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瑤從小就有很深的舞蹈功底,平衡性和柔韌性極佳,跟著專業的舞蹈老師學了各種舞,現代、民族、古典等等,其中尤愛古典舞。

音樂起先是舒緩的,她便如一隻悠閑的蝴蝶遊蕩於花叢般,時而彎腰,時而起躍,翻飛的長袖舞動在頭頂那輪似近似遠的清月間,身子骨柔柔軟軟,一如初春的柳枝。

音律漸急,舞台上的燈光循序亮起,一個個同樣古裝扮相的伴舞者也在渾然未覺間登了場。眾舞翩躚,更凸顯出中間那女子的輕盈柔美。那繾惓的畫麵如夢似幻,令觀眾們看得如癡如醉。

蘇言同樣被這優美的舞姿折服了,平常看多了古裝劇,就拿最近在看的關於漢宮趙氏姐妹的那部劇來說,她覺得江夢瑤跳得比那個趙飛燕的扮演者好看多了。

觀眾席中讚歎聲迭起,人們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最為出眾的領舞者身上,尤其是那些男人,眼睛幾乎都沒眨過。不得不說,江夢瑤的古裝扮相的確可謂是傾國傾城,本就俊俏的麵容在這一番細心描繪下如出水的芙蓉般清新豔麗,一點都不遜色於任何影視明星,眼波流轉間更是攝人心魂。

“太美了。”蘇言由衷地感歎著,同時偏轉過頭去看旁邊陸遙的反應,卻見他的臉上平靜無波,甚至——他的眼睛並沒有停留在舞台,隻是偶爾往上瞟幾眼。許是感覺到自己在看他,他的目光竟然移了過來,一不小心與他視線對接,她隻得皺著眉強調:“上麵的人是江夢瑤。”

“那又如何?”

自動忽略他的淡漠,蘇言滿心熱忱:“你一定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她吧,我也沒見過,原來她跳舞這麽棒。你看她那麽漂亮,家世又好,知書達理,溫柔大方,將來娶到她的人該有多麽幸福呀。”

停了停見他沒什麽反應,她繼續說到:“我聽說你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一個酒吧,同樣遠離故土,那麽巧合的時間地點,於茫茫人海中相識,一定是極其有緣的。雖然你的態度一直很不好,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一個女孩子默默喜歡了你那麽多年是多麽不容易啊。你不要這麽死心眼嘛,多和她接觸接觸你就會發現她的好啦,你要給人家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許到那時你會萬分慶幸自己沒有錯過了那個女孩呢。”

“說夠了嗎?”確定她終於不再有下文,陸遙便笑著問到,語氣卻是極度冰冷。

他從來沒有這樣跟自己說過話,哪怕是小時候剛到陸家那會,他雖不願搭理自己,那也隻是不屑與傲慢的神情,不是這樣的冷若冰霜,眼睛裏滿含危險的訊息,像是在極力控製著什麽。一時沒反應過來,蘇言愣愣地問:“怎麽了?”

“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什麽想看演出,你們早就商量好了,你就隻等著這個時候做那個女人的說客吧。”一開始他沒意識到這一點,可他不是傻子,那個姓江的女人一抬眼就將目光準確無誤地對準了這邊,別說什麽巧合,她壓根就知道他們的位置。對她的表演他完全不感興趣,幾次不經意地望過去都能遇見她的目光,他覺得厭煩至極。

“蘇言,就算你不要我,你也沒資格把我推給別的女人。”陸遙說著站起了身,她怎麽可以這麽殘忍,她知道聽她說著其他女人的好企圖讓自己愛上時,他的心會有多痛麽?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蘇言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你要走了嗎?”她怎麽會不知道由自己說出這番話是多麽不妥,可她不願他繼續一個人下去,她真的希望他能真誠麵對江夢瑤,哪怕隻有一次。

聽聞,陸遙回頭望了她一眼,終是無奈道:“出去抽根煙。”他怎麽可能會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先行離開呢?

然而,就在他起身還沒走出幾步時,舞台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事故。

江夢瑤雖然全身心地專注於自己的舞蹈,但眼神總會尋機望向第四排上坐著的那個男子。由於逆光,她看不清楚他的具體表情,隻能看出個輪廓。這樣她也滿足了,這一支舞有他在看著,全場觀眾上千人,而她,隻為了他一人而跳。

突見蘇言和他說了些什麽,沒過多久他就站起,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時分神,就與右手邊伴舞的人撞了個正著,正欲旋轉的舞步就這樣摔了下去。觀眾席裏頓時嘩然一片,她立刻爬起,抱歉地對著底下眾人深鞠了一躬,然後繼續未完成的舞蹈,直到音樂結束。

一下台,江夢瑤就趕緊卸了妝,換好自己的衣服混到貴賓區裏。蘇言旁邊的位置仍是空著的,她坐過去,問:“是不是他並沒有在認真看我跳舞?”其實她能感覺到的,陸遙靠在座椅裏,目光更多的時候是望著他邊上的蘇言。原以為自己辛苦排練了這麽久的舞蹈能夠驚豔到他,可原來,他根本是不屑一顧的。

蘇言怒了努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到包裏的手機在震動。拿出一看,她頓時臉色大變。

屏幕上顯示的雖然是一串數字,但是她對這串數字極為熟悉,或者說敏感。三年前,就是它的主人逼迫自己離開唐逸,那時,她是存著他的電話的,隻是後來被迫換了手機,與唐逸有關的人她就都沒有存,也無從存起。

舞台上正好靜默了下來,手機鈴聲便清晰可聞,它不知疲倦地吟唱著,此刻聽來,就如催命的魔咒一般擾人心弦。

“我去接下電話。”蘇言跟江夢瑤交代了一聲,隨後便越過她來到了空曠的場地邊緣,幸好現在正在表演的節目是沙畫,所以背景音幾乎沒有,隻是觀眾發出的噪音,完全不會有影響。深呼吸了口氣,她才按下接聽鍵:“喂。”

“是我。”那邊隻簡短回了兩字,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渾厚威嚴,隔著聽筒,隔著遠遠萬裏,一別經年後再度傳來。

“伯父你好。”

“蘇言,好久不見……我不想跟你兜圈子,就算我求你好嗎?離開唐逸。”

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樣呢,還說的那麽直接。蘇言冷笑了一記,出口的話語是淡淡的嘲諷:“理由呢,帝唐又陷入危機了嗎?”在接這個電話之前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早已不再是三年前那個軟弱無力的蘇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