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楚背著端木己悅進了一個破爛不堪的小院子,院子的四周是土牆圍城的,院子的前半部分堆放著各種破銅爛鐵,瓶瓶罐罐什麽的,一看就可以看出這裏是一個廢品回收站。

院子的後半部分有一間土屋和一個用瀝青紙搭起來小棚子,小棚子四麵都是用瀝青紙圍起來的,隻不過在正對著院子門口的一麵開了一個“門”,說是門其實就是一個用一張舊布遮擋著的一人高的出口,兩邊充當圍牆的瀝青紙上分別開了一個可撐起來的小窗口。

院子的後半部分比前半部分整潔得多,那土屋住著的是這個院子的主人,也是林天楚的救命恩人九姐,那個臨時搭起來的小棚子自然就是林天楚現在的住所了。

把端木己悅放到自己的床上之後,林天楚看了一下放在地上的水壺,發覺裏麵空空如也,喝醉酒的人半夜大多都會感到口渴,沒有水可不行,於是林天楚便拿著水壺走了出來,打水,燒水。

“天楚,是你回來了吧?”這個時候,一個羸弱的婦人從土屋裏麵走了出來對林天楚說道。

她就是林天楚的救命恩人九姐,當時她發現林天楚就躺在她院子前麵的破爛上麵,已經是奄奄一息了。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險些把她嚇得暈死過去,她沒讀過什麽書,所以遇到這樣的事情想到的不是報警,而是隱瞞。

她聽人家說,殺人可是要償命的,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院子裏,但是她的心裏卻非常清楚,這個人要是死了,自己肯定說不清!她的孩子才五歲,丈夫已經不在了,她要是也出事了,那麽孩子就成了沒爹沒娘的孤兒了!

她當時就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人,人救活了最好,要是救不活,她就偷偷地挖個坑把他埋了,反正也沒有人知道這事。

有了主意就好辦多了,九姐把林天楚弄進土屋裏,就上街去買藥了。她也不知道該買什麽藥,就跟藥店的老板說她家男人在工地幹活,從二樓摔了下來,大腿被鋼筋刺了個對穿,就問應該買什麽藥。

林天楚的傷口也是被利器刺了個對穿,隻不過部位是在胸口,不過九姐可不能說自己男人是胸口對穿,就算她再無知,也曉得這樣的傷不送去醫院太驚世駭俗了,於是說成是大腿刺了個對穿。反正都是對穿,雖然部位不同,但是性質是一樣的,應該沒啥子區別。

那藥店老板聽說這麽嚴重,也很吃驚,於是好奇地問道她為什麽不把她男人送去醫院?說現在一般都有工傷賠償的,就算是黑心老板,隻要告上法庭,也是會得到一定的賠償的。

九姐一聽這個就有些激動,大叫大嚷起來,說咋沒告?不過人家法院說這案子得排到半年之後,就算能得到賠償,那也是半年後之後的事情了,她家裏窮,哪能耗得起半年?於是就讓她家男人在醫院把鋼筋取出來之後就回家養傷了。

九姐之所以會這麽激動,是因為她的這段話半真半假,真的是她家男人確實是因為工傷去世的,當時也打了官司,不過結果可想而知,像她這樣一沒錢財,二沒背景的平頭老百姓,官司斷斷續續打了一年多時間,才拿到了三萬不到的賠償,根本就是在欺負人!假的是她男人不是林天楚。

那藥店老板一聽,不禁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雖然也為九姐覺得不平,不過他又能做什麽?頂多是在賣藥給九姐的時候收了個成本價。

按照那藥店老板的吩咐,九姐先給林天楚的傷口消了毒,然後敷了傷藥,其他的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也算林天楚命大福大,發了幾天的高燒之後,居然意識清醒過來了,他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之後,開了兩張藥方交給九姐,讓她照單抓藥就行了。

其實像他這樣有內出血的傷勢,肯定有內髒損傷,如果不給內髒止血隻是處理外在傷口的話,根本就不能把病治好。不過好在前世他是個高手,在跌落千丈崖失去意識之前把傷口四周的穴位都封住了,止了血,不然他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

林天楚給九姐的兩張藥方,一張是固本培元,養氣活絡的,另一張是去除體內淤血的。還好藥方上麵的藥材都不貴,吃了大半個月之後林天楚才能下地走動。其實藥方是林天楚故意開的普通藥,他醒來看到九姐那簡陋的住處就知道她肯定沒什麽錢,所以才給自己開了點普通的藥,不然也不會拖了大半個月才能下地。

救活了林天楚九姐也很高興,就問他叫什麽,住哪裏,家裏還有什麽人。林天楚編了個謊話,說自己是蜀中人士,沒有家人。倒不是他故意有所隱瞞,皆因這大半個月來他所見所聞都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之內。

在他躺在床上養傷的這大半個月裏,九姐怕他悶著,特意去買了一台二手電視機給他解悶。當他第一次走上街的時候,看著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高樓大夏,頓時就懵了,雖然之前他從電視上多少了解了一些,不過現在親眼見到這個充滿未知的新世界,還是極其震撼的。

即便是他的適應能力超強,也是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才接受這個現實,之後的一個多月時間裏,他的傷也好了,就幫著九姐收收破爛整理整理院子什麽的,直到今晚端木己悅莫名其妙的出現,林天楚的生活才起了一點波瀾……

“九姐,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林天楚把盛滿水的錫壺放到爐子上,見九姐從土屋裏麵出來問道。

“睡下了,不過聽到外麵有動靜,就出來看看。”九姐說道。

“吵到你了?九姐,對不起。”聽說是自己吵醒九姐的,林天楚趕緊道歉。

九姐笑了笑,說道:“沒事兒,你水壺沒水了?你口渴的話到我屋子裏倒點過來,這麽晚了就沒必要鼓搗了,早點睡。”

林天楚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棚子說道:“九姐,不是我,是她。”

“啥?”

還有第三個人?

九姐臉上一臉的疑惑,正好這個時候棚子裏的端木己悅估計是口渴了,叫了聲:“水,我要喝水。”

林天楚和九姐掀開簾子,走進瀝青小棚。九姐看著躺在林天楚床上的端木己悅,驚訝得一張嘴都可以放進去一個雞蛋——這姑娘張得真好看!

“就是她。”林天楚一時間之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天楚,她……她是你朋友?”九姐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帶著疑惑問道。

林天楚搖搖頭,說道:“不是。”

九姐也覺得不可能,一看這姑娘就是有錢人家的女兒,怎麽可能和林天楚是朋友?

“那你們認識?”九姐繼續問道。

“不認識。”

“哎,天楚啊,九姐知道你是個精力旺盛的小夥子,可你也別幹這種事啊,這可是犯法的。聽姐一句話,把人家姑娘送回去。”九姐說著,從兜裏翻出三張紅色的“老人頭”遞給林天楚,又道:“前麵的發廊街知道吧?你要是真憋不住,就去那。”頓了頓,接著又說道:“去的時候記得把這身破衣服換下來,那幫子人,最是勢利眼。”

聽著九姐這淳淳教誨般的話語,林天楚額上頓時布滿了黑線,這都是什麽事啊,自己是那樣的人嗎?不過貌似……這個情況自己還真說不清楚。

“九姐,你誤會了,剛才我出去閑逛,她喝醉了,倒在我身上,硬是要我帶她回家,你說我總不能把她扔在大街上不管吧?九姐你要是不信,明天她醒來你就知道了。”林天楚拒絕了九姐的好意,沒有接那三張“老人頭”,不管九姐信不信,他還是實話實說了。

這樣的話九姐當然不會相信,人家好好的一姑娘,就是要倒也不會倒在你身上吧?還以為他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於是說道:“那行,這姑娘今晚有我照顧就行了,你要是累了,就到我屋子裏去躺一會兒。”說完,九姐也不管林天楚接受不接受,硬是把那三張“老人頭”塞進他的手裏,把他推出了瀝青棚子。

林天楚苦笑不已,看來九姐是真的誤會了,知道自己現在就算說得天花亂墜,恐怕也改變不了她的看法,反正明天等那丫頭醒過來就什麽都清楚了。

林天楚沒有去九姐的土屋,而是在院子裏的一棵老槐樹下混凝土圍起來的墩子打起坐來。林天楚打坐的時候,隱約聽到院子外麵有人在對話。

“三哥,沒有。”這是幾個人的混合聲。

“奇了怪了,那小子跑哪去了?”

“三哥,不會是張胖子拿我們開刷吧?”

“去去去,以我和張老板的交情,他會老點(騙)我?”

眾人嗤之以鼻,誰都知道老大和張胖子隻是酒肉朋友而已,當然了,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會說出來。

“再去找找,實在找不到人明天再說。”

“好的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