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美男娘斷了一隻胳膊

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看著曾經的絕色容顏,如今像條剛從臭水溝裏撈出來的死鹹魚,被美男叔叔手中的棒子砸在背上,腿上,沒有任何聲息,何其可悲!可恨!

這是當時站在看把戲的人群裏,聽著那些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幸災樂禍,與津津樂道的品頭論足時,我心底裏的最深感慨。

厭厭對於美男的執念,已經不是偏執,而是一種變態的心魔。為了這根幾年來,她無所不用其極,都沒能扒到自己碗裏的豇豆,她一次次變成惡魔,欲毀滅全宇宙,也不惜把自己作賤成人見人恨的癲婆子。

美男爹的製止並沒有使美男叔叔停下來。這個叔叔,出了名的爆脾氣,他對整個事件了如指掌。新婚當天,當他得知最喜歡的侄兒,在厭厭房門口下跪,厭厭都不願意出門時,他就摔了杯子。

“癲狗進了家裏咬人,還不亂棒子打死?他們家人隻養不教,今天我就費點力氣,來幫上這個忙!”因為美男執意要娶兔兔,美男叔叔心中憋著一口惡氣,噴著怒火的眼睛看著叔爺爺,手裏的棒子雜亂無章的砸在那條可恨的死鹹魚身上。

“停手吧,算了,打死她也沒用啊!你們再去醫院看看你嫂嫂吧,我現在腿肚子發軟,跨不開步。”

美男爹的兩條腿瑟瑟發抖,艱難地走到美男叔叔跟前,搶下了他手中的棒子。

美男叔叔氣得不停喘粗氣。

有個男人坐上了停在美男家屋前水泥平台上的麵包車,發動了車子。

潘爭錚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坐進了車裏,美男叔叔跟六弟也鑽了進去。

叔爺爺抖著手從兜裏摸出一把零散錢交給我爹,讓我爹跟著一起去醫院看美男娘,把醫藥費付了,不夠的晚上再回家拿。

等麵包車開走後,叔爺爺撿起被美男叔叔狠狠擲在地上的棒子,朝著厭厭劈頭蓋臉一頓猛錘。本以為好戲已經收場,四處散開的人,又是一陣驚呼,全部圍了過來。

李慶跟一隻忠誠的狗一樣,跪在厭厭身邊,用自己的身體蓋住厭厭的頭,叔爺爺的棒子時不時落在他瘦幹的背脊上,他被打得直顫,但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叔爺爺邊打邊罵:“討債鬼啊,爹娘養你20多年,你咋就這麽沒良心,你要是天生來討債的,理應也討完了,你弟弟已經沒了。我萬不成想幾年過去,你結了婚,兵兵都這麽大了,你還要這樣作死。你身邊這個男人,把心肝都挖給了你,你為什還要作?還要自尋死路啊,你到底要討債到何時啊?”

落在厭厭身上的棒子,越來越輕,叔爺爺像被抽幹了全部力氣,跌坐在地上,仰著頭,望著陰沉的天際,嚎啕大哭,不停對著老天爺磕頭,求老天放過他,他學秘術救人,隻是想救助鄉鄰,從來沒有收過一分錢,也從來沒有害過人……

對於厭厭這樣一個禍害,叔爺爺磨碎了心,打過,罵過,流幹了眼淚,大叔叔的離去,把他的心活生生挖掉一大塊,痛得他天天晚上心髒直打哆嗦。

幾年過去,本以為結了婚生了娃的厭厭會安心過日子,可是沒想到她更加癲狂。這個一生善良純樸,救過方圓幾十裏許多鄉鄰,卻沒求過任何回報的老人,那一刻崩潰得像一灘可憐而卑微的泥。

看把戲的人群裏陸續傳出嬸嬸們的哭聲。叔爺爺那無助,悲徹的哭嚎,讓許多泥腿漢子都紅了眼圈。

人心到底是肉做的,過往的年月,叔爺爺也救過美男村裏的人,幾個年齡大一點的伯伯走上前扶起叔爺爺,看把戲的人都紛紛開口勸慰。

美男家族裏有人說要把厭厭這條臭鹹魚,扔到外麵馬路上去,別汙了他的眼,看到就火冒三丈。

美男四弟立即站出來反對,說要等叔叔從醫院回來後,知道娘的病情再說,如果娘有個三長兩短,他定會讓厭厭一命償一命。

叔爺爺對美男四弟說:“要是萬一你娘真有個什麽事,不煩老侄動手,我親自結果了她!”

那天下午的時光是那麽漫長,叔爺爺跟美男爹,兩個相交幾十年的老人,雙手緊握,相對無言,臉上都掛著無奈與悲苦的淚水。

快到晚飯時分,美男叔叔從醫院回來了,臉色比上午平和了許多:“祖宗保佑,嫂嫂沒大礙,沒有摔傷頭,腳踝扭了,胳膊斷了一隻。嫂嫂說兩家這麽多年交情,勸我們莫再追究x妹子的責任!”

等待一個關乎生死而未知結果的那種心急如焚,終於輕鬆下來,悲傷壓抑的空氣稀薄了許多,呼吸都順暢了些。

美男爹輕輕拍拍叔爺爺的手背,愁苦不堪的臉上露出些許笑容:“老弟,現在我們是親家,你莫往心裏去,隻要小x他娘沒事,我心裏就安樂了。”

“唉,對不住啊,老哥,明天我就讓小豬爹送錢過來,親家母的醫藥費,打爛的玻璃我們賠!”叔爺爺的語氣也明顯輕快了許多。

“我們一輩子的弟兄,你快莫這麽說,你家的情況老哥都知道,我家老大會顧好的,你千萬莫讓小豬爹送錢過來。”

叔爺爺沒有看地上那一胖一瘦死了似的兩具什物一眼,帶著我跟我娘回家了,他佝樓著背,艱難的邁著步子,一路上長籲短歎,呼吸都透著哀愁!

兵兵跟壯壯玩得正歡快,兩人手裏各捧著一個小皮球,奶聲奶氣互相叫著哥哥,弟弟。

第二天一早,叔爺爺把這幾年還掉鄰居們的欠債後,二叔叔在城裏建築工地上賺的所有積蓄,全拿了出來,讓我爹清早就送去美男家裏。

我爹快中午時才回來,把錢還給了叔爺爺,說美男爹執意不收,推讓中美男爹差點發了火,他才作罷。

叔爺爺摸著錢,重重的點了點頭,嘴裏呢喃:“老哥,欠你的情我要怎麽還啊!”

叔爺爺踱到廳屋裏,對著大叔叔的畫像:“新毛頭,那條毒蛇,她死也不會改了,早知如此,我就應該聽了道光師傅的話,那時就讓她死了,家裏也不會是如今這光景,你也不會離開爹爹身邊,爹爹悔啊,悔死了!”叔爺爺不停錘打自己的胸口,又一次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