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平庸
經此一戰,琥珀之家正式進入五大城主的視線,未然這名獨一無二的女城主亦名傳荒土。
正如洛翀所言，未然立威之舉取得了成效，短時間內都沒有人再來挑戰琥珀之家,他們贏得了相對充裕和穩定的發展時間。未然雖暫時拒絕了異人的進駐,但平民卻不受限製，數量正在逐步提升中,隻是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外城的眼線便不得而知了。
“娘——娘——”琥珀撞進未然懷裏,一臉興奮，“娘好厲害！”
“嗯。”未然抱起她，走入府內。
“娘,那種厲害的本事，你能教我嗎？”琥珀手舞足蹈,滿眼的小星星。
“唔……”未然將她放在椅子上，目光在她身上掃了掃，回道，“你學不了。”
琥珀隻是普通人，而且身體素質比一般孩子更不如。
“噢。”琥珀鼓著腮幫子，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又精神起來，“沒關係，學不了武，我還能學其他。反正不能給娘丟臉！”
她握了握拳，替自己鼓氣。
“嗯。”未然摸了摸她的頭。
這天琥珀一進學堂，就感覺其他孩子看她的眼神既崇拜又羨慕，還帶著幾分膽怯。
東界學府的孩子全是平民，隻有琥珀的身份最為尊貴。孩子們潛移默化的等級觀念讓他們自覺退避，不敢冒犯她，也不敢接近她，琥珀很自然地成了學堂中的孤家寡人。開始她還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但被其他孩子孤立的時間長了，心情便再也好不起來。
“琥珀，你怎麽了？”未然問道。琥珀近日的情緒越來越低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琥珀搖頭：“沒什麽。”
“不想對我說？”
琥珀深吸了一口，笑道：“娘，您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不過是沒有玩伴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她以後隻要專心學習就好了。
未然看了看她，沒有再問。
當天，她便召見了一位老師。
幾天後，未然對琥珀說道：“琥珀，城府內的嵐果豐收，你明天請學堂的孩子們一起來家裏慶祝一下。”
“請他們到家裏來？”琥珀愣了愣，小聲道，“為什麽要請他們？”
“人多比較熱鬧。你不喜歡他們嗎？”
“不，不。”琥珀連忙搖頭，偷偷看了未然好幾眼，最終還是遲遲疑疑地答應，“好吧，我明天去請。”
第二天，琥珀的表情一直是緊繃的，老師所講的課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直到下學，她見孩子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終於站起來，鼓起勇氣喊道：“大家等等，我娘今日請大家去府內玩耍，慶祝嵐果豐收，你們……你們去嗎？”
學堂中瞬間變得安靜，孩子們全都看著琥珀，沒有吱聲。
琥珀被這麽多雙眼睛注視著，緊張得手心直冒汗，但她還是強撐著又問了一句：“你們去嗎？”
“城主大人……請我們去府裏玩？”一個孩子突然出聲問。
琥珀點頭。
“真的是請我們？”他似乎還不相信，又重複了一遍。
“是的，請你們！”琥珀語氣強調。
“啊！”孩子們立刻像開了鍋的水，轟然炸開，個個精神亢奮，激動不已。
琥珀愣了愣地看了他們半晌，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受他們的情緒感染，嘴角也不自覺向上彎了彎。
之後，琥珀便領著他們朝城府內走去。她一人走在最前麵，後麵綴著一串小尾巴。雖然沒有人和她說話，但她莫名感覺有些開心。
在他們身後，有幾名老師悄悄跟著，以防他們中途走散或遇到其他危險。他們事先早就收到了未然的邀請，隻不過應其所求，讓琥珀開口相邀。
草地上，一盤盤嵐果被擺置在桌幾上，旁邊還有果汁和各種精美的小點心。
孩子們見到這麽豐盛的食物，眼睛都綠了。
“城主。”異人維多（聽風者）等人向未然行了行禮。
孩子們也嘩啦嘩啦跪倒一片。
未然朝眾人點點頭，然後對琥珀道：“今天由你負責招待大家，務必讓大家吃好玩好。”
琥珀猶豫地應了一聲。
接著未然又遞給她一個錦囊，小聲在她耳邊說：“這裏麵裝了好玩的東西，等吃完東西再打開看。”
琥珀看著手上的錦囊，滿眼好奇。
“大家都起來，我娘和老師都走了，快過來吃東西吧。”琥珀招呼道。
孩子們相繼站起來，表情仍有些局促。
琥珀噌噌噌跑過去，挨個給他們倒果汁，順手還拿起一顆嵐果塞進一個孩子嘴中。
那孩子咬了一口，藍色的果汁混合著果肉撒了出來。他用舌頭舔了舔，滿足地笑道：“好甜！”
其他孩子見狀，哪還忍得住，紛紛開始搶食，場麵瞬間熱鬧起來。
琥珀看得開心不已，一手拽著錦囊，一手吃著嵐果。
片刻後，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開錦囊，用一隻眼睛朝裏麵看了看，似乎沒什麽動靜。於是她伸手往裏麵掏，掏出一個狐狸形狀的折紙。
這是什麽？還沒等她開始研究，就見折紙突然變大，隨即如活了一般跳出她的手心，化作一道美麗的光影竄入孩子群中。
驚呼聲此起彼伏，孩子們的目光不停地追逐著那道四處飛竄到光影，滿臉都是驚奇。
琥珀呆了呆，又從錦囊中掏了掏，這回掏出的是一隻大白兔，接著還有鬆鼠、小魚和蝴蝶。
千奇百怪的小動物，瞬間點燃了孩子們的熱情。他們丟下手中的食物，開始興奮地追逐這些跑跳飛舞的小動物們。
琥珀看得心癢難耐，很快也加入其中，與其他孩子一起玩耍起來。
一時間，草坪上都是孩子們的嬉鬧聲。
最後玩得很晚，未然幹脆將他們留下來過夜，順便派人一一通知了他們的父母。
晚上，琥珀和孩子們一起沐浴，又在池子中打起了一場水仗，若非未然在一旁留意著，恐怕有不少小孩都要玩脫了。
盡管有些吵鬧過頭，但經此一聚，琥珀和他們之間的隔閡算是徹底煙消雲散了。
“娘——”琥珀陽光燦爛蹭到未然身邊，晃了晃手上的東西，炫耀般地說道，“看，這是丫丫她們送我們的禮物。”
“嗯，不錯，別忘了謝謝人家。”
“知道，我已經謝過了。”琥珀壓低聲音道，“他們說下次還想來府裏玩。”
“好啊，下次有時間再請他們來玩。”
“娘最好了！”琥珀抱住未然，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然後拿著禮物一陣風地跑了出去。
未然摸了摸臉，上麵還殘留著溫軟的觸感……
“城主，你是否對琥珀小姐太過寵溺了？為了她將平民孩子召入府中玩耍似乎有些不妥。”洛翀找到未然，如此說道。
“有何不妥？”
“琥珀小姐畢竟是城主之女，身份有別。與平民混為一氣，恐怕有失威儀。”異人與平民等級分明，雖不至於仗勢欺人，但太過親密也不是一件好事。
“在我的城中，不需要那麽多講究，隻要琥珀高興即可。”
“你難道不擔心那些平民將來尊卑不分，對琥珀小姐毫無敬意嗎？”
“若想獲得他人的敬意，依靠的不僅僅隻是身份和地位。”
“那麽……實力呢？”洛翀大膽地問道，“琥珀小姐是否可以和你一樣覺醒異力？”
一名毫無異力的人是無法繼承城主之位的。身為女子的未然覺醒異力已是奇跡，琥珀也能嗎？
“此事我自有打算。”她比誰都清楚琥珀不可能覺醒異力，但她必然會想出辦法讓琥珀有實力安身立命。
洛翀不再多言，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琥珀的資質並不好。學府的幾位老師對此已有共識，隻是不曾宣諸於口。本來琥珀身為城主之女，眾人對她頗為期許，以為她會繼承其母的能力，大有作為。但經過一個多月的教學，琥珀不僅沒有異力，而且學習能力幾乎是所有孩子中最差的一個。別人學一遍就能很快掌握的知識，她需要學上十遍。盡管她很勤學，但與其他人的差距仍是顯而易見。
如今孩子們還很單純，沒有攀比之心，隨著年齡的增長，資質平庸的琥珀必然會被人所看輕。
琥珀是何等敏感的孩子，很快便發現了老師態度的變化和與其他同學的差距。
“琥珀，這麽晚了還不睡？”未然見琥珀連續學習了兩個時辰還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便上前問道。
琥珀咬了咬唇，回道：“這是柔悅老師留下的課業，我還沒完成。”
“課業很多嗎？”
“不多。”琥珀失落道，“隻是我老是記不住。”
“我看看。”未然接過她手上的課業，是一些植物的名稱和介紹。
琥珀兩手拽著桌沿，腦袋壓得低低的。
未然看著她的腦勺，問道：“怎麽了？”
“娘，我給你丟臉了。”
“怎麽給我丟臉了？”
“我學什麽都學不好，像個傻瓜一樣。明明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為什麽就是學不好呢？”琥珀雙肩顫抖，聲音哽咽。
“我知道你很努力，所以我不覺得丟臉。”
琥珀搖晃著腦袋，嗚咽道：“不是的，娘。你給我穿最好的衣服，吃最美味的食物，住最寬敞的房子，讓我得到了別人的尊敬和保護，所以我想為你爭口氣，讓你覺得我有資格做你的女兒，不會成為你的累贅。但我，偏偏一無是處。”
琥珀曾獨自流浪了幾年，嚐遍了艱辛苦楚，她比任何人都更珍惜現在多得到的一切，也比任何人都更害怕失去。她不知道娘為什麽會收養她，她曾以為或許是她本身有什麽特殊之處？但事實上，她比別人更笨。這麽笨的她，是不是終有一天會被娘所拋棄？每次一想到這個，她就害怕得不得了。
“琥珀，今晚你自己睡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未然站起來。
琥珀猛地抬起頭，卻隻看到未然離去的背影。
她孤零零地坐在冷寂的房間中，小小的身體不停顫抖，臉上帶著恐懼和無助，想要立刻追上去，雙腿卻僵硬的動彈不得。眼淚奪眶而出，她咬著唇，無聲地痛哭。
娘真的……討厭她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未然真的挺不會照顧人的，說走就走，也不解釋一下，看把人家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