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不知道那晚她是怎麽離開的別墅,更不知道如何去回應唐逸的那句‘做我女朋友吧’。在他說出那樣的話以後,她很迷茫,迷茫於他的態度以及自己的心念。或許是想要答應的,畢竟對他是有特別的情愫的,畢竟自己還年輕,即使他隻是玩玩而已,也還輸得起。但好像總有什麽東西阻在那兒,讓她不願輕易點頭。

所以,回去之後,在他的電話追進來繼續糾纏之時,她斷然拒絕了。

而那天以後,她就再沒有見過唐逸,他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但蘇言知道,他們就在同一幢大樓裏,有時她會想到他,不知他會不會也偶爾想想她。她的拒絕定是刺傷了那位大少爺的自尊心,他定是不想見她了吧。

那份合同早已到手,是鄭秘書送過來的。蘇言覺得,她應該拋開雜念認真工作,不管怎樣,在這一個行業上,有著她長久以來的夢想。她會憑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向上爬去。

而錢萬裏的事絕對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那麽多人完不成的令那些高管無比頭疼的事情,若是她擺平了,產生的影響會是巨大的。

所以,當她拿到合同的時候,她就殷勤地聯係起了錢萬裏,隻是他一直很忙沒有空,一拖就拖了好多天。想必那錢萬裏也被帝唐的人煩透了,不是沒有空,而是不想見。但唐逸說過,這個項目不能再拖了,每拖一天都是大量無形資產的流失。

如果,他還是沒有空,那麽她便直接甩出手中的籌碼。這麽想著,蘇言再次撥通了錢萬裏的電話。

幾個‘嘟’聲過後,傳出了嘈雜的背景音樂和人聲,隨後傳來懶懶的一聲‘喂’,蘇言直奔主題:“錢總,請問你明天有空嗎?”

“明早我要飛外地出差。”

“什麽時候回來?”

“最快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堅決不等!“那你現在在哪兒,能不能騰出些時間來,關於那份合同,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次。”

“我在酒吧陪朋友喝酒,不過他們很快就會走的,要是你願意的話,不妨來酒吧找我吧。”電話那頭,錢萬裏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台詞。

居然肯見她了,“地址?”

蘇言趕到酒吧時已是接近二十一點,包廂裏一片噪聲鼎沸烏煙瘴氣,她皺了皺眉頭。錢萬裏立刻發現了她,並將她叫了過去。

一杯啤酒隨即滿上,擺在了她的麵前。在大夥的熱情下,蘇言將酒杯見了底,在那些灼灼的目光下,她突然有種進入狼窩的感覺。

還好,那群閑雜人等很快就識相地離去了,偌大的空間裏,頓時隻剩下了蘇言和錢萬裏。

“蘇小姐進帝唐多久了?”

“沒多久,才幾個月而已。”

“那唐總一定很看好你,他之前派來和我談的可都是業界精英啊。”

錢萬裏沒有想到帝唐會派她前來,這個他第一眼就覺得驚豔的美麗女人。從她找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想,唐逸這次為什麽會選擇她,難道是想進行潛規則,送一個初出茅廬涉世未深的大美女給他,讓他春宵一度後在那張紙上簽下自己的大名?這是很多老總都會用的招數,或許唐逸也是這個意思。

實際上,他不是真的不想見她,而是故意先躲著她,然後在她頹然之時與她見上一見,再然後……

對於他那透著曖昧的笑言,蘇言淡笑著回答:“所以這次要反其道而行,精英完不成的事,或許我這隻菜鳥可以搞定。”

“蘇小姐很自信啊。”

那是當然,我握著你的把柄呢!蘇言在心裏這麽說著,“錢總,我想這份合同你肯定很熟悉了,我方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五千萬現付,再加上B市濱海別墅項目的合作權,這樣你都不滿意?”

“不是不滿意,隻是這是老祖宗留給我的財產,我怎麽能輕易把它賣了呢?”

“你可以再考慮考慮,我先去趟洗手間。”蘇言說著起身走了出去。

其實,去洗手間隻是一個托辭。她有很不好的預感,那個錢萬裏對她心懷不軌,這樣的感覺並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她的腦袋真真切切地暈了起來,以她的酒量,這幾杯啤酒完全是小意思,跟白開水似的,沒道理暈。那酒裏肯定動了手腳,所以,她必須搬救兵。

掏出手機,打給誰呢?

不可否認的,第一個跳出腦海的名字——是唐逸。可是,她有什麽資格去尋求他的幫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翻出孫陽的電話,然後撥通。

回到包廂,蘇言重新在位置上坐好,閑扯了幾句後便回到正題:“錢總,考慮得怎樣?”

“不好意思,我還是堅持不賣。”

老頑固,冥頑不靈,逼她出殺手鐧嘛!“這樣啊,可是錢總,我聽說景西裝飾的夏總投資了一個工程,中標的正好是貴公司。有一天我去KTV的時候正巧遇見了夏總和錢總你,你們熱烈地談論著與我擦肩而過,當然那時我們還不認識。後來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又看見了你,當時你正在講電話,好像是要付給對方一筆錢,內容我後來回憶了一下又去找夏總谘詢了一番,然後得出了以下結論:

那個工程是公開招標的,以報價最低者得,當初一共有二十九家公司進行了投標,首輪篩選後剩餘五家,貴公司正好是其中之一。為了拿下這個工程,錢總你就采取了不正當的手段也就是串標,你答應補償其餘四家公司一筆錢,這個數額有多少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他們答應了,於是他們都順應抬高了報價,好讓貴公司這個‘最低價’中標。錢總,我有說錯什麽嗎?”

錢萬裏看著蘇言,眉頭緊緊皺起。

“所以錢總,你還是簽了這份合同吧,其實你也不虧的。”蘇言把合同推到他跟前,繼續威逼利誘:“隻要你肯簽,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證,這事我就當不知道。要不然,錢總的這番行為若被查出,罰款事小,取消貴公司‘預選承包商’的資格就不值得了。”

話落,室內一時陷入了靜寂,兩人同樣保持沉默,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蘇小姐,前途無量啊。”很久過後,錢萬裏出了聲,隨後陰沉著一張臉將合同拿到跟前研究了一番,確實,按合同上來講他是賺的,隻是這樣的利益比較短暫。本來他就是猶豫不決希望以拖延時間來賺取更大的利益,而如今,他拾起桌上的筆,嘲諷道:“看來我不簽都不行啊。”

合同一式三份,等他簽完字蓋完章後蘇言留給他一份,然後把其餘兩份收回包中。

錢萬裏將各自的酒杯倒得滿滿,端起他的杯子繞到蘇言身邊說:“咱們簽訂了這麽一份大合同,喝杯酒慶祝一下吧?”

說起喝酒,蘇言意識到危險還存在,剛剛顧著說服他,忽略了自己身上的變化。現在事情解決,她才頓覺渾身燥熱無比,而這熱有著不斷攀升的趨勢,攪得她難受至極,於是她推脫到:“我酒量不行,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怎麽,這個麵子都不肯給我?”

他的臉色明顯不悅,蘇言隻能妥協:“那好吧,我就再喝一杯。”分了兩口將酒飲盡,然後執起椅子上的包包,“不早了呢,我先回去了。”

“這麽急著走做什麽?”錢萬裏伸手將她攔住,臉上開始露出蕩漾的奸笑。

“錢總,你什麽意思?”

“難得碰麵,你就不陪我多喝幾杯?”

對著他的笑臉,蘇言冷冷道:“對不起,我回去還有事情。”

“這樣吧,再陪我喝完這最後一杯,我便放你離去,如何?”說話間,她那空掉的杯子裏又被他倒滿。

“說話算數?”

“當然,錢某在商場縱橫幾十年,憑的就是誠信二字。”

哼,誠信!虧他說得出來,真不要臉!即使知道他的話不能當真,即使知道這一杯下肚可能會失去全部的抵抗力,但蘇言還是說了個‘好’。她隻是想借此拖延時間,希望孫陽可以及時趕到。

這一次,她慢慢將酒喝完,放下酒杯,蘇言隻覺頭暈得不行,身上不但燥熱,而且變得軟弱無力,體內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流失,而意誌漸漸趨向了模糊。

她甩了甩頭,努力保持清醒向門口走去,即將拉開門把手的時候,身後伸來一雙爪子將她抱住並拖回了柔軟的沙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