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0章 班超計劃
“總統,這是你今天的行程安排。”副官長賴文臻軍服筆挺的站在雨辰的身後,將公文夾裏的形成安排遞給正在吃早餐的雨辰審閱。
餐桌的對麵坐著已經換好工作服的李媛,她現在仍然在中央陸軍總院工作,並參加了高級護士的培訓。她微笑著看著丈夫皺著眉頭拿過那張紙,但是並不出聲。餐桌兩旁還坐著一個英文秘書,自從歐戰開始之後,每天早上她都要給雨辰讀西方大報的重要摘要。桌上的早點很簡單但是卻非常精致。冒著誘人的香氣。李媛就在這一絲絲白氣當中看著丈夫認真的神態。他什麽時候才能輕鬆下來?以前他隻是負責國內方麵的責任,但是現在國際上麵的報紙儼然已經將他當成了一位東方的英雄領導人,在討論戰後應該給他什麽樣一個地位才能安撫他為世界局勢做出的貢獻。
李媛不為人知的皺了一下自己秀氣的眉頭,有些犯愁他們之間什麽時候能過一種平靜的生活,甚至生個孩子之類的事情了。女孩子這個時候似乎忘記了,就算連她自己,現在除了第一夫人的身份之外,也負擔著非常多的名義,象救世軍東方支部名譽主席,美以美會巡視員,青年會高級顧問之類的。也並不是以前那個簡單單純的女學生了。
正當英文秘書準備開始她的早餐讀簡報的時候,就看見賴文臻的一個屬下副官匆匆的出現在了門口,賴文臻有些詫異的走了過去。雨辰早餐的時候一般不允許別人打擾,到底發生了什麽要緊地事情?那個副官在賴文臻耳邊低低的說了兩句什麽,賴文臻點了點頭。快步的走到了雨辰的身邊,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惠英慈中校已經趕回來了,他準備向總統您匯報。”雨辰臉色一變,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朝李媛微笑表示了抱歉,就帶著賴文臻大步走了出去。李媛無奈的歎了口氣,朝著那位從美國南加州大學畢業的英文秘書笑道:“埃瑪,今天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麽樣的好消息?”
當雨辰趕到自己地辦公室的時候。惠英慈已經在門口等了許久了。他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眼睛裏麵全是血絲,雖然換了一身新軍裝,但是看起來還是非常的疲倦。看到雨辰匆匆到來,他趕緊立正行禮。雨辰微笑道:“別敬禮了。進來說。情況進行得如何?”
惠英慈中校今年僅僅二十八歲,軍銜也不過如此。但是在雨辰手下的情報係統當中,儼然已經是第二號人物,現在更是代理負責軍事情報總局地對外軍事情報局。在有些人背後的議論中,似乎就連現在的情報局長白斯文少將也抵不過他在雨辰心目當中受寵信的地位。未來前程不可限量。更難得的是。沒有人嫉妒他短短時間內就獲得了這種地位。他在情報工作當中表現出來地天分,還有勤勉的工作作風,加上管理這個龐大的一個情報機構的組織能力,都是現在情報係統水準能夠達到如此高度的決定性因素之一。他天生就適合在這個方麵工作,未來也必將是整個國家的情報首腦。除了他有時故作神秘地作風加上散發於外的勃勃野心偶爾會遭受微辭之外,這位年輕而且正在飛黃騰達的中校。正走在他攀往顛峰的道路上麵。他無聲的朝賴文臻點頭打了個招呼,跟著雨辰就走進了他地辦公室,手中鼓鼓囊囊的抱著一大包卷宗,他現在遂行的行動,可不允許帶著助手來向雨辰匯報工作。
雨辰坐在了惠英慈的對麵。臉色看起來還是不動聲色的樣子:“班超,計劃進行得怎麽樣?你確實是從那裏回來了麽?”
惠英慈點了點頭,將那包卷宗放在了小桌上麵,以一種最冷靜的語調進行著說明:“我確實抵達了福州,和日本島機關進行了接觸……他們所需要地款項非常巨大,我們都以最合理的方式進行了支付,陳炯明將軍對我們這個計劃非常配合。甚至我們已經將他在香港和南洋的產業全部變賣,然後陸續支付了那筆經費……當然,還進行了非常秘密的會談。在廈門鼓浪嶼海外一艘漁船上麵。
我們是南方三省的反對派人士,而日方代表就是島機關的那位……我認為他就是黑島一夫。按照他的提議,這筆經費是用來打通日本政府還有軍部關節,在台灣為我們這些反抗力量訓練幹部,儲備軍械,並且收買政治家的。而我們在表示了謹慎之後,仍然不痛快的將款項如數的支付了,並且要求他們盡快有所行動。”
雨辰點了點頭,從他的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隻是淡淡的問道:“這次支付了多少款子?”
惠英慈笑道:“好大一筆啊,四百萬的港幣,加上上次支付的,前後已經差不多六百多萬港幣了。黑島一夫還表示這些不夠,希望在明年春季以前,再提供五百萬港幣給他們。”
雨辰沉吟道:“你覺得黑島一夫明白這個背後有我們的影子存在麽?”惠英慈淡淡一笑:“這個日本人不是傻子,不過他們現在需要錢,非常需要。而且我們也很樂意當這個冤大頭。大家心裏都明白,各取所需罷了。他們籌款隻能在日本國外秘密進行,而黑島一夫出麵再合適不過,想想也真是諷刺……我們都明白雙方將來是不死不休的敵人。而我們支付這筆錢也是為了將來最仇恨我們的敵人上台,但是互相偏偏說著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掩飾的話,還煞有介事的簽訂了密約……真不知道他們是瘋子,還是我是瘋子。”
雨辰冷冷道:“我需要掌握日本大權的是這些瘋子。”
惠英慈無聲的點頭表示了解雨辰的意思,“班超”計劃從雨辰選擇他全麵推行開始,他就為這個計劃地龐大甚至有些瘋狂而感到目瞪口呆。這地地道道是在玩火!這種計劃能夠收到效果,就需要每個環節。每個推斷,每個變數都要如同計劃製定者設想的一樣!如果自己的屬下給自己做了這麽一個計劃,他會毫不猶豫的扔回到他的臉上,而偏偏製定這個計劃而且親手交給自己的就是民國這位至高無上的總統!這個計劃涉及的範圍廣,需要進行地時間長,甚至將一切能夠利用的變數都利用了起來。如果在進行過程中就泄漏出去,那麽雨辰除了鞠躬下台,沒有辦法對他這瘋狂的行動進行解釋!他為什麽那麽焦急?為什麽覺得非要在自己手中解決所有的問題?他以為自己是什麽?神?
盡管如此。但是惠英慈仍然為自己參與推進了這個計劃而感到興奮激動,可以操縱國家的命運這種感覺,讓他這個非常有野心地男人感到無法抑止的滿足感!而且從某種意義上麵來說,雨辰選擇了他作為自己的第一心腹手下!他可不像白斯文那麽一個滑頭的家夥,就想當個平安的老官僚。他知道自己內心有團火焰在燃燒。他想要得更多!既然雨辰能夠做到地事情,那麽他同樣能夠做到!跟這個男人接觸得越久,他越能感覺到他所創造出來的這些可以被稱為是奇跡的東西,除了用運氣和天命來解釋之外,其他的就根本難以說通。他不可能了解所有一切事務的發展從不出錯。隻不過是可怕的運氣罷了!如果是自己,那麽會更加精確地掌握一切,在最理智的推斷下做得比他更好更多!當然這需要很長時間的忍耐,在權力階梯上麵慢慢向上攀登……直到他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機會到來。
但是現在,這一切的想法,都隱藏在這位年輕中校嚴肅沉著地容色之下。現在他僅僅是雨辰手下最好,最能幹的一個情報軍官而已。
他抬頭看了一眼雨辰的表情,發現總統正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惠英慈的背後忍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雨辰,明白他的想法嗎?會不會在他地背後。還有一個沉默的影子,一直在默默的注視著他?
不安的情緒讓他馬上打破了沉默:“雨辰,計劃現在也在全力的推行當中,現在朝鮮複**正在我們的教官下進行整訓,北滿地區的流亡朝鮮人已經被大量的吸收到這個軍隊當中。金九他們已經在全力配合我們的計劃進行……那位朝鮮的親王隻要咱們能把王位給他,叫他做什麽他就會做什麽。這些流亡的朝鮮人,幾乎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們身上了。隻要時機一到。朝鮮——至少是北朝鮮,就有非常熱鬧的好戲看了。而且日本人會很明白,這是咱們挑起的事端,但是在國際上麵,我們會被洗刷得幹幹淨淨。總統,兩方麵計劃推進情況的書麵報告我全部親手整理完了,留在這裏請您過目。總統還有什麽吩咐?”
雨辰笑著揮了揮手:“你做得很好,先下去休息吧。我這裏會全力配合你計劃的進行的。嗯……沒什麽了,下去吧。”
東京,淺草。
這座東方另一個巨大的都市,已經是一片的銀裝素裹。今年天氣出奇的寒冷,東京灣裏居然都有了一些淺淺的浮冰。但是用來取暖的煤炭供應量,至少對市民的供應並不充分。因為更多的煤炭提供給了軍隊、兵工廠、海軍的軍艦、重工業廠家等等。日本帝國雖然沒有參加任何廣場巨本的戰爭,但是東京的市民們至少在這個冬季,已經開始感受到了擴軍對他們生活造成的影響。而且不僅僅如此,雖然因為貿易量的大增日元仍然堅挺,但是市麵上的民生用品有的已經開始了配給。壯勞力被擴充的陸軍海軍拉走,大米的產量在降低,今年他們不得不從中國進口了一大批大米!娛樂場所被強製性減少,學校裏麵的軍事訓練課程大犬增加。每周市民要參加一次“奉公日”的活動。
相對於大正初年那種繁華熱鬧而自由輕鬆的氣氛,無數人似乎就看到了日本現代化美夢的破碎。
桂太郎的汽車停在了山縣有朋的宅邸門口,這位明治第一元老的大門口已經掛上了為病人祈福的神幡。黑色的神幡有著他們家族的紋章,在寒風中擺動。在桂太郎的眼中隻覺得有些淒涼。秘書將他的車門打開之後,老人從車子裏麵鑽了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西園寺公望的那輛嶄新地雪佛萊美國汽車停在那裏,不少軍部的汽車也停在周圍。想起西園寺和那些軍人們,桂太郎就隻能從胸腔裏麵發出了一聲最沉重的歎息,他已經感到了筋疲力盡。在這些人之間維持平衡,讓帝國繼續向前發展,已經讓他感到了自己在加劇衰老。但是他仍然感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這個帝國似乎仍然在向著深淵加速滑下去—自己還能維持這個局麵多久?想著病勢深沉的山縣有朋,他不禁都感到了一絲羨慕。
山縣的純日本風格地大宅邸裏麵,已經安靜得象靈堂一樣,隻穿著襪子的下女無聲的來去穿行。更增加了這裏沉重的氣氛。在山縣秘書的引領下。桂太郎低著頭朝山縣地寢室慢慢走去。才穿過一個回廊,就看見西園寺矮小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這位和他同為大正時期唯一的兩元老的老人看起來氣色也不是很好,穿著西式的禮服,披著大衣和他撞了個麵對麵。兩人都怔了一下,西園寺皺著眉頭微微點頭。轉身就要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桂太郎突然喊了一聲:“西園寺君,我能和你談談麽?”
西園寺公望矜持地站定了腳步:“我們現在還能談些什麽?雖然你已經取得了勝利。山縣元老倒下後,你似乎就是日本政壇的第一人了。但是你覺得這樣的勝利,對帝國的命運有任何意義麽?你不過是軍部的傀儡,而軍部,又不知道是什麽人地傀儡!將日本帶到現在這個地步。你覺得自己是勝利了麽?”
桂太郎搖頭苦笑,走到了西園寺的麵前:“西園寺君,我知道您還在為大限君內閣倒台的事件而生氣。但是您看看,馬上我們國家的瑰寶,也是這個國家的中流砥柱山縣元老已經病勢沉重成這樣。我們曾經作為他最得力的手下。難道就沒有感受到即將要承擔地責任?我知道大家的政治理念不同,但是為了這個國家,我們在未來也應該攜手合作!穩定住這個國家的局麵,你我都知道,隨著山縣元老的倒下,這個國家已經是在暗流湧動!”
西園寺似乎並沒有談下去的意思。淡淡道:“你當然可以應付這一切,而我現在已經無能為力。桂君,我失陪了。”他朝桂太郎點點頭,大步的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似乎一分鍾也不想多呆下去。
桂太郎站在那裏苦笑發呆了半晌,才又舉步朝山縣修養的寢室走去。
心中一種莫名的痛苦象怪獸一樣在啃噬著他的內心。怎麽現在就變成了這樣?
隨著雨辰中國的崛起,日本在亞洲的強者地位收到挑戰。誰都明白,不盡快將他們的發展勢頭納入帝國的發展軌道當中的話。帝國將不會是崛起的中國的對手。特別是在雨辰一開始就表現出對帝國巨大敵意的時候!但是他們幾乎坐視著雨辰在長江流域崛起。當他們意識到雨辰將對帝國的大陸利益形成巨大挑戰的時候,又手忙腳亂的開始了並不協調的針對他的行動。那時就應該無條件的對袁世凱進行援助!但是當時短視的人們偏偏要利用這個機會在袁世凱那裏獲得巨大的利益。結果卻反而激起了中國的民族主義的巨大風潮。而雨辰借著這個機會一舉變成了民族主義的代表,從而掌握了整個國家!
如果在開始的時候,對雨辰的那個新民國采取斷然的行動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將他扼殺在搖籃裏麵。但是他們卻滿足於在東北的小打小鬧。認為雨辰會滿足於關內局麵的統一,而放手將關外送給他們。
雨辰卻派出了部隊北上,而且在遼河擊敗了他們!如果當時選擇攤牌,大舉出兵,也許會國際關係短暫惡化,但是卻不會到了現在這個局麵!那些自由派政治家們一邊不舍得放棄帝國在大陸的利益,一方麵又屈從於英美等國的調停談判。就因為這個原因,他也不認為將他們趕下台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他們錯過了機會!
雨辰在最短時間裏麵穩定了國內國際的局勢,而且加強了他的軍隊。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那些大正年間政治家最後的絕唱,一度被認為是大正年間天佑的歐戰爆發,結果天佑卻是別人的,換給他們的是青島的噩夢!三個師團幾乎在青島全軍覆沒。如果他們當時知道了雨辰已經強大到了如此地步,絕對不會僅僅動員三個師團的!他們這些日本政治家們,包括那些軍人,總想以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利益。
缺乏能夠掌握全局的政治家。他們斤斤計較於太平洋那些小島上麵能夠獲得的地盤,想不出動大軍,日本人不犧牲就能獲取歐戰所在亞洲帶來的全部利益。但是雨辰卻不是這樣做的!他出訪,他承諾,他簽條約,他將幾十萬中**隊送上了歐洲戰場。沒有要任何的戰後勢力範圍的要求卻先派出了軍隊——而且獲得了勝利!日本和歐美國家的關係現在全盤被中國取代,而且他們獲得的利益遠遠超過日本獲得的實際利益!
而這個時候,他們又做了什麽?他們將自由派政治家推下了台。
以為這樣才能保持國體。他們打開了整個國家向軍國主義方向發展的魔瓶。隨著軍部的勢力在擴軍當中越來越強大,這種腳步將不會停頓下來!而且更別說軍部下麵那些更加危險,更加想著報複,而沒有半點政治頭腦的那些少壯派軍官團體了!雨辰用他的行動,不僅獲取了中國,而且深遠的影響了日本的局勢。也許還確定了未來亞洲的局勢。隨著山縣這位在軍部和政界有著巨大而無可取代影響力的元老的倒下,他真的不知道未來的日本會變成什麽樣一個局麵!
到山縣寢室的路並不長,但是桂太郎的腦子似乎經過了翻江倒海一般的擾動一樣。當到了門口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身上已經是一身的透汗。
門打開了,在幽暗的光線下麵。山縣瘦弱的身體並沒有躺在,他仍然不失自己日本第一元老氣概半靠半坐在塌塌米上麵。幾個下女在旁邊煎著漢方的草藥。和室裏麵一片濃烈的藥箱。桂太郎一開始先是一陣驚喜,也許山縣元老的病勢並沒有象他想象的那麽沉重?但是隨著他的目光適應了和室裏麵的光線,他才發現自己錯了,生命的活力已經在老人的身上幾乎喪失殆盡。他隻是在竭盡最後的力量在維持他的尊嚴而已。
“感謝你來看望我,桂君……日本的未來就要拜托你了。”
“下官誠惶誠恐,這個擔子太過沉重,外麵又風雨飄搖,還盼望元老閣下能夠盡快康複,重掌帝國航舟之舵。”
客氣的對話一如從前一樣在兩人之間展開,隻不過一個已經病入膏盲,而另一個人內心滿是淒楚罷了。
山縣勉強笑了一下:“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過這個規律。我不過步乃木君之後塵,在另一個世界追尋大帝的腳步去罷了,我內心安慰得很。但是桂君……後麵的事情,卻要辛苦你了。”
桂太郎苦苦一笑,沉默著並步說話。直到好半晌之後,他的聲音才幽幽響起:“我擔心陸軍。”
“那就依靠海軍。”
“要是海軍也不可依靠呢?”
“……那就祈求天照大神的保佑吧,也許戰爭的狂暴過後,我們會贏得勝利。也許我們將戰敗,但是日本這個偉大的日出之國,卻永遠不會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