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涵的葬禮唐繼堯父子也去參加了,當唐逸見到夏歐的時候,發覺這個女子消瘦了很多很多。也是,這樣的打擊豈是她能承受得來的,畢竟她的母親還那麽年輕。
人死如燈滅,這一場追悼會過後,歐涵這個名字將會被人們漸漸淡忘。人的一生,不管在世時有多麽轟轟烈烈,百年之後,總歸化為一坯黃土。
眾人離去後,夏家的廳堂裏顯得很是冷清。靈堂莊重而肅穆,夏歐站起身,跪了大半天,膝蓋無比酸麻,但她無暇去顧及,心靈上的哀痛遠大於身體上的。縱然母親的逝去已成事實,縱然再大的傷心都換不回那條生命,她也無法走出那無盡的悲慟之中。
“節哀順變。”
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那麽熟悉,一別數日,再次聽到居然是在這樣的場合。夏歐轉過身,對上唐逸那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麵龐。
她最愛的男子,站在那裏,她多想靠上那寬厚的胸膛尋求慰藉,可她又突然覺得他很陌生,仿佛他從未進入過自己的世界,仿佛有一層隔膜阻擋在兩人之間,讓她無法肆意地靠近他。
“能陪我說會話嗎?”夏歐開口,嗓音已經沙啞。
麵前的女子麵容憔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大概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心生愛憐。唐逸卻無動於衷,他的心已經死了,再不會起任何波瀾,他隻是點點頭說了個好,他本就是想來找她說清楚的。
兩人步出廳堂,停在了靜寂的長廊裏,從這裏一抬頭,便能望見月色蒼涼,這是一個沒有星星做伴的夜晚。
“你瘦了。”夏歐將目光自夜空轉向唐逸,如是感慨著。等了會兒他都沒接話,她便自顧著說起這些天來一直積壓在心裏的話語,她將自己的脆弱與惶恐一股腦兒地傾訴給他聽,她多希望這個男子能主動給她一個擁抱。
可是沒有,他隻是冷冷地杵在那邊,然後,她看見他啟唇,淡漠的話語隨即而出:“夏歐,也許我現在說這些不合適,但我必須告訴你,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你說什麽?再無瓜葛?”夏歐嗤笑著重複他的話,震驚之餘,她更覺得有一股怒氣從心底竄出:“我媽剛走,你就打算不要我了是嗎?”
“我承認當初利用了你,答應那婚約不過是權宜之計。但有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從沒打算要過你。”
是啊,從來都是她屁顛屁顛跟在他的身後,妄想著融化他的心,她知道他不愛她,一點都不。可是,她早已認定了他,自己這麽多年的執著又怎能落空。她不甘心,她不能眼睜睜看他離去。
夏歐緊抿的雙唇鬆開,她放下姿態,也暫時放下悲傷,幾近哀求:“唐逸,求求你,不要拋下我好嗎?”
“對不起。”
他的態度如此強硬,夏歐終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凜著雙眼質問到:“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當初要不是亞歐,你現在還不定成什麽樣呢。我浪費了三年的青春,你一個對不起能賠償得了嗎?”
不想再與她糾纏,唐逸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斂著眉說:“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用得著帝唐的地方,我一定傾力相助。而如果亞歐想要繼續挑釁,那麽,我隨時奉陪。”沒有父親的裏應外合,亞歐想要撼動如今的帝唐,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是因為蘇言嗎,你還想著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不是!”唐逸回答得斬釘截鐵,聽到那個名字時,他沒有任何情緒的臉上總算有了點波動,雖然很快就被他遮掩了過去。不再停留,他開口同她告別,隨即折過了身。
“唐逸,你會後悔的。”怔了數秒,望著他絕然離去的背影,夏歐歇斯底裏地朝那喊著。
回到S市後,有些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唐逸便大規模整頓了一下帝唐,大力削弱了父親留在內部的那些殘餘勢力。他雖為帝唐董事,但以往受到的約束也不少,董事會的那些老家夥多是與父親當年一起打江山的,他們內心可能根本不服自己,那麽他就證明給他們看,比起父親,他會更加成功。
坐在辦公室裏,唐逸揉了揉幹澀的雙眼,他不知道自己這麽拚命是為了什麽,隻是有一個信念,他要帶著帝唐不斷往上爬,直到再也沒人能夠加以威脅。
“叩~叩~”門被敲響,汪洋揣著資料立在門口,他望過去一眼:“進來。”
“唐總,這是你要的那幾個公司的近況,我都收集好了。”
唐逸接過來漫不經心地翻閱著,臉上呈現出滿意的神色。這裏麵陳列的公司,全部都是近階段趁亂對帝唐給予打壓的。他回來這裏的第一件事就是對他們紛紛進行了反擊,現在就是驗收成果的時候。
有勇氣在帝唐頭上撒野,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覺悟。帝唐不是好惹的,他唐逸更不是好惹的!
“沒什麽事了,你出去吧。”合上那份資料,唐逸公事化地開口。
“是。”汪洋出得辦公室後長出了口氣,最近她很怕麵對這位唐總。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始終板著張臉,不苟言笑,冷酷得不近人情,也令人心生畏懼。她大概明白為何之前的鄭秘書要辭職了,在他身邊的壓力實在太大,那是一種無形的氣壓,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腳步聲漸遠,室內又剩他孤獨一人,唐逸指尖輕敲著桌麵,若有所思。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一個人呢。
他拿出手機找到了宋曉清的號碼,那是他留在C市裝飾分公司的經理,一個能力很強的小夥,他離開前把那兒全權交托給他了。
電話接通後,唐逸二話不說直奔主題:“你聽著,單方麵解除與瑪爾斯的合作關係,強製也好,賠償也罷。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讓這個公司消失。”
——馮增輝。
唐逸從齒縫裏擠出這個名字,敢與他耍心眼的人,他絕不會放過。但這一次的內心卻不如前幾次那樣平靜,他分明感覺,那裏有巨浪在翻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