齊拖長了尾音,全都一副了然的曖昧樣子,“明白明白,那蘇言,楊晨就交給你啦,好好照顧他,我們先撤。”

蘇言目送他們一個個笑著走開,看到楊晨蹲下身子正準備往邊上的台階坐下時,她立刻出聲:“先別急著坐,我陪你走走。”

“我腿都快僵掉了。”

“我知道,所以更不能坐啊,走啦。”蘇言主動挽上他的胳膊,帶著他溜達起來,順便同他閑扯著:“平時看你跑得不怎麽快,沒想到那麽厲害,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那不是有你在加油嘛,再說,一千五講的可不是速度,而是毅力。”

“是,你毅力好,很累了吧,汗又流下來了,我幫你擦還是你自己擦?”

“你幫我吧。”

聽聞,蘇言稍稍停住了步子,將同學剛才塞給她的毛巾往他臉上拭去。整個過程裏,楊晨始終噙著滿足的笑容,即使隻是純粹的友誼,也讓他享受這一刻的親密吧。

收起毛巾抬起眼,看到陸遙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蘇言沒有任何的意外,如果說前些時候的撞見純屬巧合,那麽這次便是她的刻意安排了,她堅信他會來找她的。

四目相對,陸遙瞳孔遽縮,看著那隻挽住別人胳膊的手在看到自己時瞬間鬆開、那張對著別人嫣然巧笑的臉龐在看到自己時瞬間斂起的情景,他突然覺得像是捉奸在場一樣,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

“過去吧。”楊晨提醒著身邊的蘇言:“我去休息會,如果一會你需要肩膀,記得來找我。”

“好。”蘇言點點頭,在他轉身離去的時候,她也抬起腳步,向著佇立在那的陸遙,緩緩走去。

此時的陽光有些強烈,使得那個迎麵走來的女孩有些晃眼,虛函得仿若透明,陸遙想著她會不會就這麽消失在空氣裏,所幸她終是來到了自己跟前。沉默,然後他開口:“五十六步。”

“什麽?”

“你們和我的距離。”

他著重的‘你們’二字,聽在蘇言耳裏,那麽悲憤與孤零,刺痛著她的心扉。她卻隻是扯了扯嘴角,望向他的眸子裏寫滿了堅定:“陸遙,我們談談吧。”

這裏算是比較僻靜的角落了,嘈雜的歡呼聲還是清晰可聞,回蕩在靜默的兩人周圍,尤顯突兀。

陸遙坐在石階上,轉頭望向旁邊的蘇言,她本該親昵地依偎著他,此刻卻隔了足足一人之遙,她果然是要和他劃清界限了。“所以,什麽學習壓力全是假話,你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練就得爐火純青的喜怒不形於色,總是在她麵前輕易崩塌。他知道,自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能控製到幾時。

看著自己伸出去的雙腿,蘇言想,就這樣吧,就讓他以為是她移情別戀了吧,之前做了那麽多舉動去刺激他,是時候收場了。她抬眸正視著他的眼睛,她聽見自己這樣說:“是啊,我總以為我喜歡的人是你,可是和你在一起後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愛情,而每次看到楊晨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的心都會好痛。我努力告訴自己我是你的女朋友,不能再去牽掛別的男生,可是……”

“閉嘴,別說了!”

“對不起……”話未說完,薄涼的唇瓣已被對方吻住,蘇言狠下心要去推開,卻撼動不了他分毫。他的唇狂熱地帶著強烈不滿地啃噬著她,那力道蠻橫得幾乎將她的嘴唇磨破。她卻始終咬緊著牙關,不讓他的舌頭有可乘之機。

但她顯然抵不住陸遙的強硬攻勢,他的舌終是撬開了她的貝齒風卷殘雲地馳騁起來。他的吻熾烈到令她窒息,他的心渴望著她的回應。

蘇言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回應,決不能回應,否則那番傷人傷己的話就等於白說了。她固執地睜著眼,雙手無力地垂在一邊,掙紮不再,無動於衷地承受著唇舌的一次次被侵。

她的冷漠終將陸遙的激情打入了萬丈深淵,他自嘲地退離開蘇言,卻在她的眼角看到晶瑩欲墜的淚珠,他像久漂在海麵的人終於抓到一塊浮木般嘶吼起來:“你騙我的,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不是,是你咬疼我了。”蘇言鎮定下情緒,抹了抹眼角沒控製住的淚水。她再沒有勇氣看向陸遙,所以她隻是對著空氣絕然道:“陸遙,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