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太陽的光輝撒進屋內,落在女子合著的眼睛之上,讓她是不是皺眉,睡得很不安穩,原本安靜地坐在女子窗前的白衣男子站了起來,翩然轉身,將窗前的簾子拉上,阻隔了那些調皮的陽光。
男子一襲如雪的白衣,烏墨一般結成髻,以一根玳瑁發簪固定,風采清雅高華,氣度從容淡泊。
這個人,便是程一言。
拉上簾子之後,他優雅地轉過身來,朝著女子的床榻走去,坐下來,伸出骨節分明的雙手,搭上她的手腕,給她把脈
。
當他微涼的手搭上她的手腕那一刻,原本意識迷糊的女子便醒了,她輕輕地睜開眼睛,對上他漆黑的雙眸。
他的眼瞳深不見底,好像宇宙盡頭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又似最高山巔永世不可攀附的冰雪。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轉過頭來,對著她暖暖地一笑,用暖色掩蓋了他眼中的冰雪。
“鳳凰公子?”
鄭倩柳眉微微擰著,說話的聲音輕輕地,仿佛充滿了驚訝一般。
但是實際上,此時此刻,她的內心更多的是嘲諷!
這個家夥真能演啊!
試問這世間有幾個人知道,這傳說中仁慈愛民、溫和善良的鳳凰公子實際上是一個心狠手辣、未達目的不折手段的冷血男子呢?
為什麽他能這麽輕易地騙過眾生呢?
是眾生太愚昧,還是他太狡猾?
鄭倩的內心充滿的是鄙夷、諷刺,但是反應在臉上的卻是十足的驚訝。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麵對女子如此複雜的心思,程一言仿佛早就東西一切了一般,勾起唇,淺淺地笑。真的是淺淺的笑,很淺很淺,宛如寧靜流水下澄澈的月光,宛如峻嶺山巔上不化的冰雪,宛如天高雲淡中舒展的微風,宛如料峭早春隱約歌聲裏第一朵綻開的花。
鄭倩經不住愣了一下。
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錯,雖然就連徐洋也查不出鳳凰公子到底是誰,但是,她卻早就懷疑鳳凰公子便是程一言了。
在當今江湖,無情公子和鳳凰公子乃江湖年輕一輩中最高的,和徐楓、李澤皓並稱江湖四大頂點。
而她,曾經是綠衣羅刹,在江湖中有著第五大頂點之稱,且不說這個稱號她到底配不配得上,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武功絕對不會差!
而程一言能講她的武功廢掉……
足見他的恐怖。
這世間,武功能達到這種地步的,非江湖四大頂點莫屬,由此鄭倩可以斷定,程一言肯定就是江湖四大頂點當中的一個!
他不可能是徐楓,從年齡上看也不可能是李澤皓。
曾經,她懷疑過他就是歐陽無情,因為他這個人詭計多端,很有可能編造多種形象來迷惑她,擾亂她的視聽,直到最後……她確定他不可能是歐陽無情……
所以,答案就隻有一個——彐國過世,那個傳說中如果仙人下凡、菩薩心腸、大仁大義的鳳凰公子
。
果然是個強大的近乎恐怖的男人!
那麽,他說的這一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又是什麽意思呢?
僅僅的字麵意思,還是在暗示這什麽?
鄭倩臉上沒有多大變化,表情依舊是淡淡的,臉色還是蒼白的,但是片刻間心中已經是百轉千回了。
鄭倩靜靜地注視著程一言,程一言也在注視著她,清晨的陽光被窗簾擋在外麵,偶爾幾束通過門縫灑進來,落在這一對相互凝望的男女身上,模糊了他們的輪廓,也模糊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室內,沉默地安靜著,空氣中的塵埃不安分地抓住一縷陽光,調皮地跳動,直到“咿呀——”一聲木門轉動而傳來的聲音打斷室內微妙的氣氛。
“啊——你回來了呀……”端木芳菲端著熱氣騰騰的粥推門而入,見到程一言,有些驚訝,“不是說去得比較遠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端木芳菲看著程一言,問道,鄭倩發現她和程一言說話的時候便不似上官明慧的卑微,也不似柳影落的嬌羞討好,她和程一言說話的時候語氣是淡淡的,態度是從容的。
她沒有向柳影落和上官明慧那樣稱呼他一言哥哥,也沒有向他的手下那樣稱呼他主子,隻是用很平常的語氣稱呼。
這一切都告訴鄭倩,眼前這個女子和程一言的關係非同一般。
“聽說她醒了,就回來了。”
程一言對端木芳菲說話的樣子倒是和他對其他人說話沒有什麽不同,一樣的溫和與溫暖,從容清雅。
“原來如此。”
端木芳菲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笑,仿佛春日裏落地的小小碎花,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若有所指地飄向鄭倩,笑得別有深意。
“她是陛下的救命恩人,自然要特別對待。”程一言對著端木芳菲說道。
“哦——”
端木芳菲柔柔地笑,不過她看向鄭倩和程一言的眼神更加別有深意了。
“既然是貴客,我想,這粥應該還是要國師大人親自喂比較好吧?這樣才能體現我國的誠意,對不對?”端木芳菲對著程一言眨了眨眼睛,然後將那熱騰騰的碗粥放在桌子上,道,“我有些累了,出去透透氣,這裏就交給國師大人了!反正我們國師大人醫術高強,思維嚴謹,我可以放心離去,對不對?”
端木芳菲眉眼含笑,柔柔地將話說完之後,輕盈地轉身,朝著門外走去,轉身間,一襲黃衫嫋娜而又美麗,仿佛黃昏時分采下的晚霞。
鄭倩一直盯著端木芳菲的背影瞧,眉心微鎖:
他們之間的互動讓鄭倩費解——程一言,從來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為何會向這個女子解釋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