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輕輕柔柔地透過落地窗,灑進屋裏,灑在擺著兩杯紅茶的茶幾上,折射出晶瑩的絲絲光線,有些耀眼。
安落起身將一邊的紗簾拉上,擋住了些許陽光,隨後回到沙發裏繼續和蘇言聊天。對於那個女孩,她是喜歡得不得了的,大方得體,美麗善良。更重要的是,她那寶貝兒子愛這女孩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要不然他也不會把那玉墜給了她。
看著她脖頸間那凝如羊脂的墜子,安落微笑著問到:“言言,唐逸有沒有告訴你這玉墜子的意義?”她已經親昵地稱蘇言為‘言言’,並讓她喚自己為‘安姨’。
意義?蘇言搖搖頭,當初唐逸給她的時候並沒有多說什麽啊,“什麽意義?”
“承諾,或者說……一生不變的愛。”安落仿佛陷入了回憶般地淡淡道:“這玉墜本是我母親的,她一直戴在脖子裏,彌留之際給了唐逸,那時候她說,‘等你遇到一個你想疼愛一輩子嗬護一輩子的女孩時,你就送給她’。我很高興,那麽多年後,這墜子終於有了新主人。”
“這……”聽到這些,蘇言的心中滿是感動與欣喜,感動的是唐逸對她的愛,欣喜的是安姨對她的認可。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來回應那番話,可是又覺得說什麽都顯得矯情,一時間有些尷尬起來。
而安落並沒有給她真正尷尬的機會,很快地,她就徑自往下說去:“言言,我們家逸很像很像我。你知道嗎,當年我也是心高氣傲,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裏,直到遇見繼堯——也就是唐逸的父親——我為了他做過很多瘋狂的事,在我一度以為我要失去他的時候,我恨透了這個世界,我折磨自己,我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去了,還好,繼堯並沒有拋棄我,他最愛的還是我。所以,千萬不要傷害唐逸,那樣的結果,我連想都不敢想。”
“安姨你放心,我愛他,我不會傷害他的,永遠都不會!”
她的話是那樣堅定不移,一字一句,敲在安落的心上,讓她無比欣慰起來,“晚上有個飯局,就在夢瑤家,是她父母為我們準備的接風宴,一起去吧,正好介紹你給他們認識。”
蘇言記得江夢瑤說她和唐逸是鄰居,所以她以為,江家應該就在隔壁不遠處。但她錯了,兩家的距離,足足有一刻鍾的腳程,雖然在同一個別墅區內。
江家和唐家的格局很像,裝修風格也大同小異,內斂又張揚,溫馨又富麗。唯一不同的就是,江家的宅子裏,隨處可見穿戴整齊的仆人。
一番客套過後,眾人紛紛入座。
蘇言被安排在唐逸的右邊,而她的右邊,是江夢瑤——那個她總覺得透著些許敵意的江家千金。她能感覺到那江大小姐總是有意無意地將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帶著濃烈的探尋意味。
飯桌上,四位長輩和樂融融地談論著,感歎時光的飛逝,感歎昔日的孩童已快成家,並回憶著自己孩子的童年趣事,總是將一桌子的人都逗得咯咯直笑。
“言言,夢瑤,你們倆笑起來都有小酒窩呢,而且都隻有右邊一個。”
安落驚喜地發現了這一現象,蘇言聽聞笑了笑,而江夢瑤卻是瞬間愕然,但很快,她也擠出了一絲笑容,姿態優美,卻隻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裏的苦澀。
三年前,她剛到美國不久,有天晚上,她和一群新認識的朋友在酒吧裏拚酒。盡興地喝著說笑著,卻總感覺有兩道視線在盯著她。不著痕跡地搜尋開來,於是發現了坐在角落裏的那個男子,她的視線,就這樣直直地撞進他深邃的如墨般的眸子裏。
他就坐在那兒,輕晃著手中的紅酒杯,明暗交替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他恍若暗夜裏的妖精一般;他的眼睛,漂亮得就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星,熠熠生輝;他的周身,卻散發出一種強烈的落寞感,惹她憐惜。
那一刻,嘈雜的音樂紛亂的人聲仿佛都靜止了,她隻聽見自己心髒的跳動聲,超出頻率,響如擂鼓。原來,真的是有一見鍾情的,原來,眼神真的是可以吸引靈魂的,原來,真的會有那麽一種感覺,仿佛宿命般,震撼了全部的神經,占據了所有的思維,那種感覺就叫做——原來是你!
他一定也被自己吸引了吧,要不然幹嘛這麽盯著她瞧呢。哎呀,剛才笑得那麽猖狂,實在有損她的淑女形象,不行,要矜持。她斂起笑容,端莊地飲酒,從容地聊天,淡定地微笑,期待著他的靠近。然而,他的目光卻再也沒投放在她身上,實在忍不住,她率先離開了座位。
“你剛剛在偷瞄我。”她的話說得輕快,內心卻是緊張得要命。
“對不起,失禮了。”
他的聲音,明明悅耳得就像泉水叮咚,卻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他的臉上維持著那份哀傷,而他的眼裏,再也沒有了她的影子。熱情如她,終是抵擋不住他的淡漠與不耐,她隻好悻悻地轉身離去,他的話語卻突然飄來:“你的酒窩很好看。”
“真的嗎?”她驚喜地回頭,開心地笑著,她想,她的酒窩一定又跑出來了,因為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她的臉上,原來,他看的是她的酒窩啊。“可我朋友都說,隻有一個酒窩,一點都不對稱,難看死了。”
“很好看,隻在右邊的酒窩,是最好看的。”
收回思緒,她自嘲地勾起嘴角。嗬嗬,所謂的好看,竟是這麽回事啊!
想到這裏,江夢瑤再也沒有了心情,食不知味地挨到了晚餐結束,然後推說自己不舒服上樓休息去了。江、唐夫婦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唐逸則陪著蘇言在院子裏散步。
庭院深深,涼風習習,夜空中,滿是星星的笑臉。不用太多的點綴,隻是這樣,牽著愛人的手,十指相扣,不疾不徐地邁著相同的步伐,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累了,坐一會吧。”蘇言拉著唐逸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若無其事地說到:“當時江夢瑤出現的時候,我還以為那是你媽給你帶回來的未婚妻呢。”
唐逸不由得皺了下眉,“那丫頭小時候倒是很粘我,我也察覺得出她的愛慕之心,但自從去過一趟美國之後,她就真的隻是把我當做哥哥了。我想,她一定是在美國遇到了她的真愛,要不然後來也不會常常往美國跑了。”
“怎麽,人家不喜歡你了,失落了?”
“言言,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吃醋嗎?”唐逸不是沒有看出蘇言的故作輕鬆,不是沒有看出她從出來就一直暗藏的某些心緒。直覺告訴他,與夢瑤口中的那個陸遙有關,她的弟弟?他們之間有什麽故事?一早就想問,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或許下一句話,他就應該把話題引到那上麵去了。
“她長得挺好看的。”
“那又如何,我隻喜歡你,再說了,她可沒你好看。”對方果然因他的話而笑逐顏開,他遲疑了一下,隨即鄭重地問到:“對了,你還有個弟弟?”
“嗯。”
“……親弟弟?”
蘇言點了下頭,很輕,又很重。
唐逸不禁懊惱不已,他突然意識到,對於蘇言的家庭,他竟然一點都不了解,而蘇言的表情讓他覺得,她是不想提及這個弟弟的。小心翼翼地,他握上蘇言的手說:“言言,我錯了,我是個不稱職的男友,對你的家庭都沒了解過。我想了解,了解全部,你一點一點慢慢告訴我,好不好?”
“好。”蘇言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本來就打算要告訴他的,隻是時機問題。故事很長,她盡量長話短說:“其實準確來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他的爸爸是我的繼父,我的媽媽是他的繼母。大概在十多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