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煉獄(中)
直徑二百米的坑洞，標準而又平滑的半圓形切麵，泥土仿佛被升華了一樣，消失在了空氣之中。爆炸產生的高溫直接將周圍的樹木點燃，衝擊波甚至刮掉了臨近一棟教學樓一半的建築，內焰燃燒著稱重柱，離倒塌隻是時間的問題。
巨大的灰塵被衝入空中，周圍的能見度甚至不到五十米，稍遠一點的距離，隻能看見在灰霧之中朦朧的火光，與聽見支離破碎的倒塌聲。
灰蒙蒙的，天仿佛碰到了地，不知道是因為吸入了太多的煙塵，還是逐漸升溫的空氣，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不時掉下來的瓦礫和灰塵，與炸飛泥水黏在一起，不一會兒，我的頭發就已經黏在了一起，亂糟糟的。
而我卻傻傻的跪在那裏，看著眼前慌亂的一幕，當了機的腦子，還被眼前的一幕占據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小默不斷的呼喊著我的名字，才將我喚醒。
“沒事吧，主人？”
小默看見我轉過了頭，勉強壓住她顫抖的聲線，裝作平靜的問道。
“小默……我……”沒有任何力氣，從剛才的災變中回過神來的，隻有控製不住的淚腺。
“對不起……”小默也不知道該怎麽樣安慰我，“對不起”這樣的詞匯，似乎能代表太多的意思。
即便，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從禁閉室偷跑出來後，我第一次懷疑到我所做的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我是不是還應該躲在那裏，安安靜靜的等著戰鬥結束。
爆炸僅僅發生在據我不到一千米的距離，這個距離，我甚至都可以感受到，空氣中凝實的顆粒感，還有足以燒傷氣管的溫度。
恐懼，是我的第一感受。
但在小默的安慰下，它也在快速的消散著。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了，之前所看到的，要血腥的多，殘忍的多。但是真正在鬼門關上走了一會後，我才明白，真正的殘酷，是那些同樣經曆過這一切的戰士們。
“小默，我想阻止這一切。”
小默聽後，先是一愣，然後思考了很久，才轉過身來，再次帶著無與倫比的堅定，向我確認道。
“你確定嗎？”
“嗯，我確定。”
“你真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小默喃喃道，“如果你隻是救死扶傷，並不會危及到你的生命，即便戰敗，也不會作為戰俘對待。但是如果你要戰鬥，便是隻有生，或者死。即便這樣你還要上戰場嗎？”
小默一字一句，害怕我沒有聽明白，沒有想明白。
“我確定。”毫不猶豫，我知道我做出這個決定所要麵對的後果。
“因為，敵人已經不單單將這次的戰爭當初正常的戰爭看待了，如果不阻止他們的話，整座洌風城都會因此而毀滅。”
“芬妮主人……”
小默將目光移向剛才炮彈的撞擊點，以她的經驗，炮彈的口徑，應該在四百到五百之間。按照大陸公約，這樣的武器已經違反了三百毫米以下的規定。換句話說，敵人對洌風城實施的不是戰爭，而是屠殺。
“我明白了，既然芬妮主人已經下定了決心，那我就不再阻止您了。”小默回過頭來，回答道。
“小默你不願意嗎？”
“談不上願不願意，隻是我覺得，芬妮主人這麽做，和之前的你沒有變化。”
“是嗎？”
“明明經曆了那麽多，還是一如既往的衝動，卻又讓人無法拒絕。”小默笑了笑，釋然道。
“我應該是改不掉了。”
“不過並不讓人討厭，大家，都很喜歡這樣的你。實際上，大家也希望有一個想芬妮主人一樣的人，能在關鍵時刻，不顧一切的站出來。”
“小默你…”
“沒事沒事，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下一發。”小默擺了擺手，“剛才敵人估計是瞄準洌風塔，但是被魔法盾阻擋了一下，造成了偏轉，擦著塔射到了這邊，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過，護盾發生器剛才那一下估計也壞掉了不少，應該撐不住下一發了。”小默分析道。
“那我們該怎麽辦？”
“先趕到前線去吧，在那裏我們再看看情況。”
“好。”說著，我就要站起來。
“怎麽樣，腿好點了嗎？”小默看我有些蹣跚的站起來，不由地擔心道。
“沒事，已經有力氣了。”雖然有了一些力氣，但是要趕過去還是要多花一些時間。
“那我帶你飛過去好了。”小默說完，一股綠色的魔力將我包裹住，緩緩地將我帶上高空，向陣地飛去。
剛才的一幕，僅僅發生在五分鍾前，當我被小默帶著飛到這裏時，人們還沒有從剛才的爆炸中反應過來，隻是看著那邊漫天的煙霧與火焰，長大了嘴巴。
“小默，有什麽辦法阻止下一枚炮彈嗎？”在上空中，我能看到城市內多處的護盾發生器都已經完全爆炸開來，完全沒有修複的可能性，可以說此時此刻洌風城的防護能力已經下降到了最低也為不過。
而小默則沒有回答我，隻是緊張的咬著自己的手指，分析者眼前的局勢。
“我用植物組成一個道牆壁，行不行？”見小默完全沒有主意，我提出了一個方法。
“不行不行，以植物的強度，怎麽可能抵擋得住那種規格的炮彈。”小默連忙搖頭否決。
“那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話一出口，小默便沉默了，她確實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尤其是在主力都在外麵的情況下，她想不出很好的辦法。
說到底，敵人已經展現出了自己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戰爭。口徑已經上升到四百百毫米以上，也大大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洌風城並沒有能夠防住這樣攻擊的能力。即便是他們回來，也無能為力。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兩件事，祈禱弗雷德他們能夠快速的擊毀敵人的武器，還有想方設法防住下一發，起碼不能讓它擊中洌風塔。
但是，小默飛在天上，大約一百米的高度時，在所能看到的地平線距離範圍內，並沒有看到任何的敵人，能夠發射那樣龐大的炮彈，起碼有著二三十米的高度或者大小。但在十五公裏的範圍內，都沒有發現敵軍。
毫無疑問，是一種可以突破輕風平原影響的長程火炮。短時間內，估計很難定位敵人的具體位置。
“現在隻有這個辦法了，如果不能擋住下一發炮彈，大家都會死掉的。”
“那你知道你擋住的可能性有多大嗎？！”小默氣急道。
“但是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是嗎。”我知道小默很傷腦筋，但是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飛逝，我們不知道敵人炮彈的裝彈時間是多少，但是毫無疑問，每過一秒鍾，都會危險一分。
“……”小默咬著牙，沒有反駁我。
我好歹也算是擁有者小默這樣強大武器的一名魔法師，更有著以堅韌著稱的植物係魔法，確實沒有其他比我更好的選擇了。
“我會幫助你的。”小默妥協了。
時間不多了，我可以感覺到逐漸凝固的空氣裏，散發著絕望的氣息。大家都認為，沒有機會擋住下一發了，洌風城就要完了。
沒有心思再去考慮這些，魔力全開的我，站在城牆上，由小默控製著風見術，以我為圓心，一圈一圈，一層一層的擴散開來。
綠色的魔法陣，在灰色與火光構成的空間裏，顯得格外充滿生機。
魔法陣的魔力不斷的累積，風見術也在吸取著空氣中遊離的魔力，魔力強度快速的上升著，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此大規模的魔法，我是從來沒有使用過的，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交給小默來做的，而我隻是控製著魔法，以我想要的方式進行。
“植物牆壁是不行的，麵太廣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擋。”小默突然說道，“既然我們知道敵人的目標肯定是洌風塔，那我們就專注防守它的前麵就行了。”
明白了小默的意思，我將手中的魔力匯聚在默示頂端，集中到了城外，正對著洌風塔的那片土地上。
隨著植物係魔法的不斷運轉，城外的草地翻湧不斷，幾個呼吸間，草地迸發開來，數百條一人腰粗的藤蔓衝天而起，短短片刻，就達到了百餘米的高度。
眼前這麵寬十米，高百米的植物構成的牆壁，便成為了洌風城最後的屏障。
小默不斷地操縱著藤蔓扭曲，一點一點的相互纏繞著，力求形成最大的防護能力。而我體內的魔力也在不斷的消耗著，龐大的需求量甚至讓我吃了一驚。
“主人注意！炮彈來了！”小默話音剛落，一枚炮彈便再一次劃破了天空，向著洌風塔的方向疾馳而來。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我，站了起來，舉起了“默示”，準備迎接第二次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