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薑且擠進狹小的衛生間內,脫光上衣,掀開了腰間的傷口。
傷口有深有淺,最嚴重的地方碎玻璃紮得很深,是一條食指長的口子,要等恢複起碼還要些時間吧。
想起沈硯送她回來時說的話,她依舊困惑不解。
她摸上車門把手時,再次問了一遍他沒回答的問題:“請問五爺何時來工作室?”
“等你傷好後。”沈硯是這麽回答的。
所以我傷好沒好,和他何時來工作室,有什麽關係?
她鬱悶不解地拿起一旁羊脂玉小瓷瓶,這是剛剛沈硯給她,當作賠禮的。
說是塗了不會留疤。
薑且是結疤體質,這東西對她來說,是及時雨。
她不僅是結疤體質,傷口愈合的速度也比常人要慢一些。
“傷好是什麽程度?”她當時是這麽問的。
沈硯抬眼看向她,目光落在她額頭,耐人尋味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起碼別像現在這樣,總是皺著眉。”
她擦著身體,手時不時牽動傷口,眉頭鎖著。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沈硯的話停留在她耳邊,眉頭微微舒展開來。
她能忍受痛,但皺眉總是無意識,好似這個行為是她消解疼痛的出口。
洗漱完換好衣服後,穀卉知的電話就像算好一般恰時響起。
“怎麽說?”
薑且將電話外放,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放在客廳茶幾上,盤腿坐在地毯上。
深秋天的夜晚,格外寂靜,就連往日樓上的走路聲都幾乎聽不到,她喝了口酒,淡淡問道:
“什麽怎麽說?”
“沈硯啊,他真出事了?”穀卉知應該是在酒吧,背景是嘈雜的音樂聲。
“他沒事,捅人的那個,捅錯人了。”
她打開茶幾上的畫稿隨意塗寫。
“這麽刺激?他得罪誰了?”
畫筆一頓,想起沈硯的話來,想了想措辭:“猜測是江林海雇的人。”
“他不是都進去了,怎麽還幹這種事?”
“魚死網破吧。沈硯出手搞了他的公司。”
薑且繼續畫著。
“沈硯這人看著清冷佛係,手段是真狠。我聽說,他剛回國就把沈氏內部改製洗牌,快刀斬亂麻,才一個月時間,沈氏股價上漲翻倍。”
“咱們一定得抓牢這條大腿,吃不上肉喝點米粥都能管飽啊。”
穀卉知越說越興奮,仿佛財富即刻在她眼前。
畫紙上,一條魚死死咬著漁網,一把刀架在魚身上。
但是風險和收益永遠是共存的。
對薑且而言,沈硯是收益也是風險。
眼下,沈硯這條船就在湖心飄著,他不上岸也不拒載。
更需要這條船的是薑且,所以隻有她主動才可能有結果。
“過兩天,”薑且算了算,兩天,這礙事的傷也該結痂了,“我再約他。”
……
兩天仿佛一呼一吸間就到了,但對於薑且而言卻有些難熬。
每天都在祈禱傷口快些好。
直到厚重的痂生長起來,她點開了沈硯的聊天框。
[五爺明天周日可有空?]
大概過了十多分鍾後,他回了消息。
[有安排。]
下一秒又是一條消息。
[有事?]
薑且思索著,決定采用迂回戰術。
[一直說要請你吃飯都沒機會,就想問問明天可有時間。]
[但你若有安排那就改天。]
她躺在**,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沈硯的回信,手機撇在一旁,困意驟生,眼睛不自覺閉起來。
黑暗中,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
薑且朦朧間醒來,看到消息時是早上五點。
眯著眼睛手指在屏幕上一通亂點,竟不小心點到了語音通話。
她心頭一顫,麻溜取消。
這一頓操作,人瞬間清醒,索性坐起身來,思索怎麽回複。
屏幕突然顯示沈硯的語音邀請。
她猶豫了三秒後接起。
“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
她先開口,剛睡醒的聲音不自覺帶著些嬌柔的魅惑。
男人輕聲笑了一下,聲音嘶啞寵溺開口:“所以,願意嗎?”
聲音仿佛從被窩裏傳來,悶悶的,親昵的,撓著她的耳蝸。
“就隻是陪你去和你母親吃頓飯?”
薑且被他的聲音勾得有些恍惚。
男人似乎翻了個身,手機裏傳來布料的摩擦聲,和他的喘息。
“不然,你還想有什麽?”
沈硯唇齒間帶著濕潤觸碰的聲音仿佛就貼在薑且耳邊。
她慌忙將手機拉遠,側身下床,腳下竟有些發軟。
“如果可以的話,我九點過去接你。”他低沉性感的聲音再次從手機裏傳出來。
“可以。”
薑且覺得自己被沈硯下了**,竟就稀裏糊塗答應了。
掛了電話,她看著沈硯昨晚發的那條消息,開始發愁。
[如果想謝,可否陪我母親吃個飯,以朋友身份。]
以朋友關係,陪他母親吃飯。
好奇怪的搭配。
她選著衣服時,想來忍不住發笑。
他和他母親吃飯,還要朋友作陪。
笑完的當下又泛起愁來。
穿什麽衣服呢?
陪未來甲方爸爸的母親吃頓飯,應該也不用過於正式,但也不能太休閑。
一直到沈硯電話她,車已在樓下,薑且才堪堪確定好穿什麽。
“辛苦您,車裏再等會。”
薑且簡單理了理頭發,擦了底妝描了眉,塗過口紅便匆匆下樓。
進車後,見到沈硯第一眼,便聽他低聲輕笑:“薑小姐今天很美。”
薑且挑眉佯裝不悅:“五爺的意思是我之前不好看咯。”
“自然都好看,”沈硯嘴角噙著笑微微搖頭,“隻不過平日見你,妝太濃,還是喜歡你本真的樣子。”
這樣的話,聽在誰耳裏都會不自覺嘴角上揚,薑且在心裏竊喜,麵上卻傲著:“今日是場合不同,我平日就愛化濃妝。”
眼前的男人,低眉淺淺點頭,撥弄起腕骨的珠串。
沈硯沒說去哪吃,薑且也不愛問。
隻不過她沒想到開了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
她今早起後一通忙碌,坐上車便感到困乏,醒來時自己竟靠在沈硯的肩上。
“薑小姐晚上做賊去了?”
聽到沈硯的調侃,她坐起身,嗬嗬幹笑兩聲。
“美女都覺多。”
沈硯沒說話下了車,她正要開門,車門就從外麵打開了。
“那麽,美女請下車。”
沈硯站在門邊淺淺笑意,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竟不顯得輕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