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我和莫莫睡到了日上三杆,睡懶覺一直是我們倆唯一的共同愛好,再加上昨天晚上我確實對和楊子見麵這件事有點過於興奮,所以很晚才入睡,莫莫也象是有什麽心事,總是唉聲歎氣,難道她的那幾天又提前來了。
我起來後洗了澡,洗了衣服,莫莫就隻在那裏看電視發呆。
我梳理著柔順的直發,鏡中這張來臉看起來還不錯,明眸皓齒,顧盼生姿,我發現自己有時也有點自戀的傾向,但是和莫莫比是小巫見大巫。
莫莫走過來看著鏡子說:“阿玳,你都照了一上午了,一會兒是不是要去約會呀?”
“我不是說了嗎,我一會兒去車站取東西。”我沒告訴她。
在鏡子裏莫莫看起來有點憔悴,她燙著滿頭的卷發,我曾經開完笑地說,我是清湯掛麵,而她是方便麵。
方便麵固然受歡迎,但不能多吃,裏麵可是有防腐劑,清湯掛麵就沒事,吃多少都沒事,我的觀點被莫莫認為是因為嫉妒她而求得心裏平衡的結果,管她呢,反正我平衡了。
中午因為沒有莫莫的配合我隻吃了點泡麵就準備走了,方便麵不僅美味還方便——又一大優點被我忽略了。
說好的在我住的小區門口見麵,我剛到電話就響了,我們互相詢問在哪兒,後來他就說,行了,掛了吧,我看到你了。
可是我還沒有看到他,也不知他開的是什麽車,停在哪兒了。
剛掛了電話,旁邊一個白色的麵包車門開了,跳下來一個男子,笑著向我走過來。
這就是他的車——分明就是拉貨的麵包車,車上好象還有一個司機,原來是以權謀私。
他向我走來的時候,我用自己1.5的視力目測了一下,身高和第二個相親的軍官不相上下,隻不過他要胖一些,不,胖很多(那軍官有點瘦),所以他顯得更矮,他是大圓臉,典型的南方麵孔,深眼窩,高鼻梁,厚嘴唇。
這就是曾給我無限遐想的楊子嗎?是不是搞錯了呢?
“阿玳”在電話中他已經開始這樣稱呼我了,就是這個聲音,所有的期待和幻想都沒有了。
我對他笑了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楊子說:“很失望吧,個子不高。”
我固做輕鬆地說:“沒有什麽失望不失望的,又不是相親。個子不高又怎麽了,你沒聽潘長江說嗎:濃縮就是精華。”我發現自己也夠虛偽的。
他哈哈笑:“不過,你比我想象得還要漂亮,這麽高的個子,我都不敢和你站一起了。”我穿了高跟鞋,所以比他還要高。
現在麵也見了,就按計劃進行吧,我想,就當交一個朋友,沒有什麽不好的。
我跟著他上了麵包車,因為把他當成朋友,所以感覺輕鬆了許多。
從聊天中得知他祖籍是福建的,今年28歲,不過他的外表可比真實年齡顯得老氣多了。
他很熱情,處處照顧別人,說話也很幽默,加上之前的電話聯係,很快就熟到可以互相打趣的程度了,和他在一起還是挺開心的,我們去車站把朋友拖運的東西取了出來,原來是一個非常大的陶瓷花瓶,質地細膩,色澤鮮豔,我很高興。
行程安排聽他的,他在這方麵還真的有一套,但細節聽我的,我一皺眉或一搖頭,他就會推翻重來。那個開車司機就是兩次去我公司送打印機的人。
我們三個一起去吃飯,反正是司機開車找地兒,他在一個東北菜館前停了車,問我們行不行,我和楊子都隨和的點頭,我是吃什麽都無所謂,楊子是吃飯之意不在飯,隻有那個東北的司機是真正的吃飯來了,飯菜的味道還不錯,結束之後我搶著買單,如果沒有他們,沒有人幫我抬那個大大的陶瓷花瓶,我一個弱女子還真不行。
但楊子很男人的阻止了我,我買單未遂但又中了一個圈套,看來南方人就是狡猾。
他說,下次你再請吧,然後還問我,打算下次吃飯定在什麽時候。
就這樣我糊裏糊塗就欠了他一頓飯,埋下了和他再一次見麵的伏筆。
這飯來來回回的吃,一準沒好事。
楊子和司機把花瓶幫我抬上樓,莫莫看著這個龐然大物很是吃驚。
來不及解釋,先把楊子他們送走再說。
希望我和楊子之間最好就保持這種單純的關係,我把他當朋友,他也把我當朋友。
但我猜他一定想把我當成比朋友更親密的人,這傻瓜都看得出來。
我問自己,外表真的那麽重要嗎?我想了很久,回答是:對,外表就是那麽重要,我原來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好色之徒。
我還沒擺弄完這個大花瓶,楊子的電話就來了,他說他已經到家了,不用擔心。
我沒有擔心啊,隻不過在他們離開我家的時候我禮節性地說了一句:路上小心點,隨口說說而已。
他說:“明天有時間嗎?”
我說:“明天我要和同學去逛街。”這是我拒絕別人的慣用借口,因為這個謊言不太容易穿幫。
他說:“哦,你們女人真喜歡逛街,不過我逛街也還行,有機會你可也驗證一下。”言下之意他也可以陪我逛街。然後又說早點休息、不要躺著看書之類的,他毅然把自己當成了我的家長。
我,啊!哈!嗬!地好不容易掛了電話。
莫莫說:“什麽人啊,是剛才送花瓶的嗎?”
我點點頭:“工作中認識的,幫我把花瓶拉回來。”
莫莫說:“我還以為是搬運工呢。”
聽到這樣的評價,我更是蔫兒了。
於是我把和楊子認識、見麵的過程和莫莫說了,連帶之前的相親也做了簡單介紹。
莫莫說:“我說阿玳,你怎麽也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我不服:“我淪落,我怎麽淪落了,隻許你紅杏出牆,,不許我沾花惹草。”
比喻不合理,可莫莫卻說:“你怎麽知道我紅杏出牆的?”
“啊?還真有此事。”
莫莫有男朋友,可是她總是把自己當作沒有男朋友的人來對待,這是什麽世道呀,所以我總是會不留餘地的給她揭穿,我是看著她和康寧戀愛的,不過他們倆個人也一直忽遠忽近,不冷不熱的,是有點不可思義,莫莫也說不清是為什麽,兩個人互不關心,她說康寧並不愛自己,也許愛過,但已經不愛了。
莫莫給我講了她的豔遇,有一天在路上走,有一輛車緩緩開到了她的身邊,車窗搖下來了,車裏的男人說:“上來吧,我把你帶過去。”
莫莫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走自己的路,黑色的奧迪又跟過來說:“你是去XX大廈嗎?我也去那兒,我稍你過去吧。”
他怎麽知道我要去那兒,莫莫從搖下的車窗向裏望,一個成熟帥氣的中年男子,可莫莫確實不認識他。
她問:“你是誰呀?”
男人說:“我是XX公司的。”
原來他們是鄰居公司,莫莫猶豫了一下上了他的車,莫莫猶豫是因為其實已經離公司很近了,走路也要不了幾分鍾。
他們沒聊幾句就到了,下車離開後,莫莫就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問他叫什麽。好在記住了他的車號。
一個人的時候,莫莫就想:我還能遇到他嗎?我已經記不得他的樣子了,我們會認出彼此嗎?
會的!一定會的!
這就是莫莫的故事,為了一個萍水相縫的人,她有點神不守舍了。
怪不得這幾天她看起來象是有心事的樣子。
我問她:“那康寧怎麽辦。”
她說:“我們倆遲早得分手,我們沒有緣份,他關心他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除了我。”
“唉!”我歎了口氣,“有的人就是這樣,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象我這樣的孤家寡人也隻能去相親了。”
莫莫說:“你就別氣我了,我也煩著呢,感情是控製不了的,說了你也不懂。”
晚上楊子又不斷地發來信息,我都沒有心思給他回。
莫莫說:“那個搬運工在追你?”
我說:“可能是吧,但他也沒說,隻是對我過於關心,如果他明說了倒好了,我直接回絕不就行了嗎?”
我們各懷心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著時我聽見莫莫說:“我什麽時個才能再遇到他呢?”她睜著大眼望著屋頂。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我又什麽時候才能遇到我的他呢?”
楊子的電話無孔不入,我都懷疑他一天倒晚要不要上班。
“阿玳,上班了嗎?”這個以前讓我喜歡的聲音,在我見了他的麵之後就不再動聽。
“上了,剛到。”我說。
“上班那麽辛苦,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謝謝!我會注意的。”
“多喝點水,嗬嗬,對了,你比我懂,不要在電腦前呆時間太長,坐一會要站起來活動活動,我又班門弄斧了,不過一定要注意身體,那天看到你那麽瘦,弱不禁風的樣子,真希望你能胖一點。”千萬別,大哥,我可是忌了多少口才保持這樣的身材。
“是嗎?”我含糊地答道。
他說:“你已經夠瘦的了,千萬別再減肥了。”
“放心吧,我知道愛惜自己。”
“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呀。”
“見我幹什麽?”我假裝不明白。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呢。”
“當然沒忘,我在上班,回頭再聊吧。”我早說了,掛他的電話不容易。
可是掛了電話沒多久就又來了。
“你晚飯吃什麽,不要總吃方便麵,自己煮點粥,要不然我去給你煮粥,我做飯很不錯的,不信你可以驗證一下。”又是驗證。
“我相信,不需要驗證。”
“我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
“不知道。”
“晚上我接你下班吧!”
“晚上我加班。”
“明天我來接你下班。”
我終於忍無可忍了說:“哥哥,我在上班,你這樣總打電話,老板要是炒了我的魷魚,你養我啊。”估計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又該讓他想入非非了。
他還是嘻皮笑臉地說:“我願意,就這麽說定了,好了,我不打了,你好好上班吧,我下班再打。”
說了不打,可他還是會打,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了。
“阿玳,是我,你不方便,別說話,聽我說,剛才我這兒發生了一件特別可笑的事,是這樣的#•¥%……”
他身邊、他身上發生的任何一件事,不管大事小事,他都要向我匯報,我又不是他的領導,我對他的任何事都不感興趣,真讓人頭痛,這難道就是北京人說的“話癆”。
一個星期了,天天這樣,我上班都得提心擔膽的,就怕電話鈴響,電話響了我都讓苔苔幫我接。
我把這事的前因後果以及和楊子見麵都對苔苔講了,苔苔氣憤地說:“你這小妮子,背著我都偷偷摸摸見麵了,不行我也得見一麵,給你把把關。”
我都快氣哭了:“姑奶奶,你就別添亂了,我這正想著怎麽擺脫呢,你還那瞎起哄。”
苔苔也很同情我,她說:“阿玳,你這麽好的姑娘怎麽遇不到好男人呢?我要是男的我一定娶你。”她的比喻嚇我一跳。
為什麽我的周圍都是些這樣的人呢?
周五時楊子打電話過來,說要接我下班,我說我加班,他很執著地說他等我。
說真的這樣的男人開始讓我討厭了。
你想等你就等吧,耐心總有用完的時候。
下班時苔苔總是第一個衝出辦公室,結了婚的女人就這樣。
六點時楊子打來電話說已經到樓下了。
我說:“我不是說了要加班嗎?你還是回去吧,我也不知道要加到什麽時候。”邊說著我邊在電腦上玩起了遊戲,最簡單最弱智的遊戲:連連看。
小滿下了班也不愛回家,他也是一個人,也在玩遊戲,他說:“阿玳,餓不餓,我這有吃的。”其實小滿也挺不錯的,外形也不錯,幹幹淨淨的大男生,因為是同事,所以某些地方有點看不慣,覺得他不夠成熟,也不夠執著,沒什麽追求似的。
半個小時後,楊子打來電話,我還是說讓他先走,他說你別管了。
每隔半小時楊子就打一次電話,我則更加瘋狂地玩著遊戲。
我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呢,我不喜歡他,也不可能喜歡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經曆了,我為什麽不這樣直接說呢。
八點了,他還沒走,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然後打電話告訴楊子可以走了,他在門口迎接我,真誠地笑著,沒有一點怨氣。
十一月的天氣,冷得已經伸不出手來了,他們在車裏等了兩個小時,我開始責怪自己,別人又沒有做錯什麽,我為什麽要這樣呢?
這次是一輛白色捷達,打開車門一股煙味撲鼻而來,楊子說:“很嗆吧,剛才等你沒事幹,抽了點煙。”
然後他給我介紹了坐在駕駛坐上的人,“這是我們公司的張經理。”
我說:“真對不起,讓你們等了這麽長時間。”
打了招呼我就坐後麵了,他怎麽把他們張經理都叫來了,是為了看看我嗎?
我對他的做法很不解,同時也對自己的行為自責,讓別人為我等了整兩個小時。
楊子問我:“吃飯了嗎?一起去吃飯吧。”
我剛想說我吃了工作餐,想到他們肯定沒吃飯,也不好意思撒謊了,就說:“還沒有。”
楊子說:“那先去吃飯吧。”
我說:“好!”這次我一定得買單,免得楊子以後又以我欠他一頓飯的借口見麵。
楊子總是興高采烈的,隻要有他在氣忿就很好,他一點也沒有因為等我兩個小時而表現出生氣,張經理性格也不錯,吃飯的時候楊子總是勸我多吃。
原來吸煙的是張經理,楊子不吸煙,也不喝酒。
大概是楊子看出了我的企圖,吃飯中途他就去把帳結了,看來欠他的這餐飯我一時半會兒是還不了了。
飯後他們開車把我送回家。
楊子下車來送我,我們並排走著,他一改往日的調笑風格,居然很安靜,走到張哥看不到的地方,我說:“以後不要來接我了,我習慣了一個人。”楊子沒有說話,又走了一會兒他用很輕但很柔情的聲音說:“我很喜歡你,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開始了,不,應該是從第一次聽到你的聲音就喜歡上了你。”
我知道這時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他了,可是一時我不知該從何說起,主要是不想傷到他。
他又說:“我一直都想告訴你,但是一直都不敢,怕你拒絕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我在心裏的重複了無數遍的話說了出來:“我覺得你這個人挺好的,但是我不適合你。”
他搶著說:“你先別這麽早拒絕我,好好想一想,明天再告訴我好嗎?”
他把我送到樓門口,我上去了。
好好想一想也還是這句話,明天告訴他也還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