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沒有說話,快速地發動了汽車,悠揚的鄉村音樂讓人迷醉,薛讓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鷹國是世界上汽車最多的國家,私家車已經是每個家庭的標準配置,的士更是每個城市必不可少的元素。拉斯維加斯有“國際旅遊之都”的稱呼,的士司機更是如同滿天繁星,多不勝數。百樣米養百樣人,在這個崇尚個性自由的國度,遇見一個不愛說話的的士司機,薛讓一點也沒有在意。

不愛說話沒有問題,隻要把他送到目的地就好了。薛讓沒有睡覺,隻是在閉眼假寐,鄉村音樂隔絕了城市的繁華,音樂能夠洗滌人的心靈,薛讓心裏的煩躁消散了不少。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了強烈的睡意!

這很不對勁!

舒緩的音樂,安靜的車廂,漆黑的車窗隔絕了外麵的燈光,這的確是一個可以安睡的好環境,但薛讓他是一個武者!更準確的說,他是一個氣血充沛功夫高強的年輕武者,這樣的人,怎麽會被瞌睡蟲打敗?何況馬上就要到皇家大酒店,他薛讓根本就沒有打算睡覺!

“你是誰?”

暗黑裏,薛讓捏緊了拳頭,沉聲問道,他現在心裏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林天楚前幾天的交代一下子徘徊在耳邊。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嘶啞的聲音明顯是壓著嗓子說的,有意瞞著自己,果然是洪門的熟人,薛讓的猜測證實了。

黃金騎士出現。

那個殺害了三個千王往洪門潑髒水的家夥,沉寂了半個月後又一次出現了,這一次他的目標就是洪門的少主,小龍王薛讓。他對薛讓的行蹤知道的一清二楚,並且化裝成一個的士司機埋伏在薛讓必經的路上,精湛的演技讓小龍王也著了道!

“果然是你,黃金騎士,你是來殺我的嗎?”

車速很慢,透過漆黑的車窗,薛讓還是能夠感受到外麵的燈光越來越稀疏。用手拉了拉車門,意料之中的拉不開,顯然被某個機關鎖住了;探了探座位底下,除了海綿就是坐墊,沒有任何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窗戶漆黑一片,和一般的的士很是不同,估計也是某種特製的材料……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唯一的出路就是前麵的司機,怎麽看,這裏都像是一個死氣沉沉的棺材。一動的密室,似乎一場精心設計的案子又要上演了。

“小龍王,今天沒有準備要你的命——不過,你為什麽不對我動手!”

如此處心積慮的陰謀,居然不是要自己的命,薛讓並沒有半點開心,因為這隻意味著在司機的眼裏,他薛讓的下場會更慘,至少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種層次。至於為什麽不動手,原因很簡單,黃金騎士敢好不防備地把後腦對著薛讓,隻說明他有了必勝的把握,這樣一個小心翼翼又對薛讓十分了解的人,不會留下這麽大的漏洞,薛讓不會隨意動手。

他要保留體力。

能讓他感覺昏昏欲睡,隻說明一件事,他已經遭受到了暗算,要不然武者的身體不會有這樣的異樣!薛讓毫不懷疑眼前的家夥會這樣做,黃金騎士不是真正的騎士。相反的,他卑鄙齷齪,對霍華德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胖子都要小心翼翼的偷襲,這樣的家夥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薛讓沉默了。

“這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小龍王!”前麵的人歎了口氣,聲音裏有些感慨。

薛讓泰勒抬頭朝前看去,黑色的頭套已經包裹了那個人的腦袋,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你很了解我?”

以前的薛讓,遭了暗算見了仇人絕對是一拳打過去,有沒有效果會帶來什麽後果打了再說,“混世魔王”的稱號不是白叫的。此刻的薛讓,就算明明知道會生不如死也麵不改色,沉著冷靜蓄力隨時準備致命一擊,和以前果然是天翻地覆的區別。

“你是洪門的少當家,我在洪門隱姓埋名三十年,可以說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說我了解不了解你?”黃金騎士自嘲地開口道。

能夠進入拉斯維加斯洪門總壇,接近當家的,至少也是精幹人物,少說也有二三十歲年紀,加上隱姓埋名三十年,眼前的黃金騎士赫然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薛讓很快就知道,這是洪門的某一個元老要殺自己。一個老人還在混黑道的,不是元老說不過去,可是四大宗是誰對洪門不滿,甚至不滿到要設計薛讓泄憤呢?

薛讓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他隻是少當家,還沒有接過老爺子的擔子,對其它宗的長老根本就不了解。要知道,每一宗的長老都是武藝高強的武者,是各個堂口的底牌,不會輕易地示人,就算薛老爺子也不一定清楚,何況他薛讓?一個三國演義各個勢力間的紛爭就那麽複雜,洪門可是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堂口,誰與誰有仇,誰恨不得誰死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清楚……一句話,薛讓他斯巴達了。

“你,不怕……老爺子的報複嗎?”忍住了心裏那股動手的欲望,薛讓冷冷地開口道,現在的他手腳冰涼,說話都有些吃力。

“哼,薛赤穹,我不報複他就不錯了!”黃金騎士頭也沒有回,嘴裏對薛老爺子的揶揄就是薛讓也聽得出來。

薛赤穹是薛老爺子的名字,已經四五十年沒有在洪門內流傳了,以黃金騎士的身份,居然知道薛老爺子的真名,薛讓愣了一愣。很快,他臉色一變,狠狠地瞪了前麵的背影一眼,大手一指:“你撒謊!”

“怎麽說?”前麵的司機愣了一下,沉聲問道。

“三年前老爺子的事,就是你幹的!那個虛無縹緲的長老,也是你故意拋出來的煙霧彈!”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薛讓有些氣喘籲籲了。

三年前,薛老爺子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在某個黃昏的時候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被一夥黑衣人偷襲。雖然後來薛讓帶著大刀殺到救了老爺子,但是經此一役,老爺子元氣大傷,不得不住院養病。那個時候,青龍堂的人普遍認為是白虎堂和玄武堂下的黑手,就算老爺子也是這個意思,但是現在,薛讓卻指出了背後的凶手是眼前的黃金騎士。

“你不笨嘛,還有呢?”黃金騎士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薛讓的猜測,饒有興趣地問道。

車速慢了下來,語氣冷了不少,薛讓知道,對方已經起了殺心。他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那裏鮮血淋漓,一枚刀片穩穩地落在手心。感受著刀片的溫度,薛讓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眼前的黃金騎士,“想知道?過來我告訴你……”

他靠在後座的沙發上,額頭大汗淋漓,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好像隨時會斷氣一樣。這是一種很猛的毒藥,讓他手腳發軟,沒有一點力氣,聽著他那虛弱的語氣,沒有人會懷疑自己的眼睛。薛讓再等著黃金騎士停車回頭,那個時候,他會用手裏的刀片劃破他的喉嚨,然後再喝幹他的鮮血!

刀片是老爺子在他三歲的時候就縫進他的手心的,據說是鷹國的軍工產品,無堅不摧。當時的小薛讓哭了三天,手掌紅腫了一個星期,就連顏伯也隻知道他被蠍子蟄了,隨著年紀的慢慢長大,薛讓總算明白了老爺子的苦心——但他從來不會想到,這裏有一天會用到這種小混混才會的陰人伎倆。

迷迷糊糊的,薛讓感覺到了車子總算停了下來,隱隱約約的,他看見了那個黑色的頭套在自己的眼睛裏越來越大……近了,近了,他咬著牙,嘴唇上盡是鮮血。

“殺了你,老家夥!”

一道銀色的刀光一閃而過,就算隻是刀片,小龍王也能玩出絕世神兵的風采。

“怎麽,你失望了嗎,薛讓?”黃金騎士一把手抓住了薛讓不住顫抖的胳膊,眼睛裏冒著金光,“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準備出租車嗎?因為你的功夫大開大合,在這裏根本就放不開手腳,就算沒有下藥,我也能玩死你!”

“看看這片沙漠,多麽美麗!我將會一刀一刀挑斷你的手筋,打斷你的每一塊骨頭,讓後把你埋進地下十米深的棺材裏!我要讓洪門的那個老家夥,死了都沒有人給他送葬,我要你們薛家從此斷後!”

歇斯底裏的叫罵聲在夜色的沙漠裏響起,地上一個年輕人已經陷入了昏迷,他的眼角有一滴淚水是那麽晶瑩,純潔得就像天空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