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海闊天空憑欄躍 764.第764章 貿易憑證(一)
呂泰新的艦隊在東澤島停留了十天,在這段時間裏,呂泰新一方麵幫助申建澤清理島上的土著人,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受損的艦船需要時間進行修複,一些傷員需要休息調養,當艦隊休整完畢後,呂泰新率領著艦隊向倭國九州島進發。
倭國的九州島並不是這支艦隊的最終停靠點,原計劃準備在經過九州島時,路過薩摩、日向等地考察一番,但是現在因為風暴耽擱了大量的時間,所有商賈都希望盡早趕往倭國平安京。
這時候的平安京就在今天日本的京都一帶,當呂泰新率領的艦隊浩浩蕩蕩出現在攝津的福原築港時,整個攝津都震驚了。這時候的倭國攝津的福原築港在地位上與大唐的廣州差不多,不過也隻是在地位差不多,其他方麵就根本沒有辦法與廣州相提並論。
福原築港外一下子出現上百艘商船,這把攝津國守平謹嚴嚇的不輕(相當於刺史的位子),平謹嚴出現這麽大的反應其實也不奇怪,隻要我們看看倭國的遣唐使規模就明白了。遣唐使團的規模初期約一、二百人,僅一、二艘船,到中、後期規模龐大,一般約五百餘人,四艘船,最多是八三八年第十八次,人數竟達到六百五十一人,這是官方記錄的數據,規模之小就不難想像當時的情況。
現在回頭再看看當福原築港口外出現上百條商船時,攝津國守平謹嚴出現什麽樣的表情都不奇怪了,對於出現在港口外的商船,平謹嚴並不敢掉以輕心,一方麵詢問商船來倭國的目的,另一方麵趕緊將這件事情向平安京匯報。
當問明來意後,平謹嚴並沒有馬上放所有商船入港,而是讓呂泰新、李延壽、學僧圓載、智聰先上岸到官驛之中休息,其他的商賈隻好在海上繼續喝西北風了,這樣事情處理時一定要小心謹慎。
遣唐使團在唐代受到盛情接待。唐朝有關州府得到使團抵達的報告後,馬上迎進館舍,安排食宿,一麵飛奏朝廷。地方政府派專差護送獲準進京的使團主要成員去長安,路途一切費用均由朝廷負擔。遣唐使抵長安後有唐廷內使引馬出迎,奉酒肉慰勞,隨後上馬由內使導入京城,住進四方館,由監使負責接待。接著遣唐使呈上貢物,唐皇下詔嘉獎,接見日本使臣,並在內殿賜宴,還給使臣授爵賞賜。
遣唐使臣在長安和內地一般要逗留一年左右,可以到處參觀訪問和買書購物,充分領略唐朝風土人情。遣唐使歸國前照例有餞別儀式,設宴暢飲,贈賜禮物,珍重惜別。唐朝政府除優待使臣外還給倭國朝廷贈送大量禮物,表現了泱泱大國的風度。最後遣唐使一行由內使監送至沿海,滿載而歸。
遣唐使屬於倭國朝堂和唐朝堂之間的官方交流,倭國和唐代之間的民間商貿往來從來就沒有中斷過,但是呂泰新這支艦隊易商易官,這可就把平謹嚴難為壞了。
平謹嚴之所以隻讓呂泰新、李延壽、學僧圓載、智聰先上岸,完全是有原因的,一方麵四人的身份特殊,另一方麵也想通過四人了解這次大規模商船來倭國的目的。不要看呂泰新打著跨海經商的旗號,平謹嚴可不相信這麽龐大的艦隊到倭國就是為了經商,平謹嚴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很奇怪,主要還是倭國和唐朝之間的貿易規模實在是太小了,小到願意閉關鎖國也不感覺有什麽不對,這種觀點倭國和後期的明清是一樣的。
平謹嚴將呂泰新、李延壽、學僧圓載、智聰安置在官驛之中,並熱情的款待了四人:“兩位大師,某已經將大師回國的消息傳回了平安京,如果兩位大師願意,明天就可以送兩位大師返回平安京”。圓載、智聰本來就是倭國去大唐求法的學僧,平謹嚴自然先詢問圓載、智聰的想法,如果圓載、智聰想在攝津休養一段時間也可以,如果想馬上返回平安京,平謹嚴當然也不會阻攔。
至於呂泰新、李延壽就不同了,呂泰新有著大唐官方的身份,如果要去平安京,必須要得到現在倭國掌權人關白:藤原基經的同意。李延壽的身份更加尷尬,如果隻是李延壽一個人到倭國,按照李延壽和藤原基經的私交,平謹嚴會馬上送李延壽去平安京。不過李延壽現在是代表整個商隊跟倭國進行貿易,如果平謹嚴同意李延壽去平安京,就意味著同意了李延壽的商隊和倭國進行貿易,這當然是平謹嚴無權決定的。
圓載、智聰一路受到呂泰新和李延壽的照顧,現在自己前往平安京,而把呂泰新和李延壽留在攝津,這讓圓載、智聰感覺不是待客之道。圓載雙手合十道:“平國守,貧僧既然跟隨兩位施主一同回國,理應知道兩位施主是否前往平安京,如果兩位施主要前往平安京,貧僧也好一同前往”。
僧人在我國的地位非常崇高,尤其是在唐朝鍍過金的僧人,他們可以隨意的出入皇宮大內、府衙深宅,有時甚至參與國家大事的製訂。同時僧人在民間的聲望也很高,他們參與民間的所有事情,不管是婚喪嫁娶,還是農桑糾紛,他們的話往往比官府還有威信,這樣的僧人也是當權者籠絡的對象。
倭國佛教雖然是從中國移植的,但傳到倭國後逐漸倭國化了。倭國佛教國家主義色彩濃厚,最澄、空海以鎮護國家為宗旨,“為國念誦,為國祈禱,為國講《般若》”、“國無謗法之聲,家有讚經之領,七難退散,國界守護”,他們提倡“為國忠,在家孝”。空海回國後的一切活動都是為國家的,他把東寺(在京都)改為教王護國寺,還將高雄寺改為神護國柞真言寺。這種濃厚的鎮護國家思想是倭國佛教的特色之一,處於社會底層的農民,生活痛苦,他們為了精神上得到安慰,便寄托於來世。
既然圓載、智聰已經表態了,平謹嚴也不好說什麽,便扭頭詢問呂泰新道:“呂將軍,這次到本國來除了護送商船外,是否還有其他的事情”。平謹嚴必須知道呂泰新的目的,不然不好跟藤原基經交代,萬一呂泰新是大唐的使者,平謹嚴接待的禮節也要發生變化。
有一點可以肯定,倭國派遣遣唐使到唐朝,而唐朝在曆史上隻有一次官方身份進入倭國。六六三年,唐朝廷和倭國在新羅國進行了白江口之戰,倭國失敗,撤回軍隊,並深恐唐軍乘勝進攻本土。次年唐朝的使者郭務悰、劉德高相繼來倭國,故而第五次遣唐使大概是為了送劉德高而派遣的,第六次遣唐使也是為了修補白江口之戰造成的唐日關係裂痕而派出的。
這時候的倭國對唐朝廷的態度,既有崇拜又有羨慕,前不久嚴力剛到倭國,現在呂泰新又到倭國,平謹嚴實在不知道現在唐朝廷對倭國是什麽態度,所以對呂泰新的態度非常恭敬。
嚴力是以登州官方貿易身份前往倭國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大唐登州經貿考察團,李燁不會用唐朝廷的身份來忽悠倭國,不說李燁做不出來,就是想做也沒有這個條件和能力,千萬不要認為那一個假冒的國書蓋一個蘿卜章,倭人就會傻乎乎的認為這是大唐的天使駕臨倭國。那些一批批的遣唐使可不是到大唐組團遊玩的,他們對唐朝的製度典籍相當了解,使節有什麽儀仗,用什麽服飾,官方的措辭一清二楚,根本就無法糊弄倭國人。
李燁讓嚴力用登州使團的名義拜訪倭國也是有原因的,不管是倭國的遣唐使,還是倭國的民間往來,有一部分就是通過登州往來的,嚴力身份也就可以隨時變化。
呂泰新知道嚴力到了倭國,但是並不清楚現在嚴力是否還在倭國,便說道:“平國守,聽說登州的嚴將軍去年到了倭國,不知現在是否還在倭國,如果嚴將軍還在倭國,某想見一見,如果嚴將軍已經返回大唐,某就準備等這次貿易結束後,陪同李翁一同返回大唐”。呂泰新這次來倭國,主要就是為打通江南到倭國的跨海航線,並沒有準備在倭國停留,不過既然到了倭國,如果嚴力還在倭國的話,怎麽說也要見上一麵才能離開。
平謹嚴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以官方身份訪問倭國就好,聽呂泰新的話,呂泰新並沒有準備長期留在倭國。平謹嚴在大唐官員麵前端不起任何架子,何況呂泰新還帶著跟山一樣高的戰艦,讓平謹嚴打心底裏羨慕呂泰新。
“呂將軍,現在嚴將軍還在平安京做客,嚴將軍現在是關白家貴客,如果嚴將軍知道呂將軍來到倭國一定會很高興的,某馬上把這個好消息通知平安京的嚴將軍”
平謹嚴已經清楚了呂泰新和圓載、智聰的態度,現在隻要搞清楚李延壽是怎麽打算的,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接下去就是把情況匯報給藤原基經,就沒有自己什麽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