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路遇宋州(三)
李燁那裏知道張夫人的心事,不過現在的處境已經不容李燁推辭,說自己不會寫詩,估計除了李燁自己相信外,再也沒有人會相信了。
李燁苦笑一下,自作孽不可活啊!沒事在唐人麵前炫耀什麽詩詞啊!這不是找罪受嗎?李燁隻好繼續推辭道:“如今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盜匪四起,某那裏有什麽閑情雅致做什麽詩,‘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還請夫人見諒”。
張夫人聽李燁推辭,心中失望,沒有想到李燁隨口吟來四句詩,雖然不是很有什麽詩意,但是押韻朗朗上口,不由得十分驚訝。
張蕤聽的明白,知道李燁說的是王仙芝起義的事情,見自己並不上心,是在提醒自己。“李刺史一句‘幾家歡樂幾家愁’入木三分,憂國憂民之情溢於言表,難得李刺史有此報國之心”,張蕤讚歎道。
“張刺史,濮州王仙芝的叛亂萬不可掉以輕心,要提前做好萬全準備,防患於未然”,李燁提醒張蕤道。
張蕤見李燁多次提到王仙芝叛亂的事情,也不好再無動於衷,便說道:“李刺史請放心,某會加強宋州的防禦,決不讓王仙芝的叛軍踏入宋州半步”。
見張蕤答應下來,李燁心中大定,隻要張蕤提前做好防禦準備,至少王仙芝和黃巢在宋州討不到什麽好處,自己也就算是盡力了。李燁不可能留在宋州,宋州能不能保證全看張蕤怎麽做了,“張夫人,時下時局混亂,如果宋州有事,可到登州或者即墨縣找某”,李燁還是不放心,多了一句嘴。
張夫人沒有明白李燁的意思,看著李燁不知道李燁為什麽突然會冒出這麽一句話,十分詫異的看著李燁。
“難道,李燁話中有話,宋州保不住”,張蕤也不知道李燁為什麽冒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不光張蕤和張夫人不明白李燁的意識,就是身邊的敬翔和溫謙也不明白李燁為什麽說這樣的話,好像事態很嚴重的樣子,難道……。
張天成想起自己和李燁在青州雲門山周元豹的話:梁代李唐二百八,紛紛五代現世間;烽煙四起亂中華,一將功成萬骨枯。張天成不由得想到,難道亂世將起,天下即將大亂不成。張天成手中的酒杯微微顫抖起來,杯中的酒灑落一身,仍渾然不知。
敬翔見張天成有些失態,用手推了張天成一下,誰知這一推,張天成手中的酒杯落地,“當的一聲”引起眾人的目光。
李燁回頭一看,見張天成酒杯落地,舉止失態,連忙說道:“張指揮使不勝酒力,今夜喝多了,要早些休息了”。
張天成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也連忙說道:“某今日已經多飲,頭有些暈,失禮了”。
張蕤和張夫人也納悶,這才喝了幾杯啊!這麽就不行了呢?張蕤也不好多問,便道:“既然張指揮使今日不適,就早些休息吧”。張蕤讓人將李燁晚上赴宴的一行人安排在官衙後的一間小院中,其他隨行的人都被安排到驛站中休息。
夜色朦朧,天上的繁星點綴其上,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色。李燁難以入睡,走到小院涼棚下,望著夜空發呆。
“李刺史怎麽也睡不著,到外麵乘涼”,涼棚外走進來張天成和敬翔。
“今夜星光燦爛,皓月當空,如此美景不欣賞一下,豈不可惜”,李燁信口胡謅道。
敬翔早就領教了李燁滿嘴跑駱駝的語調,也不奇怪,“李刺史不會是在為王仙芝叛亂的事情擔心”,敬翔單刀直入道。
李燁知道敬翔會有此一問,便道:“還能有什麽事情,世人皆醉我獨醒,不知道已經大難臨頭了,還在醉生夢死之中,可歎可悲”。
一旁的張天成可沒有這麽想,反而想到:“這豈不是男兒立功的好時機,三郎有什麽好擔心的”,張天成那裏管什麽天下大亂,天下不亂,要武將做什麽,正是大展拳腳之時。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什麽時候天下才沒有紛爭,百姓才真正有快樂和自由”,李燁心裏很煩,大亂將近,自己一點都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天下戰火燃起,百姓流離失所。
“李刺史何必掛懷,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敬翔勸解道。敬翔那裏知道天下大亂將起,和張蕤一樣認為李燁不過就是杞人憂天罷了,隻是不好明說罷了。
做人最沒有麵子的事情是你知、他知,我不知,最痛苦的事情是我知,你不知,我還不能說。李燁的話憋在心裏,沒有地方可以說,快要把自己憋瘋了。“睡覺吧,也許明天就什麽都忘記了”,李燁苦笑了一下,回房睡覺。
李燁丟下張天成和敬翔兩人,獨自回房睡覺去了,敬翔看看遠去的李燁,問道:“李刺史從來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嗎?”,敬翔不明白為什麽李燁總是一付高深莫測的樣子,好像知道很多的事情,但是卻從來都不說。
張天成那裏知道李燁心裏想什麽,搖搖頭道:“你問我,我問誰,從一年多前,三郎突然就變成這副模樣了,某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按理說張天成是最了解李燁的,兩人記事前就已經認識了,可是讓張天成完全佩服李燁才隻有短短的一年多。
看來問張天成,還不如自己去了解,敬翔也苦笑了一下,把張天成一個人留在小院中看星星。見李燁和敬翔都回房睡覺去了,張天成抬腿也想回房睡覺,就聽見有人小聲的喊自己,“張指揮使,能否過來說話”,張天成回頭看見低矮的圍牆上,露出一個女子的頭來,正向張天成招手。
“叫某嗎”,張天成看了一眼女子,又向周圍看看,指了指自己道。
那女子點了點頭道:“就你一個人站在這裏,不叫你叫誰啊”,女子有些不高興。
張天成一笑道:“我們倆認識嗎”,張天成不記得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女子了。
“汝見過你,你沒有見過汝,今天你還不是在汝家赴宴嗎”,女子回答道。
張天成見那女子挽著丫鬟的發髻,知道是張刺史府中的丫鬟,不知道找自己什麽事情,便說道:“你找某什麽事情,某要回去睡覺了”,張天成可不怕什麽女鬼,但是在張刺史府中跟一個丫鬟晚上說話,總感覺不妥。
“汝就問一句話,李刺史定親了沒有”,那女子臉一紅問道,不過天黑張天成根本無法察覺。
原來是想問李燁的事情,想做什麽,不會是想給李燁提親吧,張天成想到這裏,靠近矮牆看了看爬在牆頭的丫鬟道:“是誰想知道三郎的事情,不如與某說說,某做媒人幫兩人湊合一下”,張天成想套出丫鬟口中的話,看看是誰看中了李燁。
“你不說就算了,誰稀罕啊”,那女子有些生氣,賭氣不理張天成。
“某也算是三郎的兄弟,總不能什麽阿貓阿狗都嫁給三郎,如果不是美如天仙的女子,怎麽能配的上我家的三郎”,張天成大吹大擂、大包大攬的幫李燁做起媒人來了。
“我家娘子可不是阿貓阿狗,汝看李刺史才配不上我家娘子呢”,那女子一急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了。
張天成沒有想到自己的激將法真靈,一下子就把丫鬟的話套出來了,“原來是你家的娘子要嫁人啊,如果你家娘子漂亮的話,某幫三郎答應了”,張天成與李燁在一起也便的油嘴滑舌了,平時沒有一個正經樣。
那女子一見張天成油嘴滑舌,便不再離張天成,轉身下牆準備離開。
張天成一見丫鬟要走,急忙說道:“告訴你家娘子,三郎還未婚配,正等著自己的夢中情人呢”,見丫鬟已經消失在夜色中,張天成撲哧一笑,自己把丫鬟氣走了,感覺全身特舒服。
那女子便是張惠身邊的丫鬟小蘭,平時深的張夫人和張惠的嬌寵,善於觀察張夫人和張惠的心事。雖然與李燁有私仇,但是看見張夫人和張惠對李燁留心,加上李燁一首《水調歌頭·中秋》,小蘭的記恨早就淡了。晚上,小蘭趁著張惠不注意,便跑到李燁住的圍牆外偷聽,正好看見張天成還沒有離開,便想問問張天成,李燁是否已經有婚約在身。
小蘭興高采烈的回到張惠的閨房中,看見張惠正在臨摹李燁那首《水調歌頭·中秋》,便悄悄的走到張惠的身邊,靜靜的幫張惠研墨。
張惠把《水調歌頭·中秋》臨摹了一遍,擱起筆發現丫鬟小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埋怨道:“你這妮子,又跑到那裏去瘋了,也不與汝說一聲,神神秘秘的做什麽”。
“汝才沒有瘋呢?汝去打探消息去了”,丫鬟小蘭眨眨眼睛回答道。
“打探什麽消息”,張惠那裏知道丫鬟小蘭做什麽去了。
丫鬟小蘭神秘的一笑道:“娘子,汝打聽清楚了,李刺史還未娶妻,娘子開心否”。
“你這妮子,作死啊”,張惠又氣又惱,伸手就去敲打丫鬟小蘭的腦袋,兩人在閨房中不時發出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