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山中霧氣彌漫之時,狐塵在山中住的這段時日,隻能按照光線明暗才能推測出時間,雖說住了幾天,濃霧卻久久未曾散去。山頂固然有些寒氣容易生霧些,但總不至於在山中寸步難行吧。
狐塵百般思量隻能歸咎為此間氣候異樣,與外界不同,以此來安自己的心,可是究竟那男子為何救下自己,又為何將自己至於此處?狐塵一概不知,也無法找到人家問個清楚。
這幾日,狐塵不斷的尋找下山的路徑,且那不知名的男子帶她來時不知使了什麽術法,狐塵竟完全不記得來時是怎樣走的了,好在軒轅劍尚在,給她一些安全感。
其實狐塵心中是存了些許僥幸心理的隻盼著這迷霧早些散去,然而呆在這山洞越久,卻越能感覺到這山洞的古怪之處。且不說一個山匪所藏身之處怎會有如此具有藝術氣息的壁畫,就這牆壁上的壁畫栩栩如生,畫的天女們如真的一般就很值得懷疑。
在蓬萊這樣的地方,這樣現實主義的繪畫技術實在是少見,最重要的,究竟是誰人畫出的,用了什麽材料,狐塵一無所知,狐塵所知道的隻是這些壁畫所使用的技巧顯然不是這個世界所能做到的。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男子將狐塵丟下之後,一直沒有和狐塵正式見上一麵,兩人之間沒有正常的交流,使得她越來越焦慮,越來越缺乏安全感,卻奇異的狐塵沒有一點點孤寂的感覺——原本在這樣的環境中大多數人都會感到孤獨,狐塵卻隻是覺得周圍的一切詭異。
男子每日會丟下一些吃的,但不知道是使用了什麽秘法,狐塵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每次在山洞外拾到的飯食卻都是熱的,剛好可以入口的溫度,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那個男人隻是將自己安置在這裏然後對自己一無所知。
此外,最近的兩天,狐塵總是能隱約的感覺到,三更半夜總是有一些奇異的咒語聲,在一片濃霧之中,狐塵並不能確定那聲音是從哪一個方向傳來,甚至她覺得這聲音就是來源於自己的腦海,她懷疑自己是否因為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出現了幻覺。
但是狐塵很快就知道自己不是出現了幻覺:她的軒轅劍出現在了壁畫上,這些日子,在她嚐試出山洞無果之後,山洞裏一直隻有她一個人,她恍惚了一瞬,顫抖著將纖細的手指貼上冰冷的石壁,觸摸著那熟悉無比的劍身,即使還在現代,她也沒有見過這樣詭異的事情,幾乎超乎了她的想象:“這是我的軒轅劍……還是一個詭異的幻覺?還有我記得之前這麵石壁在觸碰之後會突變異像,為什麽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那些紛亂的記憶又是些什麽?”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忽然想起那個白衣翻飛穿著翻雲布鞋神祗一般的男人,狐塵壓低聲音提醒自己:
“那個男人!我需要見到他!他一定知道所有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前些日子的事情一幕幕如同過電影一樣從腦海中轉過——男人滿目星輝,他說“你果然是她。”究竟是真與自己的過去有關聯,還是單純的引誘自己好將自己困在此地?
接著她嘶吼,如同被逼急了的小獸:
“滾出來!我不知道你是誰,將我困在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滾出來!你為了什麽?出來,我們談一談,麵對麵。你告訴我,那個人……那個你口中的人是誰?”
她漸漸的哽咽,漸漸的蹲下去,漸漸的蜷縮。
她如今的崩潰不是因為孤獨,而是因為無力——她無力改變自己困在此地的場麵,也無力控製自己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還有記憶中的她要做的工作,要去押送的糧草,她該做完的重要的事情而沒有完成,已經沒有辦法親自去做了,最重要的。
從未感受過的無力感,擊垮了她原本堅強的內心。再一次的她又聽到了那虛無縹緲的咒語,她昏昏欲睡,總覺得自己又一次忘記了什麽,但隨著咒語的不斷重複,她卻感覺到了如同母體的溫暖,令她終於放棄了原本的抵抗,沉睡過去。
一雙枯瘦的手伸過來,觸摸到女人的背部,如同被灼燒一般收回去,終究是沒有動這個蜷縮在石壁之下的女人。蒼老的男聲響起,在山洞中回**著形成一種奇異的韻律:
“誒,主上還是太心軟。”
“可是主上,如果你再不告訴她,她會受不了的。”
長久的靜默,幾日不散的濃霧忽然如同被賦予了靈性一般四散開來,顯示出了狐塵渴盼見到的路徑。
一陣怪風吹過掃過那雙手的主人:一位身著黑色長袍的成年男人,男人戴著黑色的鬥篷因而看不出樣貌,隻能從身形推斷這是一個過於瘦弱的男人,骷髏一般的手指交疊在腹部,如同最聽話的奴仆,怪風隻是掃到腰側,到了男人的鬥篷時驟然停住,男人開口既是沙啞的聲音:“主上生氣了?為我這越俎代庖的行為?”
他好像在咳嗽或者在笑。
“可主上暫時回不來,此番便由我為主上考慮吧。主上明明知道這禁製是攔不住我多久,卻還是設置了嗎?即使主上回來要罰我我也認了,讓我為主上盡忠便足夠。”
一隻山鹿輕跳進來,竟口吐人言:“巫師,你不要動她。”
巫師輕蔑甩袖,一瞬間化作一縷黑煙,繞山鹿一周後向外飄散而去,洞中的鹿卻在一刹那化作輕煙再無痕跡,分明是被吸盡了精血。
狐塵蜷在地上,眉心緊縮。山洞外迷霧再次厚重起來,卻不像普通的霧氣一般,這些霧氣像是柔軟的棉花包容著狐塵,揉開她眉心的憂愁。
狐塵第二天再次醒來,感覺雖然和往日沒有什麽不同,但身體卻不像平時一樣輕鬆,反而像沒有睡好一樣,一邊從地上撐起來狐塵一邊嘟囔著:“明明一夜無夢。”
地上……“這,究竟是。”前一天的回憶湧上心頭,“咒語……是真的。”她攥著自己的軒轅劍的劍鞘,冰冷的劍鞘使她冷靜不少,她想:如果每天半夜的咒語不是作偽,更不是幻覺,那麽今夜應當還會有一次。那麽也許就能得到一切的真相了。
昨天的那種賽壬的**一般的咒語尤言在耳,狐塵越發的覺得這地方太過神秘,首先是那些不知來處的山匪,然後是那個白衣男子,現在這個山洞,山洞石壁的異象,催眠的咒語一切的一切今夜都將揭曉。這種信念讓狐塵沒有選擇出去而是待在洞中養精蓄銳:
在狐塵的眼中周圍的一切都危險重重,她不敢再嚐試觸碰石壁誰知道那次沒有受傷是否是巧合,吸人精血的劍,不知姓名的實力奇高的男子,必須杜絕一切已知的傷害,這樣才有可能在未知的戰爭中獲勝,這是狐塵所知道的一個獲勝訣竅,她不斷地在腦中思考要怎樣反擊,隻是有一點始終沒辦法躲避。
咒語,那個聲音讓人無法抗拒,狐塵唯獨害怕的隻有這個,但是這個很大的可能會出現。“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當晚,半夜,咒語果然“如期而至”,狐塵有心抵抗於是這咒語改變了些許,和往常的催眠不同,它變得更為強硬了些,狐塵聽著咒語聲覺得胃裏翻江倒海,隻得死死捂住耳朵,然而沒有多少功用,咒語仍然不停地往耳朵裏鑽。
突然的洞口傳來風聲,接著是腳步聲,如果不是狐塵這段時間行軍對於腳步聲特別敏感恐怕還聽不出來,那腳步太輕了,狐塵屏氣凝神也隻能判斷出這個人絕不是那白衣男子。
在距離狐塵的床前還有相當長的時間,狐塵裝作趴睡的姿勢,拚命保持著身體穩定,不讓那個無名氏看出自己的不適,發現自己是醒著的。
她心想著再過來點,讓我看看之類的話,然而此時咒語忽然停了,那個男人似乎發現了什麽,明顯著急起來,咒語念的也更快了,聲音也越變越大。
狐塵整個人因為頭痛欲裂釘在**,她死死咬住唇瓣,不泄露出一點聲響,心裏一遍一遍說著讓那個念咒語的人過來,那個人也如她所願,走向床邊幾步。
僅僅幾步路的距離,咒語的聲音卻是成倍的增長,頓時魔音灌耳,狐塵隻覺得整個人就要爆炸了。太陽穴青筋暴起,殷紅的血液也順著唇瓣滑下,也許是因為天色已晚,所以看不出狐塵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打濕。
即使是這樣,狐塵仍然半點音節也沒有說出來,身體也盡力穩定在**,小幅地抽搐著,但看的並不清楚,或許隻有她自己了解個中苦楚。
其實此時狐塵也沒有多少把握能在已經幾乎力竭的情況下製服住麵前的這個人,但是現在被發現無疑更加危險。
那隻枯瘦的手已經快要接觸到狐塵了,先前的灼燒感也沒有了,這時,可能她在劫難逃了。
“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