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完全脫力了下去,淩蒼蒼撈住他的身體抱住,才讓他沒有直接滑落在沙發上。
緊抱著懷中的人,首先感覺到的是他細微卻平緩的呼吸聲,還有他的心跳,淩蒼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馬上摸出通訊器叫人。
這裏是月間宮的核心位置,她發出緊急救援信號後,宮廷醫生和蕭千清幾乎是同事衝了進來。
蕭千清還穿著絲質的曳地睡袍,一頭長發更是散在肩頭,腳上更是誇張地連鞋都沒有穿,衝過來站在沙發前,鐵青著臉指揮宮廷醫生:“盡快查明陛下是什麽原因昏過去的,我要他10分鍾之內清醒!”
淩蒼蒼將蕭煥小心地扶著放在沙發上,一邊給醫生讓開位置,她心跳加速、驚魂未定,卻還是被蕭千清的言論弄得心裏忍不住吐槽他:這都啥時候了還在演中二霸道親王,昏過去了10分鍾之內必須清醒,這不是擔心他,是要逼供他吧?
結果月間宮的宮廷醫生根本沒陪他演戲,為首的那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的醫生還頭也不抬地對蕭千清說:“請親王殿下幫忙把陛下抱到床上去。”
於是蕭千清就真的二話不說就過去幫忙把蕭煥抱起來,小心放到床上。
然後那個醫生又頭也不抬地隨手一指旁邊:“請親王殿下去哪裏站著,不要礙事。”
蕭千清就真的又走過去站在那個牆邊動也不敢動,還繼續用氣急敗壞地語氣說:“我大哥到底為什麽會昏倒!你們檢查出來沒有!”
這次那個醫生直接連理都沒理他,就接著用手中的儀器檢查蕭煥的內髒情況。
過了會兒,他抬起頭說:“陛下隻是上呼吸道出血,心髒供血不足,其他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不過我會再檢查一下血常規。”
蕭千清站在牆邊說:“那他為什麽昏迷?”
那個醫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陛下每個月都有做體檢,根據禦醫團的健康報告,陛下除了心肺方麵的病症外並沒有其他健康問題,如果他頭部最近並沒有受過撞擊,也排除了藥物影響的話,那麽我推測可能是心理問題。”
他說著又推了推眼鏡:“對了,呼吸道出血必須咳出來,不然會引起窒息,下次再發現他忍著的時候,可以采取點比較激烈的手段,比如拍打他的背部什麽的。”
淩蒼蒼想到蕭煥自己就是心外科醫生,肯定明知道會有這種後果,還是強忍著,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他的醫師執照是不是可以吊銷了。”
那個醫生看著她,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表示:“這倒不用,隻要陛下在對待自己的病人時表現合格,他就是個稱職的醫生。”
他一麵說著,一麵還加了句:“很多醫生都會在處理自身的健康問題上格外輕忽,我想可能是職業病的一種吧。
這個醫生還真愛講話,說起來頭頭是道,淩蒼蒼覺得他也可以考慮像蕭煥一樣從政,參加個競選什麽的,光在月間宮裏做一個宮廷醫生,還真有點屈才了,就調侃了句:“醫者不自醫嗎?”
那個醫生聽著就笑了:“不,是見得太多了,處理得也太多了,覺得什麽病都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還真是淡定從容,在這種情況下不但沒慌神,甚至有能力將蕭千清嗬斥到牆角站著。
淩蒼蒼低頭看了下他衣服上的銘牌,看到他的中文名是“柳時安”,又看他是東亞血統,就笑著稱呼他:“今天謝謝您了,柳醫生。”
柳時安擺了擺手:“職責所在而已,客氣了。”
他說完,就抽了蕭煥的血樣,讓護士拿回化驗室做檢查,然後就說:“陛下既然已經醒了,我們就可以不用麻煩再去做腦ct了。”
他這麽一說,淩蒼蒼看向躺在床上的蕭煥,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清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對她有些虛弱地笑了笑。
蕭千清看他醒了,就臭著臉“哼”了聲,把臉轉過去,表現得非常不屑,好像剛才慌張到亂喊的人不是他一樣。
蕭煥心肺上的毛病是毒蠱的殘餘損傷,算是慢性病,也並不十分嚴重,柳時安也沒什麽新鮮的治療方案,就讓護士給他靜脈注射對症的消炎藥。
蕭煥倒是支著身體半坐起來在枕頭上靠好,咳了幾聲說:“月球基地能不能找到中藥材?我想給自己開個方子。”
中醫現在倒也還是有人鑽研的,並且有不少驗方也是申請了專利保護的,隻不過人數非常稀少,在臨床應用上也不廣泛,大部分是用作研究藥物的實驗室。
但蕭煥一直是地道的心外科醫生,他拿手術刀倒沒什麽,突然開起中藥方子,柳時安聽著就愣了愣:“原來陛下還有中醫學的學位,我怎麽不知道?”
蕭煥又咳了幾聲,笑了笑說:“那倒沒有,隻是跟另一位朋友學來的。”
柳時安這才安心下來:“月間宮裏是沒有的,不過月間城就有個中醫研究室,藥材應該是比較齊全的,我可以去那裏幫陛下配好。”
蕭煥就從床頭拿了一個紙質的筆記本,隨手就寫下了一個方子,然後扯下來遞給柳時安,笑著道謝:“麻煩柳醫生了。”
柳時安道了不客氣,然後就帶護士出去了。
淩蒼蒼看蕭煥還是蒼白著臉咳嗽,又想起來柳時安那幾句話,就抬手扶他起來,在他背上拍了幾下,她下手很利索,用的力氣也不輕,蕭煥給她拍得身體都前傾了一下,又咳了幾聲,連忙抬手攔住她:“蒼蒼……我現在沒有出血。”
淩蒼蒼這才作罷,但看神色倒沒有一點內疚的意思,反而認真看著他說:“隻要陛下需要的時候,我隨時都可以效勞的。”
柳時安剛才說得太多,讓她理解了一些事:蕭煥會昏倒,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忍得太厲害了。
明明才剛昏過去,醒來後卻不僅沒有一點福利,還要麵對她和蕭千清兩重指責的目光,蕭煥倒是覺得自己有點咎由自取,忙蒼白著臉對他們盡量溫柔地微笑,試圖安撫:“抱歉了,現在真的不用,謝謝。”
淩蒼蒼這才坐在他身邊,抬手攬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蕭煥還是無力,頭疼也並沒有完全消失,順勢就將身體的力量移到她身上,這麽抱在一起,確實有些親密無間,他就笑了笑:“蒼蒼,這是做什麽?”
淩蒼蒼很理所當然地說:“這樣你不會更舒服些嗎?躺在我的懷裏。”
蕭煥倒真無法反駁,笑著輕聲說:“謝謝。”
淩蒼蒼抬手用袖子擦掉他額上的一些汗濕,低頭在他臉頰上吻了下:“你想睡可以直接這樣睡過去,我幫你看點滴。”
看他們已經旁若無人地秀起了恩愛,蕭千清大約也是覺得自己留下來沒什麽意思,就“哼”了聲說:“你們慢慢溫存,我先回房間了。”
看他轉身氣哼哼要走,蕭煥倒叫住了他:“千清,下次不要光著腳出來……地上有東西紮到了有破傷風的隱患。”
蕭千清腳步頓了下,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都沒理他。
看他走出去了,淩蒼蒼才忍不住笑了,低頭又吻了吻他的薄唇說:“他還是挺擔心你的。”
蕭煥抿著唇點了點頭,其實無論是在異世界還是現在,蕭千清對他的感情總是深厚的,區別在於異世界的蕭千清可能更不肯麵對自己的內心一些,也就是更別扭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他對柳時安說要給自己開中藥方子的時候,他看到蕭千清的眼神猛地變幻了一陣,並不是驚訝,而是類似於震驚。
也許除了他和淩蒼蒼之外,蕭千清也受到了來自於異世界的記憶影響,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選擇了沉默和隱瞞這些事。
他還是不能過多去思考異世界的事情,隻想了一下,頭疼就越發劇烈,胸口的悶痛也有加劇的跡象。
淩蒼蒼抱著他,感覺到懷中的人身體緊繃了一些,就知道他大概是又疼了,連忙把他抱得更緊了些,低聲說:“蕭大哥。”
他低聲應了一聲,記憶深處的些微末節驀然翻騰了起來,刹那間,他好像想起了某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
在月間宮的另一邊,關押著羅冼血的地下室裏,自動門無聲地滑開,蕭千清走了進去,他沒有在自己房間多做停留,隻是聽從蕭煥的話,回去穿上了鞋子,卻還是穿著那身頗似古代衣服的寬袍絲綢睡衣。
抬手示意守衛將玻璃門打開,他就走到了那間隔音囚室裏,羅冼血正在床上躺著。
他來到這個世界半年了,還是不習慣這裏晝夜都明亮無比的光線,皺著眉,眼睛也不睜地開口說:“你們總是這麽喜歡把所有地方都弄得亮堂堂的,搞得我連喝酒的興致都沒有了。”
蕭千清一言不發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翹起了腿,他並沒有蕭煥那麽溫柔,而是直接開口,用略帶倦怠的語氣說:“我並沒有興趣找你敘舊,血劍先生。”
“血劍”是羅冼血在異世界的另一個名號,傳聞中他劍上沒有一天不沾血,沒有一天不殺人,所以才有了這個稱呼。
羅冼血這才睜眼看了看他,他“嗬嗬”笑了聲:“我正想說呢,什麽時候楚王殿下會來找我?”
蕭千清的神色還是緊繃著:“我和我那位哥哥不同,並不想跟你說廢話。”
羅冼血勾了下唇,懶散的神色裏,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晦:“放心吧,楚王殿下,我並沒有告訴你心愛的哥哥,當年我進宮刺殺他,是收了你的銀子,而你是真的想要他死……也沒告訴他,青冥組織的現任指揮官,就是你的親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