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未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叔爺爺就要去縣醫院,被鄰居叔叔拉住了。
村裏離縣城20多裏路,當時沒有公交車,自行車都不是每家每戶有。
摩托車是稀罕物,那種車頭特別長,屁股後麵冒著滾滾濃煙,開動時跟機關槍一樣爆響“突突”聲的農用拖拉機,我們叫“狗公車”是最奢侈的,我們村裏一輛都沒有。
叔爺爺心力交悴,恍恍惚惚,熱心的鄰居叔叔攔住他,說他今天再跑一趟縣城,晚上回消息。
叔爺爺翻出一點錢,叔叔為難的說這個數夠不到,在家裏幫忙照顧叔奶奶的幾個嬸嬸紛紛說:“x叔(叔爺爺)一輩子救人積德,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把這一關過去!”
就各自去家裏拿錢……
這就是鄉親
!!!
等待鄰居叔叔回來的白天是那麽難熬,前幾天鮮活的親人此刻每一秒都在跟死神賽跑……
天黑透了鄰居叔叔才回來,從他沮喪勞累的神精中知道沒有好消息。
那天晚上,叔爺爺在廳屋裏跪了一晚……
天亮後,再也聽不進鄰居的勸說,由一個叔叔陪著進了城……
叔爺爺晚上帶回來的消息給頻臨絕望的家人帶來了希望,二叔叔救過來了,隻是手腳骨折。 //
小豬焦急地問:“姑姑呢?我姑姑呢?”
叔爺爺摸摸小豬的頭,隨即眼淚迸出,奔進厭厭房間。
前一夜跪了一晚的厭厭跟死人一樣酣睡在床上,叔爺爺邊哭邊罵,雙手在她臉上,身上狂扇:“短命的害人精,你要害死妹妹啊,心為什這麽毒啊……你要人命啊!”
那種絕望與心痛的哭嚎,讓人揪心般的痛。
打了一會,叔爺爺跟全身力氣被抽走似的坐到地上,微弱的對旁邊的叔叔說:“小侄,把這個天殺的害人精幫我拖到廳屋,讓她跪死在祖宗麵前!”
氣得牙癢癢的叔叔似乎早就等著叔爺爺這句話,一步跨過去,把死人般任叔爺爺打罵的厭厭一把拖下床,跟拖死狗一樣拖到了廳屋裏,從牙縫裏喝出:
“跪下!”
那天晚上,守著點燃的蠟燭,叔爺爺,厭厭,小豬娘,小豬跪了一晚上。
叔爺爺不停跪拜菩薩,說拿他20年壽命換兔兔的命!
額頭撞地擲地有聲,以示虔誠。
從來沒有哪一刻讓小豬有如此企盼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急迫,黑夜為何如此漫長…………
中午,小豬爹跟大叔叔從鄉衛生所回來了,身上,臉上纏著白紗布
。
在台階上看到從村口進來的小豬爹與被叔居抬著的大叔叔,小豬飛奔過去,抱住老爹的腰,那場慘景後第一次哭出聲來。
這是10歲的小豬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爹”這個字的含義,由著我抱著他哭了一會,老爹扒開跟螞蟥一樣粘在他身上的小豬,牽著我回家。
看到跪在廳屋的厭厭,老爹從台階上跑過去,似乎積聚著全身的力氣,拖著厭厭的頭發就往坡下走。
前幾天下過雨,路還濕滑,沒費太大力氣就把她拖到了屋下麵的池塘邊,把厭厭的頭按在池塘裏,跟死人一樣的厭厭終於有了反應,手腳亂抓亂撲騰,小豬爹臉上毫無表情,按住她的雙手沒有放鬆絲毫。
台階上好多鄰居看著,卻沒有一個人去勸阻。
厭厭的掙紮慢下來,躺在床板上的大叔叔艱難爬下來。
因為他主要受傷在屁股跟腿,大叔叔是用爬的,在泥濘路上,快速爬到小豬爹身邊,抓住小豬爹跟鋼鉗一樣的手:
“大哥,現在真淹死她也頂不了事,放手,大哥,放手,大哥。”
小豬爹可能被恨意左右著意識,臉上的恨意越發沉重,厭厭的頭又被往水裏按深了一點。
見小豬爹發力更重,孝忠犬大叔叔張嘴咬住了老爹的手臂。
被咬得吃痛的小豬爹終於回神,鬆開手臂,一屁股坐在滿地泥水的池塘邊,抱著頭低聲抽泣,肩膀一上一下抖動。
有個奶奶腫得跟桃子一樣的眼睛又紅了:“x妹子要被天收啊,xx(小豬爹)當孝子拿爹娘靈牌時也沒有這樣哭啊……”
親們,你們能感受到當時那種絕望,心痛與無力嗎?
幾年後,當大叔叔被厭厭害得意外慘死被人抬回池塘邊時,小豬一止一次想,如果那天大叔叔不救下這條毒蛇多好,命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