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88章 向西方

汽笛一聲長鳴,輪渡已經靠近了光複碼頭。李睿提著行李,帶著他的護兵慢慢的走下了跳板。這是一艘民用的渡輪,周圍和他一起下船的百姓,都尊敬的看著這位年輕的國防軍的少將,他的歲數,即是在國防軍以年輕而聞名於世的軍官團體當中都顯得年輕得過分!這位今年才二十七歲的年輕人,在比他們總統還小一歲的年紀,就已經掛上了少將的銀星。光潔的青年麵龐始終帶著一種逼人的傲氣。眼神流轉之間,目光如電。似乎所有人都不在他的眼下。這位少將,已經擔任了安蒙軍的軍參謀長有好些年頭了,雖然和何燧不是太交心。但是他精力充沛,工作雷厲風行,對基層官兵的鼓動能力也非常的強。安蒙軍所創建出來的功業和威名,少不了這位年輕少將的一份。

但是對於現在的地位,現在自己已經做到的事情。這位少將還遠遠不滿足,看他依然淩厲的眼神。就能清楚的明白他內心的渴望。他同樣是青軍會十二執委之一,甚至可以算得上最有影響力的青軍會執委之一。在他內心當中,一直希望有這麽一個國家。完全軍國化,以國防軍作為這個國家政治生活的主體,以尚武精神從上到下的改造這個國家。以軍隊號令的方式集中全國的資源,不惜代價的將軍事工業建設上去。周圍的敵人是那麽多,那些列強也同樣有侵略中國的曆史。在未來必須要以中國的劍重建這個國家的威名,恢複這個民族在曆史上在東方曾經的地位!現在這個世界已經完全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隻有將這個國家完全改造成一頭最凶猛的野獸,才有生存發展下去地餘地!而脫胎於革命軍,和舊社會的羈絆最淺的國防軍,就是這樣一個改造國家最好的工具!

如果說以前李睿是把這些話,這些意誌貫穿在他的行動當中。毫不顧忌的在鼓吹宣傳地話。隨著雨辰在府院之爭後對軍隊的這些極端組織的整肅,重申了軍隊不得幹政的原則。大量激進的軍官被紀律處分或者幹脆轉業之後,他這位安蒙軍的英雄參謀長也得到了嚴肅的警告。現在隻有將這一切隱藏在心裏。他也隱約有些明白,國防軍是雨辰一手締造出來的,他隻要求這個軍隊是他手中最銳利的工具,隻要有著服從精神和獻身精神就足夠了。也許現在還要加一些專業精神。但是最不需要地就是軍隊有著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誌!特別是這種危險地思想和意誌!他隻有在無人的時候暗暗的磨著自己地爪牙,等待著一個爆發地機會。但是首先,他必須要在這個軍隊牢牢的將自己的位置站住!而這個時候,雨辰對他發出了召喚。天知道他已經在國內和平的氣氛當中無聊得要發黴了!

這個時候的南京城已經是一片的炎熱,水汽蒸騰著光複碼頭。這些還穿得整齊地軍官士兵們一轉眼就已經滿頭大汗。碼頭上麵全是招攬生意的挑夫,大家都是行色匆匆,不是有事情的話,誰在這個大熱天出門!李睿的護兵眼睛很尖。一指碼頭外麵停著的兩輛被漆成軍綠色的英國汽車:“參謀長,接我們的人在那裏!”在車邊等候的幾個軍官也幾乎同時看到了李睿他們,後麵一輛車子鑽出來了雨辰的副官長王登科少將。遠遠的看著李睿,向他微笑著點頭打了個招呼。李睿淡淡的點了一下頭,分開人流就朝王登科走了過去。兩個少將先對視一眼。然後啪的互相立正打了一個敬禮。然後王登科的臉上就堆出了無比熱情的笑容。用力的握著李睿的手,而李睿雖然在笑,但是眼神中那種固有的銳利色彩,卻是怎麽也掩藏不住。

“縱雲,到得很快啊!你們到浦口打電話過來,我們還真有些措手不及。怎麽也想到你也要到後天才能到。沒想到你沒等海軍接你的船,自己坐輪渡就過來了!本來弟兄們還打算請你吃個飯,大家熱鬧熱鬧呢。你在邊防大家都長遠沒見了…………現在可好,總統一聽到你提前來了,正好他也有空,馬上就打算見你。見完之後新職務發表,咱們弟兄聚會一下的打算,可就全部泡湯啦。”他說得親熱,似乎跟李睿關係好到非常。天知道隻不過當初兩個人在總參供職的時候,不過是個點頭之交罷了。王登科當這個副官長久了,按照他自己的話,迎來送往的本事大增,跟妓院大茶壺比,似乎也不差什麽了。

李睿牽動嘴角,就算笑了一下。這個少將參謀長身上逼人的傲氣,比雨辰還要外露許多:“得了吧,還和我聚聚。要知道我是被嚴肅警告過的人,說不定哪天職務就一擄到底,到時候大家不要躲我遠遠的就感你們盛情了…………總統在哪裏接見我?主要談些什麽?我要準備哪些東西?”

王登科對李睿開頭幾句話那種逼人的詞鋒似乎沒有什麽感覺,還是笑得那樣的熱情,他拉著李睿的手就朝後麵一輛車子裏麵鑽,坐定了就吩咐司機:“開車!去總統府!”然後轉頭朝李睿笑道:“別擔心,還不是要給你老哥更大的責任。象你們這些一線將領,總統向來是很看重的,有什麽事情,都優先考慮你們。小有責備,也不過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不像我們這些坐機關的人,好事情沒有,天天在總統身邊,有一個不小心就被罵得臭頭……不用準備什麽,到哪裏直接談就是了。我揣測啊,大概也是為了出兵的事情。”

王登科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算是交情足了李睿了。但是李睿來不及感謝,馬上就尋思開了。出兵?這快半年來,他一直在錦州那一帶,配合何燧整訓第一野戰集團軍。但是他並不是第一野戰集團軍的參謀長,而仍然是安蒙軍的參謀長。第一野戰集團軍下轄安蒙軍、第一軍,第四軍,第五軍等等部隊。何燧統一負責管理,他還兼任安蒙軍的軍長。第一野戰集團軍現在人員已經滿員百分之九十左右。裝備滿員百分之八十五,訓練計劃完成度最多達到百分之五十。第二野戰集團軍的情況估計也和他們差不多。這樣實在是不能全集團軍出發參與作戰的。但是南京的風聲也不是沒有傳到他們整訓地地方。協約國壓力很大。需要國防軍盡早出兵。有可能先派一支先遣部隊過去,熟悉戰場局勢,積累經驗,理順和協約國指揮機構的關係。為下麵大規模出兵做好準備。

但是為什麽單獨的召見他?何燧是他的頂頭上司,自從上次軍隊鬧小團體事件之後。何燧對他向來很警惕。怕他在底下有什麽活動。而雨辰一向是支持何燧在軍隊中進行的專業化和非政治化的整頓措施地。如果真的打算從第一野戰集團軍抽調部隊上前線的話,那也應該是何燧親自出馬啊?蔣百裏或者其他人可以接受留守部隊的繼續整訓工作,怎麽就繞過了何燧直接找到了他的頭上呢?在李睿心目中頓時就浮現出了四個字“恩威不測”。他渾身一個機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邊的王登科,這位副官長卻含笑看著窗外,一臉的平靜。

李睿將身子朝座位上麵靠了一下,內心軍人的那種單純地對戰爭的渴望漸漸的浮上心頭,不管給什麽名義,也不管雨辰是怎麽考慮地。看來自己真的有可能第一批走上歐洲戰場!這是一場世界性的戰爭。是軍人渴望地展現自己風采地舞台!這支國防軍經過這一場現代化戰事的洗禮,必然將真實的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日新月異的變化,對現在國內落後的格局必然更加的不滿。同時淬礪成一把更加鋒利地兵刃!而這麽一支軍隊。不正是自己心目中最希望能出現的強有力的力量麽?國防軍的舞台,還有自己的舞台,看來真的是無限的啊…………

總統府內一片樹蔭森森。夏蟬在樹蔭裏麵聲聲的鳴叫著。反而顯得這個院落更加的安靜。木質的回廊上麵偶爾有些便裝或者軍裝的人經過。都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的盡量不要發出聲響出來。在這片院落裏麵,就是現在整個中國的中樞所在,而那個才二十八歲,就已經牢牢的掌握了全中國命運的年輕人,就在這裏辦公。

王登科帶著李睿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雨辰的辦公室前麵。大門開著,陳卓正從裏麵走出來。看著兩個人,也隻是點頭微笑致意一下,就匆匆的離開了。王登科站在門口,自己整理了一下軍容。這樣的氣氛,讓李睿也忍不住緊張起來了,他也全身摸索一下,看自己有沒有什麽疏忽的地方。饒是他傲氣絕倫,銳氣十足。在這個看似普通的門口,也油然而生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精神氣都提滿了,等待著這次對他可能非常重要的接見。

先走進去向雨辰低聲通傳的王登科走了出來,朝李睿點點頭。李睿頓時啪的一個立正,在門口就大聲報告:“陸軍少將,安蒙軍參謀長李睿奉命前來!”裏麵響起了一個淡淡的聲音:“進來吧!縱雲,真是好久沒有見了!”李睿小心的走進了大門,而王登科在外麵輕輕的把門關上。他穿過小客廳走到裏麵的辦公室,就看見雨辰一樣軍服筆挺的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麵,雙手放在桌子上麵,微笑的看著他。屋子的角落放了幾盆冰塊,屋子裏麵倒是非常涼快,剛才在外麵等候的焦躁和臭汗一下就沒了蹤影。他啪的又是一個立正:“總統!”

雨辰站了起來,招手道:“坐吧,沒什麽好客氣的…………你也真是心急,來得飛快。登科有沒有和你說,這次單獨召見你,到底是什麽事情?”李睿小心的看著雨辰,跟兩年前比,顯得更加的瘦削了,不過精神很好。唇上的胡須也更加的深濃,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還在江北時候的那種青年人的感覺。這個時候一舉一動,就隻讓人感到沉穩還有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那種鎮定的感覺。這個時代變得真是好快。

“王副官長大概提過,可能是為了先期出兵的事情。”

雨辰點了點頭,招呼他自己倒茶水,但是李睿動也不動的端坐在那裏,隻是一團神的看著雨辰。雨辰笑了一下:“沒錯,協約國那方麵地壓力非常大。他們送了二十多個師的裝備。成千上萬的經費過來,就是指望怎們能夠盡快到歐洲去給他們賣命,歐洲的戰局你們一直都得到傳達了吧?很不樂觀,非常不樂觀,俄國已經退回他們自己的老家去了。西線南線的攻勢又一再地失敗,協約國還想在明年賭一把。拿出全部力量在西線和同盟國決戰。這個時候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我一直在觀察,國內局勢總算是穩定下來了,經濟形式也在不斷的好轉…………你看看你們裝備的重武器,現在都有國內生產的了!日本最近也老實得很,似乎也在一門心思的發戰爭財。我覺得是時候先派點部隊到歐洲去了。”

李睿點頭,突然說了一句:“總參沒有和我們通報啊!第一野戰集團軍和第二野戰集團軍都沒有接到總參新的指示…………總統,大概先期出兵多少?召見我過來,是不是要安排這個先遣隊的什麽位置?這些屬下現在都沒有數,一時也談不出什麽來。”

雨辰目光深沉。看著自己手下這個最為野心勃勃的青年將領。他不同於何灼然地完全理想主義化,也不同於陳山河的沒心沒肺。也不是吳采這種聰明人,隻勤懇的幹好自己本職範圍之內地工作。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劍。什麽也不能遮掩他銳氣逼人的光芒。雖然自己不懷疑他地忠心,但是他追求地東西和自己的實際想法卻截然不同。但是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還需要這樣的將領。用他們旺盛燃燒的生命力和企圖心。帶著軍隊一直向前。自己是不是會最終失去對他們這類軍官的控製呢?雨辰內心突然閃過這個念頭,但是轉眼又被他自己拋到腦後去了。他現在對自己有著非常強的信心。自己現在地地位也不是以前可以比的了。

他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縱雲,總參和我,已經內定你為遠征軍先遣軍的參謀長,具體的安排,隨後你到總參。正好對口接收。回去就可以做準備,這次出征,以第一野戰集團軍的戰列部隊為主抽調,大概就是安蒙軍的第一師,張誌鶴的十一師,新成立的二十九師三個師,加上其他附屬部隊,大概九萬官兵的樣子。你們責任重大!”

李睿有些不摸門,哪有先任命參謀長而不先召見這支部隊主官的?他正想發問。雨辰已經先開口道:“先遣軍的司令還是何灼然,你們還是繼續搭夥計,未來大部隊前往歐洲,何灼然還是野戰集團軍的司令,也很可能是整個遠征軍的司令!為什麽先找你來談談呢?灼然這個人我很了解,他太重大局。隻要接受了任務就想最好的完成。對於協約國的軍事指揮肯定是想做到最好的配合。這是他天性使然,別人沒有辦法。你呢,我指望你能到了歐洲以後,可以在灼然身邊唱唱黑臉。幾個原則要確保,第一,什麽時候參加戰鬥,以什麽樣的方式參加戰鬥,這些要我們自己決定!別人說什麽都不成!他們傳達的任務,必須有選擇的接受,拒絕的時候,必須幹淨利落!不要怕卻不開情麵。這是我們的軍隊,我們自己要做主!第二,部隊絕對不能被分割指揮,必須完全在我們的控製下,以完整的單位參加戰鬥。一點分割都不成!如果你們抗不住壓力,打電報給我,我來和他們爭去!你的主要任務,就是幫我們看好自己的家當!”

他的語氣沉重,李睿隻有凜然的聽著。現在他才有些明白了過來雨辰為什麽提前先召見他。原來是為了這支派得遠遠的部隊也能更好的維持平衡,更好的體現來自他本人的意誌!對雨辰的統帥手腕,他這才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點頭道:“請總統放心,總統交代的兩個原則,我確實保證做到。看好自己的家當,確保我們的指揮權力n”

雨辰靜靜的打量著李睿,看得他又有些不安了,在雨辰的目光麵前,他的驕傲半點都拿不出來。終於雨辰冷冷的道:“縱雲,我對你是有厚望的,但是有的地方,你也要和灼然好好學學。仔細想想你那個警告處分是怎麽來的。這樣的錯誤,我原諒一次,但是絕對沒有第二次…………好了,還是說說你們先遣軍的事情。之前的兩個原則,也是為了確保我們的軍隊不會輕易的被犧牲掉,但是你們要明白,這次出征,是為了打出我們的國威,打出我們的軍威,人民供養的國防軍就是用來為國民爭取更大的利益的!這是你們的使命!該戰的時候,你們要拿出最大的勇氣和毅力去戰,讓世界知道你們這群曉勇的軍人存在。讓我們潛在的敵人,聽到你們軍靴的聲音就發抖!有沒有這個信心!”

被雨辰幾句話說得熱血沸騰的李睿啪的一個立正站了起來,幾乎是吼了出來:“有!請總統放心!我們國防軍的利劍,必然讓歐洲為我們震驚!”

一直在按部就班的動員整訓部隊的國防軍,因為雨辰和總參最終確定的派出三個師規模的遠征軍先期出征歐洲的命令而刺激,高速的運轉了起來。國防軍的內部已經一再的經過了動員,對此次出兵的意義認識得再清楚不過。大批青年軍官因為國防軍的擴張而找到了開遷的機會,部隊又被武裝到了牙齒。參加的又是這麽一場意義巨大的戰事。這支軍隊的軍靴,將第一次踏上國外的領土。士氣高昂到了極點。國防軍就是為國家民族爭取利益的工具,是國家和民族複興的先鋒,要確定中國未來的地位,就在歐洲的戰場上麵!

何燧被發表為先遣軍司令官,讓陳山河還鬧了半天的別扭。他本來以為怎麽算都是他的了。李睿為先遣軍參謀長,戰列三個師,安蒙軍第一師,第十一師,第二十九師。基本是個以老帶新的陣容。配屬部隊為裝甲第一師(代號還是“天字號”師)的一個加強支隊,兩個輜重團,四個炮兵團,一個戰鬥工兵團,一個工兵團,一個通訊大隊,兩個陸航中隊。全軍總計九萬五千餘人。每個連隊的軍官和軍士都是正副兩名的配備。這三個師或者戰功卓越,或者訓練良好。從上到下都寄托了國防軍的期望。都希望他們在何灼然還有李睿這對遠征了幾千裏的老搭檔的帶領下,再次打出當初安蒙軍的威風出來。

1915年7月3日,先遣軍從天津港上船出發,吳采、司馬湛、蔣百裏他們,甚至還有抱病在身的蔡鬆坡,都趕到天津港歡送,傳達了雨辰親自發布的出征令。就象他對李睿說的那樣,希望他們此去,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這些曉勇軍人的存在,讓國家的潛在敵人,聽到他們的軍靴聲就會發抖。在鮮花彩旗飄帶中,一隊隊的黃色軍服的軍人,背著背囊走上了英國的運輸船,在中國海軍和英國海軍的聯合護衛艦隊的護航下,朝歐洲進發。出征的人都擠在甲板上最後看一眼祖國的山山水水,然後就掉頭回艙。國家養兵千日,下麵就該他們盡自己的責任了!

何燧站在旗艦的艦橋上麵,用望遠鏡久久的看著國內,似乎想看到什麽人一樣。最後他才放下望遠鏡,重重的一拍麵前的扶手:“出航!向著歐洲!向著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