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病相憐

夜風、很冷。

腳下的積雪也很冷。

隻是這些都沒有心冷,冷的連流動的血液都是帶著冰碴的,割著她的血脈。

何娟將保溫罐緊緊的抱在懷裏,手掌已經被保溫罐外麵的棱角硌出深深的痕跡,卻還不自知的繼續收緊手臂,讓痕跡更深。

隻有這樣,她才能轉移心口的疼痛,才能好過一點,才可以呼吸。

下巴抵在手臂上,蜷縮著身體,雙眼呆愣愣的望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公路,眼淚一刻都沒有停留的滑落,從溫熱轉為冰涼,就如她的心一樣的鹹澀冰冷。

不知道過了過久,也不知道天色有多晚,何娟腦子裏亂哄哄的好像有很多的片段塞滿,想要細看,卻又不知道是什麽,唯一可以讓她辨認清楚的隻有一個身影--盛樂昱。

五年的時間,對於她,盛樂昱是不拒絕不承認。

直到今天,盛樂昱用行動給了她一個答案。

他與她隻不過是陌路人。

當時在見到她的時候,他的眼中沒有半點的溫度,五年的時間,竟然可以如此絕情。

“何娟,你怎麽會這麽傻?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付出,不值得!”何娟用力的告訴自己,隻是話說出了口之後,眼淚掉得更凶,心裏更痛。

好像有什麽東西從心裏被生生的剝離出去,痛徹心扉。

啪的一下,耳邊響起一聲巨大的悶響,有雪花濺到了何娟的臉上,讓呆滯的何娟雙眼終於有了焦距,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一個人摔倒了她的麵前。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個人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你不能這麽對我。”那人一下子衝到旁邊一個男子麵前,焦急的揮舞著手臂。

“我要結婚了,不要來糾纏我。”穿著黑色大衣的男子不耐煩的皺眉,冰冷眼中的絕情讓何娟是那麽的熟悉,這不就是跟剛才盛樂昱看他的眼神一樣嗎?

哈!

原來絕情人的眼神是一樣的。

又是一對出了問題的情侶嗎?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大家的愛情都死了呢?

“我糾纏你?當初到底是誰糾纏誰?現在成了我糾纏你?”最先摔倒的那個人大聲的質問著。

穿著黑色大衣的男子臉色一變:“好,就算我對不起你,現在我要結婚了,你別來糾纏我的可以嗎?算我求求你,我要結婚了。我們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

“你要結婚?我不答應,絕對不答應!”黑衣男子的胳膊一下子被拉住,怎麽都掙不脫,動了幾下之後,想是不耐煩了,抬起手來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在無人的雪夜裏是那麽的響亮。

被打的人愣住了,沒意識的任由黑衣男子掙開了桎梏。

“你打我?”不可思議的質問聽起來有心碎的聲音。

“別讓我再看見你!”男子重重的一推,那個人噗通一下摔在了何娟的身邊,身子斜斜的陷進了積雪裏,愈發的襯得他臉色慘白。

他?

何娟驚愕的瞪大了雙眼,男人?

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是一對同性情侶。

再聯想到剛才兩個人話裏的意思,已經明白了個大概,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一直纏著摔倒的男子,等到他愛上了大衣男之後,大衣男又要結婚了。

這是什麽人渣?

“不行,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不能走。”悲痛的大叫夾雜著刺耳的汽車轟鳴聲,讓何娟不舒服的皺眉。

等、等一下!

汽車?

汽車!

急急的抬頭,正好看到摔倒的男子已經撲向飛馳而來的汽車。

想都沒想何娟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扯住男子的胳膊猛地拉了回來,力量太大,嘭的一下,兩個人一起摔倒在積雪裏。

飛馳的汽車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嗖的一下開了過去,卷起烏黑的雪泥,消失在拐角處。

這一下摔得何娟生疼,好像是磕到了哪裏。

手背突然的感覺到一點冰涼的濕意,驚訝的抬頭,看到眼前一張精致俊臉,眼圈紅紅的。

雙唇驚愕的微張,何娟真的是嚇到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男人會長的這麽好看。

以前看書看到那些描寫的什麽麵如冠玉什麽玉樹臨風,她一直覺得是誇大其詞,見到了這個男人,腦海中隻閃過一個詞--禍國殃民。

世上竟然有長得這麽妖孽的人,這是人嗎?

“你沒事吧?”何娟追問著。

“沒、沒事……”男人努力的想要扯動一個笑容出來,可惜沒有成功,雙目呆呆的望著遠方,有癡癡的眷戀。

“我、送你回去吧。”正義感超強的何娟話一出口,心裏就有點後悔了。

眼前怎麽也算是個陌生男人,萬一要是壞人怎麽辦?

“不用了。”男人緊了緊自己的衣服,“我這樣的人……別人沾上了會嫌髒的……”

低低的話語掩蓋不住他的自我厭棄,聽得何娟心酸不已,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立刻被這句話給逼了出來。

是不是在盛樂昱的眼裏,她也是個他不想沾染的人?

何娟黯然的垂下頭,看著腳下被一輛輛汽車碾壓過的烏黑肮髒的雪泥,她在盛樂昱的眼裏,就是這個吧。

“唔……”細小的痛呼響起,一下子打破了何娟的自憐自歎,正好看到旁邊的男人捂著自己的胳膊,吃痛的咬緊了牙齒。

“磕到了?我帶你去醫院。”何娟豐富的同情心泛濫,急忙扶住了男人的胳膊。

“你不嫌我髒嗎?”男人縮回了手臂避開了何娟的碰觸,明顯的有些自卑甚至是自我厭惡。

“髒個屁,那種玩弄別人感情的人才髒呢。”一見男人這樣的反應,何娟彪悍的正義感開始爆棚。

“說,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這個時候何娟連自己身上的痛都忘了,不容拒絕的扶住男人,大聲的問著。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說出了一個地址。

何娟一聽也不太遠,夜裏打車根本就打不到,好在走過去也不是很遠。

兩個人相互的扶著,在雪地裏慢慢的前行。

厚厚的積雪踩下去,咯吱咯吱的,此時,雪已經停了下來,溫度愈發的低,夜風一吹冷得何娟一個哆嗦,一個沒注意,腳下一滑,就在她身體傾斜的瞬間,胳膊被人穩穩的扶住,才不至於讓她跌倒。

抬頭,對上的是男人有些靦腆的笑容。

那是一個幹淨好像是泉水一般的笑容,看得何娟鼻間一酸,眼中泛起了濕潤,尷尬的別過臉去,與男人互相的扶著,繼續往前走。

不是不想道謝,是怕開口的聲音中帶著哽咽。

她多想有這麽一個人,與她一起相扶到老,無論腳下的路如何,都可以堅定的走下去。

本來她以為盛樂昱會是那個人,顯然,她錯了,錯得很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