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老婦人便匆匆趕到皇宮,急著和女兒分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進得內院卻看那麗夫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這個女人心中還是有怨氣的,想著就是因為兄長的事情她這才收到冷落。
老婦人卻沒這樣想,她以為這女兒大了留不住,自個兒翅膀長硬了,便要拋棄娘家“我叫你一聲麗夫人,你這便是有了個好去處就不認家裏人了不是?”
到底是暴發戶,沒什麽涵養,麗夫人周圍的丫鬟們聽著這潑婦樣,簡直瞪大了眼睛。麗夫人也深覺的丟臉:“母親,你這又是說什麽話,別叫人家笑話了。”
這做母親的也終於覺出了尷尬,卻還強撐著說“那叫你這些丫鬟們離開不就好了?”
麗夫人厭惡的歎了一口去,皺著眉,顯出十分不願意的樣子看了她的大丫鬟一眼,大丫鬟理解了夫人的意思:“怎麽這樣沒眼色呢?沒見夫人要和家裏人說些體己話,天這樣熱,等會再進來。”
這丫鬟確實是聰慧,一句話便又免了夫人的尷尬,又控製了時間,隻是這麗夫人的母親原本就是粗俗的女人家,就是後來包裝成富貴的樣子,骨子裏還是目光短淺,也沒聽出逐客的意思。
大丫鬟這次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隻能憋屈的帶上門在門口站著。
“囡囡,誒喲喂,我女兒這以後一定得幫襯著你哥哥啊。”婦人在那些丫頭們一出門,便亟不可待的對女兒這樣說。
“哦?哥哥又犯事了?”麗夫人靠在**疑惑的想著牢裏怎麽惹的禍。心裏對她的兄長更為不屑了。
“哪能呢?這不是你才求了陛下這才讓他全須全尾的出來嗎?哪能在這緊要關頭拖你後腿。”老婦人此時一臉諂媚的樣子,麗夫人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心裏暗暗犯了一個白眼心想著:“你們還知道拖我後腿。”而後卻反應過來:“什麽,哥哥放出來了?”
“是的啊,除了陛下還有誰會這樣做呢?”
麗夫人還記得陛下昨晚的樣子,分明是惱急了他,怎麽會,但看著母親的樣子,想必也問不什麽來,索性便應下算了。
“我們家囡囡,以後可真的要飛上枝頭做鳳凰啦。”老婦人無不自豪的說道,“今天午休我都沒能睡著。”
“什麽事兒,這麽激動?”
“囡囡,你還不知道呢!”老婦人誇張的抓住了女兒的手,喜形於色,“你是要當皇後的人呢!”
麗夫人立即從床榻上坐直了:“哦?從何說起?”
“你是不知道,昨個陛下招崔家那個尚書大人進宮你知道嗎?”
“自是知道的。”麗夫人向著她的母親點點頭。
“那尚書回去之後,整個崔家對咱家那是卑躬屈膝,哪有一點傲氣。”老婦人當然是誇大了事實,大抵是覺得皇後之位已經唾手可得了,“你父親就想著啊,要不是關於封後一事,那人怎會這樣呢?你說是不是?”
等到老婦人唧唧歪歪說了很多這才走了後,麗夫人這才心事重重的重新躺會榻上,這些年了,宇文撅的後院始終隻有麗夫人一人,可見這個女人手段之強硬,她和她的父親母親不同,她這些年已經蛻變的不一樣了,要比起她目光短淺的父母更能抓住利益。
“夫人,怎麽了嗎?”大丫鬟進門來輕車熟路,“夫人的母親又求夫人做什麽了嗎?”
“那倒沒有,你有門路查一查外邊的事嗎?”麗夫人皺著眉。
“夫人快別皺眉了,會有皺紋的。”大丫鬟故意作怪。
夫人終於鬆了神色:“就你慣會逗我笑。”
“我這就出去打聽去,夫人想知道什麽。”
“附耳過來。”
夫人知會了這個丫鬟幾句話,丫鬟便退了出去。留下了一個女人在這個榻上,木門關起,夕陽灑在門框上,投射出絢麗的金色,像是窮途末路的人最後的光芒。
而這天,不僅是有關於麗夫人,更和狐塵有關係。
宇文撅在大殿上無不緊張的來回踱步,他還是想和狐塵說“我將迎娶你作為我的皇後。”
他不知道狐塵將會如何反應,更緊張自己從未有過的這種奇特的經曆,他從未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會為著一個女人如此劇烈的跳動。
“陛下,何事招我過來?”她來了,如同初見一般觸動自己的心,無論見她多少次,每一次都會使自己驚喜,目眩神迷。
“咳。”宇文撅終於清醒過來,“狐塵,我想問,你願意與我共度餘下的生命嗎?”這是司天監的那個老頭子告訴他的方法。
“……”狐塵先是沉默,好半天才給宇文撅回複,“你發什麽神經?”
“沒什麽。”宇文撅不可能再說一遍了,“司天監說,他夜觀天象,說我……寡人,需得立一個皇後穩固國本。”
“你不是有麗夫人?”
“她的性情不適合做皇後,你也知道的,她的出身恐難以服眾。”宇文撅努力的想給狐塵解釋。
“那不是有很多豪門家的女兒們……”
“還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最近各地都出現了很多暴民,攪得民不聊生。”宇文撅這樣說著,他知道狐塵本性善良,絕不可能忍心因為自己使得國家不穩,見著狐塵的神色有所鬆動,於是他又道,“你知不知道,他們打的旗號是什麽?”
“什麽?”
“皇室血脈不純,蓬萊將永世難安。”
兩人均是沉默了。一個是等待著對方的反應,一個則是想著還有沒有別的方式。看出了狐塵的逃避,於是宇文撅再接再厲:
“本來我當初是想騙得那個女人的。”兩人都知道他在說的是賽雅,“但是你知道那個女人,太過於殘忍了,現在蓬萊皇室血脈也僅剩你一人,我……寡人也是別無辦法。”
“那你我二人可要約法三章。”狐塵遲疑了一會點了頭卻要求了三點,“一、你我二人無關愛情,隻是因為天下百姓,如今正是修生養息的時候,百姓們可再也經不起戰亂了;二、我同意你以我的名義做這種事,但不要讓我身處危險,也就是說你得保證我的安全;三、我拒絕出席國事交流。”
第三點不是為了自己,她其實始終都知道溟淵沒有死而是被賽雅打暈帶走的,流落到什麽地方去了,很大可能回了大陸,如果他來蓬萊見到自己成為皇後接待使臣,定會傷心的。
顯然宇文撅也在瞬間懂得了這個道理,於是露出難色:“前兩條我都能做到,可這第三條……”
“怎麽?做不到?”
“倒也不是,隻是作為一國之母,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合規矩呢?”
“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那,要出席什麽國事我有選擇權如何?”
看樣子也隻能如此了,宇文撅看著狐塵眼中的堅定,明白再也沒有退路:“可。那就這樣吧,我和戶部商量一下如何辦封後大典。”
“一切從簡。”
“那可不行。”本就是為了公之於眾的,“這事是要給那些暴民看的,太簡單了,恐怕他們會不相信的。”
狐塵離開大殿之後,宇文撅露出勝利的笑容來,坐回龍椅之上,一直到下午司天監通報之時臉上都掛著笑。
“看來陛下得償所願。”司天監看著這位年輕的皇帝,這樣道。
算是一箭雙雕,他心裏想著,嘴上卻嘴硬:“寡人想到未來的國泰明安心中就湧現出無限歡喜啊。”
司天監也沒有戳破他的謊言隻是和藹的笑了笑:“陛下一心為民,我等甘拜下風。”
這邊大殿一團和氣,那邊崔家卻是要了命的緊張氣氛。
“我們家族難道就此衰敗了嗎?”老人家憂心忡忡,“這麗夫人若是真成了皇後,往年我們說她家世的事情一定會被她拿來報複的。”
“我覺得也未必是要封那個毒婦啊。”年輕一點的則是充滿了樂觀,“那毒婦身份低賤撐不起台麵的。”
“不封她還有誰?”有人問,“有誰是與陛下共患難的人呢?這麽些年,陛下身邊的妾也隻有她一個啊。”
“狐塵啊”年輕的人這樣說,“同樣是共患難的人,我瞧著陛下也喜歡她,而且狐塵身份高貴是皇室血脈,和那毒婦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暴民叛亂,皇室血統可能會讓他們平靜下來。”
這樣一說,崔家的眾人居然覺得有道理。
“那麽,便不用這般防備了?”
“不。”一位沉穩的老人家結語,一錘定音,“要做兩手準備,雖然我同意狐塵可能成為皇後,但也要防止陛下念及舊情給麗夫人一個封號,我崔家沒有適齡的女兒家送進宮便格外要提防著這後宮亂象!”
眾人皆允下來,各自去忙著收拾手頭上的事情了,以免被政敵拿到把柄,好在崔家人各個都是謹慎的性子,也沒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
雖然最後沒有像尚書以為的那樣,麗夫人雖然沒有成了皇後,但因為這誤會崔家從此仗勢欺人的子弟,也使日後的朝堂之上大清洗中立於不敗之地,崔家成了國之重臣,三代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