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誰……什麽?我這邊聽不清,你等一下……”蘇言邊說邊穿過人群出了包廂,掩上門後,嘈雜的音樂聲頓時減弱,“好了,說吧,哪位?”
“是我。”
與其說這個聲音是從聽筒裏傳出,倒不如說是從左側傳來更為貼切。蘇言扭過頭,看到了倚在牆邊拿著手機的陸遙,竟然是他!
陸遙按下掛機鍵向蘇言走去,這是第一次,他主動找她,但出來後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個包廂,於是撥通了她的電話。這也是第一次,他打給她,而她,原來就在隔壁。“你手機裏沒有我號碼嗎?”
“我幹嘛要存你的號碼。”蘇言沒好氣地回他,怎麽會沒有呢,隻是剛才正玩得起勁就沒看來電顯示而已。
“十二點了,你該回去了。”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蘇言疑惑地抬頭望去,這……算是在關心她嗎?不會不會,他才沒那麽好心,“我們都說好了,今晚要通宵的。”
“通宵?”陸遙蹙眉,她那麽喜歡睡覺,就剛才出來到現在都已打了五個哈欠,還通宵?“……你等等。”說完,他就徑自進了207包廂,再出來時,身後跟著程琳一夥人。
走在最前麵的女孩率先發言:“言言,不早了,我們散了吧。”
“不是說通宵嗎?”雖然這麽問,但她心裏早已了然,定是陸遙說服了那群重色輕友的家夥,並且不費吹灰之力。
“通宵對皮膚不好,我去結賬,你們在門口等我。”回話的是程琳,說話間,人向著服務台走去。
一會兒的功夫程琳就出來了,六個人三個方向,兩個往東,三個往北,隻有蘇言一人往南,她讓其他人先上車,送走了兩組隊伍後繼續探頭張望。這個時段的車不怎麽好攔,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一輛空車,伸出手去的同時旁邊跟著出現了個人影。
蘇言轉頭,不敢相信又意料之中地看見了陸遙,不敢相信的是這個人僅一個晚上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與她碰麵,意料之中是因為她總覺得既然他‘關心’了她何時睡覺也應該會來‘關心’她如何回去,之所以讓同伴們先走,也是因為期待著他的可能出現。此刻,他真的出現了,她卻裝出一副不買賬的樣子:“你跟出來幹嘛?”
“我送你回去。”
“不用。”心裏雀躍了,嘴上仍強硬著。有時候她真佩服自己,明明喜歡,卻違心得這般倔強。
陸遙麵不改色,“爸爸臨行前要我照顧好你,這麽晚回去,若是出了什麽事,我可不想因此挨罵。所以,如果你不想給我找麻煩,就給我閉嘴。”
原來是這樣,蘇言自嘲地勾起嘴角,歡悅的心恢複到初時的冷靜。她就知道,他怎麽可能突然變了心性,真是可笑,她差點以為他是真的想要來關心她了呢。
“嘟、嘟、嘟……”停在旁邊的司機不耐煩地按響了喇叭,“你們到底走不走?”
“走。”陸遙的口氣同樣不善,隨即對杵在一邊發愣的蘇言說到:“還不快上車!”
夜風刮在車窗上,簌簌作響,兩人卻是相對無語,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家。陸遙急急交待司機幾句,然後叫住了從車上下來後就一聲不吭走在前麵的蘇言,“喂,你站住。”
“幹嘛?!”腳步是停住了,頭堅決不回。
陸遙追到她麵前,一臉嚴肅地說到:“以後不準通宵。”若不是今天被他遇上,她豈不是要徹夜不歸了。
“你管我!”
薄唇掀動,粉潤瑩澤,在在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說出來的話卻總是讓他鬱卒無比。此時此刻,他真想狠狠蹂躪一番她那倔強的小嘴,這個念頭很是強烈,強烈得他幾乎就要上前奪吻。
“去睡吧。”緊攥的拳頭鬆開,冷冷甩下三個字後,陸遙便轉身向車裏而去。
蘇言聽著他的腳步漸遠,聽著‘砰’的關車門聲,聽著汽車發動離去。心裏悶悶的,忍不住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真的很困了呢。
躺到床上卻輾轉難眠了,腦子裏總是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陸遙的冰塊臉,靜下來仔細想想,總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對勁,或者說最近的他都有些不對勁。她能感覺到他正在一點點對自己褪去冷漠褪去偽裝,她能感覺到他的態度正漸漸軟化,她能感覺到他似乎開始注意她。
他對自己的心思究竟如何,她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是清楚的,絕對不是一開始的討厭。想到這裏,她的心又開始雀躍起來,可要說不討厭吧他又總在某些時刻露出鄙夷的神情,說話也仍舊硬邦邦的,他究竟想要怎樣?
算了,不想了,睡覺最重要。蘇言閉上眼睛,倦意來襲,一下就睡著了。做了個夢,夢見陸遙去而複返,然後是門把扭動的聲音,接著軟軟的床榻陷下去幾分,他坐上了床沿,俯身,氣息逼近,醇香的吻落在她的臉頰。
夢中有他,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大概是近來想他太多,連日竟夜夜夢見他,而且都是同一個夢境。夢裏,她甜甜地睡著,他悄悄來到她房裏,輕輕地吻她,起初是臉頰,後來是嘴唇。柔柔的感覺,真實而又朦朧。
“書拿反了,難為你看得這麽津津有味目不轉睛的啊。”陸遙下樓經過客廳時看見蘇言正坐在沙發上看書,拿了牛奶回來後見她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仔細一瞧,她哪裏是在看書啊,分明在傻笑,於是忍不住地嗤之以鼻。
“嗯?”聽到陸遙的聲音,蘇言猛地回過神來,看看手上的書本,再看看陸遙,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本來她拿了本書來看,看著看著就走神了,書本不知覺從膝蓋滑落,她機械地撿了起來後繼續想入非非,連陸遙何時下的樓都沒注意到。她剛剛的樣子一定很傻,都被他看了去吧,這麽想著,臉上又紅了幾分。
“我去睡了。”放下書本,蘇言沒再看陸遙一眼,徑直越過他噔噔噔地上樓去了。回到房裏關上房門,直接撲進柔軟的大床裏,翻了個身,擺成大字型對著天花板發呆。
樓下,陸遙坐在了蘇言剛才坐過的地方,他發現,與她兩個人獨處的時光很是美好,即使沒有任何交流,他甚至希望陸清遠和蘇聆月能夠晚些回來,越晚越好。但現實是,他們明天就結束訪問準備回來了。
喝完牛奶,看著牆壁上掛鍾的指針走動,一圈一圈。他看了很久,也坐了很久,坐得腿有些麻木,直到淩晨一點,他才起身往樓上走去。
陸遙並沒有走向自己的臥室,而是停在了蘇言的臥室門口,幾不可聞地輕叩了幾聲,沒有任何響應,於是他掏出鑰匙,旋開門鎖推門而入。
駐足在她床頭,看著她安靜的睡顏,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嘴角自然地彎成滿足的弧度。在做美夢麽?眉頭舒展得那麽開,愉悅地俯身,向那片柔軟的櫻唇覆下。
又做夢了,又夢到他了……
蘇言隻覺得唇上一熱,熟悉的觸感,輕輕的,仿佛怕驚醒她一般。她知道,隻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下一刻那溫熱的雙唇就會離去。但這次沒有,這一次的吻,起初還是小心翼翼的,漸漸變得輾轉糾纏起來,到後來熱烈得仿佛要將她融化一般。
不,這不是夢!
意識迅速集中,蘇言豁然睜眼,對上一雙迷蒙繾惓的眸子,她立刻推開他並驚慌失措地叫出聲來:“陸……陸遙……你怎麽在這?”
陸遙絲毫沒有被抓到的窘迫,他從容地坐起身,平靜地望著眼前花容失色的人兒。
“你偷偷進我房裏好幾夜了對不對?”根本就不是做夢,是他在吻她,在現實裏吻她。小時候受許天明的影響,她向來有睡覺鎖門的習慣,他竟拿了鑰匙潛了進來。這樣的感覺與夢中太不一樣了,一點都不美好,隻是震驚,甚至還有些害怕。
“對。”陸遙點頭,從他決定這麽做的那刻起,就不怕被她察覺,剛剛是有些失控了,但他並不後悔,“蘇言,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和平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