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惑蠱

弑哲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步步朝那個幹燥的木箱子靠了過去。雙腳踩在鋪滿淺淺一層水漬的船板上,嘩啦嘩啦作響。我站在原地,槍管直直地指向木箱,食指輕輕搭在扳機上,隨時以防不測。

然而,就在我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個可疑的箱子上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好似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弑哲猛地回頭,還沒有等我看清,他手裏的d9就被他一把甩了出去,“哢”地一聲刺入船長室大門的縫隙內,刀身劇烈地顫抖了幾下,才歸於平靜。

門外空無一人,隻有呼呼的風拍打在船身上,驚心動魄。天已經完全黑了,窗外看去,浩瀚的大海顯得更加恐怖,一望無際的蔚藍仿佛在昭示著生命的盡頭,也在預警未知的危險。

“我去看看。”我揚了揚手槍,指向門外:“那個人既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出來,肯定也在怕我們。”

“你省省吧。”弑哲一步跨到門口,擋住我的同時迅速地拔下了門板上插著的刀:“先去看那個箱子。”

我看著弑哲的動作,恍惚間覺得有一些說不出的感覺,好像似曾相識,但這樣的感覺轉瞬即逝,就如同當初在dv裏看到月亮的時候一樣。如果真要我說些什麽,或許是他的神態和李錚有些相仿,但眉宇間又透露著一股說不出的邪魅,看多了,卻也隻是個陌生人罷了。

弑哲已經轉頭朝箱子走去,我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身影再次落在那隻小木箱上。

可還沒等弑哲走近,隻聽“啪”地一聲,木箱的蓋子自己朝外一下子翻了開來,在地上彈跳了兩下,最終發出“哐當”一聲,揚起了一層灰塵與水漬。

我一時愣在了那裏,呆呆地盯著那個箱子,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隻感覺忽然非常安靜,這種安靜是刺入骨髓的,如同地震剛開始的那幾秒,靜的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隻是下一秒,突然一陣嗡嗡聲從木箱內傳來,好似一台許久不使用的收音機受到了強烈的幹擾,又酷似一群蜜蜂正在箱子內築巢。這種聲音直逼耳膜,攪得人一時間心煩意亂,大腦好像被纏住一般遲鈍下來。

奇怪的是,我居然出神地聽著,感覺像是在欣賞一支曼妙的歌曲,一時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雙腳也邁不開步伐,隻是直愣愣地盯著那隻箱子,鬼使神差地就想走近,甚至伸手往裏麵摸。

而我確實這麽做了。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麽,整個身體已經不受控製了,鬼迷心竅般地失了神,一步步地向箱子走了過去。

“莫魂!”我不確定當時是否聽到弑哲在叫我,我想答應,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般,“哢哢”地隻能發出渾濁的音節,然而腳步卻並沒有停下,離那隻箱子越近,我居然感覺越興奮。因為我看到箱子裏裝的竟然滿是金燦燦的首飾和金銀,在昏暗中發著耀眼的光芒,五彩繽紛。幾乎是撲了上去,手就往箱子內摸。

在快要觸到其中一條金項鏈的那一瞬間,我突然隻感覺後頸被人按了一下,猛地一個激靈,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瞬間看清了箱子內的東西。——那是各種各樣的毒蟲。我差點抓到的,是一條碩大的蜈蚣,正扭動著光滑的身軀,兩隻眼睛竟如人類般炯炯有神。更加詭異的是,每一種毒蟲的背部都長著兩片極小的翅膀,此時正以極快的頻率震動著,“嗡嗡”聲就是從這裏發出的,看久了,我居然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趕緊站起身,挪開視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這是惑蠱。”弑哲皺了皺眉頭,一把把我拉離了那個箱子:“別看,也別去聽。”

“什麽是惑蠱?”我愣了一下:“我隻聽說過蠱惑…..”

“你如果剛才碰到那條蜈蚣…..”

“就被它咬死了?”我打斷了弑哲的話:“可是….”

“不是被咬死。”弑哲冷冷地看著我:“它會順著你的手掌鑽進你的體內,吸幹你的血和營養。”

“我次奧…..真的假的!”被弑哲這麽一說,我慌忙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反複查看有沒有傷口,皮膚也頓時隻感覺一陣毛骨悚然,汗毛倒豎,好像真的有一條長長的蜈蚣在血管裏扭動著,吸允著。

“有人故意而為。”弑哲看著我的動作,嘴角卻扯起一抹冷笑:“那我就去會會他。”

“故意而為?”我疑惑地看向弑哲:“為了害我們?可他怎麽知道我們要來這條船上?何況如果要害我們,直接開槍不就好了,何必找這麽多毒蟲來大費周章。”

“惑蠱不會立刻置你於死地。”弑哲鬼魅般地眼睛盯住我,好似在告誡,又仿佛在威脅:“短時間內,會讓你變成一具任人擺布的行屍走肉。”

任人擺布?難道說,對方要操控我們兩個來為他服務或者做事?是誰會這麽做?凱哥?那個小鎮的老大?哥薩克雇傭軍的幕後組織者?一時間,我想到了好幾個最有可能的人物,而這些人物卻都是無法得罪的。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畢竟無論弑哲身手再好,我們終究寡不敵眾。

“趕緊離開這裏。”弑哲快步朝船長室的門走去:“這是一個圈套。”

盡管心中仍舊充滿困惑,現在卻容不得我細想。看了一眼那個木箱,我迅速地跟上了他。

路過寫字桌時,再次瞥了一眼桌上的航海日誌,我心裏突然一動,伸手就想把日誌帶走。——萬一裏麵記錄著關於唐模的信息,豈不是還算一大收獲?

“別動它!”弑哲察覺到了我的動作,伸手想拉住我。但已經來不及了。

手接觸到日誌封麵的那一刻,我隻感覺一陣鑽心的疼痛和灼燒,從指間一路滑向心底,條件反射地就想趕緊把手抽回來。然而日誌卻好似攀住我的手指開始生長一般,死死地搭在我的指間上,無論如何都甩不掉。我疼得呲牙咧嘴,整個手好像都燙的開始融化起來,意識慢慢地模糊,力氣也越來越小。

失去知覺前的那個瞬間,我透過船長室的窗戶看到,帆船的甲板上正站著一個熟悉的黑色人影,在皎潔的月光下,好像在對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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