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冷不過人心

從下午開始,天空就已經灑下潔白的雪花,飄飄灑灑的很快就在地上覆上了一層,今年冬天第一場雪就如此罕見的大,有條件的人更是縮在家中,閉門不出,隔著窗戶一邊欣賞雪景一邊享受屋中的溫暖。

“誒,娟子,雪大了,你還出門幹什麽?”小小的單元房內響起女人急急的叫聲,回答她的隻是嘭的關門聲,顯然急著出門的人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叫聲。

潘琪隻來得及趴在窗戶上,看著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衝出樓門,悶聲悶氣的嘟噥著:“下這麽大的雪還去,真是太寵著他了。”

何娟揣著自己的小錢包直接跑到附近的超市,不是周末,又是下雪的天氣,裏麵的人少的可憐,根本就不用怎麽排隊,快速的買了一個保溫罐,抱在懷裏回來。

在房門口掃下身上的雪花,將外衣一脫,沒有絲毫停留的衝進了廚房。

煤氣灶上,正小火的燉著一鍋東西,誘人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屋子中,洗過手掀開蓋子,裏麵橙紅的枸杞金黃的玉米粒在奶白的湯水中歡快的翻滾,煞是好看。濕濕的熱氣撲在了何娟的臉上,本來在外麵凍得很涼的臉頰被熱氣一熏,木木的有些發麻的刺癢。

伸手拿過旁邊的湯勺攪了攪,空氣中的香味愈發的醇厚,還帶著甜甜的味道。何娟深深的一吸,滿滿濃鬱的香甜。

“呦……好香啊!”潘琪靠在廚房的門邊,故作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娟子,給姑娘我盛一碗,正好餓了。”

何娟蓋上鍋蓋,拿過新買來的保溫罐,在水池邊洗刷了起來:“好,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好。”

“哇,難怪今天下這麽大的雪,娟子竟然肯讓我吃你的珍貴補品,果然是天氣不正常。”潘琪誇張的麵部表情逗得何娟輕斥著,“我什麽時候少了你的吃的?”

“是啊,是沒少,隻不過是給你家那位吃剩下才給我的。”潘琪可不放過任何一個逗弄好友的機會,看著她唇邊甜蜜又羞澀的笑,她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那個人……唉……

何娟用溫水慢慢的洗著保溫罐的內壁,讓它適應溫熱的溫度。手上有條不紊的做著這一切,還不忘回頭笑著:“哪有,我每次做的都做了你的那一份。”

在冉冉熱氣的廚房中,何娟的燦爛一笑竟然讓她清秀的容顏添上了一抹無人可以拒絕的溫暖。

這樣的笑,竟然令這個下雪冬日的寒冷都消減了幾分。

“是哦,都做了我的一份,也是沾了他盛樂昱的光。不然哪有這麽好的靚湯可喝?”

“好了,好了,潘琪,你也知道樂昱平日裏工作很忙,我再不照顧他,他身體垮了可怎麽辦?”何娟放下準備好的保溫罐,雙掌合十的對著潘琪做鬼臉,可憐兮兮的在討饒。

“誰會想到我們特立獨行的娟子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小女人呢?”潘琪伸手一彈何娟的額頭,低聲的調笑著。

何娟回給潘琪一個調皮的笑臉,手上動作沒有半點耽擱,刷的一下將保溫罐裏的熱水全都倒掉,關火,利落的將熬了好幾個小時的濃湯盛進保溫罐裏,仔細的擰緊了蓋子,又不放心的在外麵包了幾層毛巾,用一個袋子紮好。

飛快的穿上外套,抱緊保溫罐,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大門,隻匆匆的留下一句:“潘琪,湯在鍋裏,你慢慢喝。”

看著風風火火衝出去的何娟,潘琪無奈的搖頭苦笑,目光一轉,正好看到桌子上放著的手套,一把抓了起來,轉身衝到窗邊,對著已經到了樓下有一段距離的何娟大聲的喊著:“誒,手套,你想凍死啊?”

何娟轉過頭,對著潘琪揮了揮手:“來不及了,時間長了,湯會涼的。”說完也不等潘琪說話,踩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這個娟子……”看著樓下雪地中,獨自與積雪奮戰的背影,潘琪無奈的感慨,眼中隻是露出了淡淡的擔憂,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化為一聲輕歎,縮回了身子,關上窗戶。

深一腳淺一腳的出了小區,何娟站在路邊看著公交車在泥濘的路上晃悠悠的開過去,裏麵擠滿了人,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保溫罐,緊了緊,轉頭,與公交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到盛樂昱的公司也隻不過四五站地,在這樣的天氣裏,走著過去總比坐車要強。

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挪著,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起來,地上的積雪已經很厚了,早已沒過了腳踝,褲腳已經沾染了上了積雪,鞋子上更是裹上一層厚重的白色。

露在寒風中的兩隻手已經被凍得通紅,從最開始的寒冷到現在的發木,何娟已經沒有什麽了感覺。

凍得發木的手一直緊緊的護著懷裏的保溫罐,每一次落腳都小心翼翼,生怕滑倒,摔了懷中的保溫罐。

終於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盛樂昱工作室的樓下,抬頭看著金碧輝煌的大廈,唇邊露出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暖笑意。

尤其是看到某層的某個窗口亮著的燈,何娟的笑容愈發的溫暖。

抱著保溫罐,找了一個不礙事又可以看到那個窗戶的地方。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雪花卻是越飄越密,帽子上的雪積了很多,何娟不得不時不時的往下掃,雪已經結成了一塊兒一塊兒的,濕漉漉的胡亂弄了下來。

大廈內陸陸續續的走出了人來,何娟眼睛一亮,下班了。

趕忙跺了跺已經凍得麻木的兩隻腳,在人群中搜索著她熟悉的身影,隻是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依舊沒有看到盛樂昱的影子。

何娟抬起頭來,奇怪的看著已經暗下燈光的房間,怎麽還沒有下來,難道是電梯出了什麽問題被困在電梯裏了?

“何小姐?”突兀的聲音喚回何娟擔憂的思緒,抬頭看到的正是盛樂昱的助手,“何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我等樂昱下班,他還沒有出來嗎?”何娟還在擔心盛樂昱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有些緊張的往裏麵看去。

“盛先生今天沒有來。”助理的一句話讓何娟愣住了,詫異的回頭,“樂昱今天沒有來嗎?”疑惑隻是短短一瞬,何娟立刻焦急的問道,“是他生病了還是怎麽了?”

盛樂昱一向都是工作狂,就算是周末也會來加班工作的,沒有來,是不是有什麽意外發生?

“盛先生今天有點事情,沒有過來。”助手注意到何娟的焦急,趕忙解釋著,生怕她想歪了,“何小姐來了怎麽不進去?”

“哦,沒事,我也是剛到。我去找樂昱。”何娟一聽不是生病,提著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剛來?

助手看著何娟衣服上結成一塊兒一塊兒的積雪,這樣是剛來?

助手的眼神太過明顯,弄得何娟尷尬的咬唇:“我上去不方便,怕打擾到你們工作。”說完,也不管助手的呆愣,轉身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

將發呆的助手拋在身後,何娟走向了公交車站,隻是在看到眾多等車的人之後,果斷的放棄了坐車,依舊步行的往盛樂昱的公寓走去。

就算是下雪,依舊是要上班工作,這個下班的高峰時期,別說打車了,就連公交地鐵都是人滿為患。

好在盛樂昱的公寓離這裏也並不遠,走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隻是,何娟完全忘了一個問題,在雪地裏走,似乎時間花費的更久一些。

用了快三個小時,她才站到盛樂昱的樓下,在門口用力的跺了幾下腳,將身上的積雪全都拍打下去,這才邁動著又癢又麻的雙腳走向電梯。

盛樂昱的公寓在十八層,他一向喜歡站在高處看風景,隻是每次來給他打掃衛生她都有些戰戰兢兢,天生恐高,不敢往下看,但是每次都忍著極致的恐懼,用發抖的手將玻璃擦得雪亮,讓他可以更清晰的看外麵風景的時候,她都有一種自豪感。

電梯門一開,何娟一手抱著保溫罐,一手扶著走廊的牆壁慢慢的往前走,腳凍得又麻又癢又痛的,每走一下都鑽心的難受。

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剛要開口叫人,揚起的唇角卻突然的僵住,地上一雙淩亂倒地的尖尖皮靴刺痛了她的雙眼,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嗓子裏,雙唇動了動發不出半點的聲音。

不知道站了多久,哢的一聲門鎖輕響,驚得何娟抬頭看到裏麵的臥室門打開,熟悉的健碩身體隻穿了一件睡袍,腰間的帶子鬆鬆垮垮的隨意一係,露出漂亮肌理的胸膛隻覺得分外的性感迷人,看到門口呆站的何娟皺起了好看的濃眉,冷漠的黑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昱,怎麽了?”甜膩的聲音隨著雪白的手臂纏在盛樂昱的腰間,塗著亮麗指甲油的細長手指曖昧的探入盛樂昱的睡袍內輕輕的摩挲著。

女人麵色潮紅,帶著一絲慵懶,真絲睡袍並沒有係緊,露出雪白脖頸上曖昧的紅痕一路刺眼的蔓延到睡袍下。

就算是隻穿了一件睡袍,發絲淩亂,也不減女人的美麗,妖嬈得就像一朵嬌豔的紅玫瑰。

何娟用力的埋下了自己的頭,正好看到腳下一灘黑漆漆的水在地板上蔓延開來,那是她鞋上沾著雪水被屋內的暖氣化開,弄髒了門口的地板。

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隻感覺那雪水在不停的化著,流淌著。

用力的咬牙,咬在凍得幹裂的唇上嚐到了甜腥的味道。

再也沒有勇氣停留在這裏,更不想麵對接下來的事情,轉身,匆匆的關上房門,用盡了力氣跑到電梯間拚命的按著電梯,偏偏電梯停留在了一樓,緩慢的上升。

抬頭盯著慢慢變換的數字,緊咬著下唇,任由那一股股的腥甜湧進嘴裏,化為苦澀蔓延進心底。

轉頭,衝向樓梯,一口氣跑了下去,噔噔的腳步聲趕不上她心跳的聲音,一層層的感應燈隨之大亮,照出一地的慘白,就如外麵的積雪一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