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番外4

三月通過千裏眼看到了令他相當好奇的一幕。

在一個神明極少涉足的凡間世界中,有一個城池的時間都被停止了,白大人就在這座城池最高的一座塔樓頂層,和一名凡人青年的魂魄進行交談。

青年的處境可算不上好,他正掉入一個陷阱中,頭頂一張銅網將他整個罩住,四麵八方更是有數不清的箭矢射向他,而在這座布滿機關陷阱的樓層中,最後一個幾乎覆蓋了整座房間的石板機關也已經啟動,一旦時間重啟,就算青年能夠逃出腳下的陷阱同時避開銅網和箭矢,也沒機會躲開頭頂落下的大石板。

他的下場可以說毫無懸念,深陷銅網陣中被亂箭穿心而死,最後就連屍體也會被壓成一團肉醬。

造出這種陷阱的凡人真是夠歹毒的。

三月不由得為這名青年感到惋惜,他可是好多年都沒見到過這樣這樣純淨的魂魄了,而且這個青年也是三月見過的人當中少數幾個能把如此俗氣的白衣穿的如此風流瀟灑的男人。

就算跟大白哥比,也絲毫不遜色呢!

他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聽白大人說話。

“我可以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但你要把身上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東西給我。”

三月:“……”大白哥你說話還是這麽有水平,一聽就不像好人。==

青年或許已經震驚過了,總之三月看到的他臉上的表情始終很冷靜,和白大人一樣神色中透著種讓人敬而遠之的冰冷。

隻不過白大人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漠,而這名青年,以三月多年來看人的經驗和直覺來說,他堅信青年並非表麵看上去的那樣冰冷……好吧,其實是因為魂魄的力量這麽純正並且幹淨的人不可能是那種冷漠無情的人,看看這位小哥的衣著和扮相,怎麽看都有種江湖少俠的感覺,嗯,而且還是那種家裏頭特別有錢的,平時一定不少行俠仗義做好事,是個好人呢。

青年聽了白大人的話並沒有特別大的反應,他說:“我身上沒有這種東西,我給不了你。”

“隻要是你長年佩戴的,帶有你氣息的都可以。”

青年轉過頭看著正掉下陷阱的自己,停頓了一下,目光緩緩的轉移到手裏的那把劍上,他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遲疑,竟然猶豫起來,最後他似乎放棄了什麽,抿了抿嘴唇,平靜的說道:“隻有這把劍,但它不屬於我,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

白大人冷冷的說道:“你知道你的下場會是什麽嗎?”

哎呀,大白哥生氣了!

三月又吃驚又疑惑,大白哥為什麽那麽執著於一個凡人青年的貼身之物?就算想要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啊,反正凡人的壽命那麽短,百年彈指就過,那時候再取走不行嗎?還是說一定要趁著人家或者的時候拿走才有用?莫非大白哥在和誰打賭?額,大白哥那麽枯燥無聊的人,應該不會和人打這種賭的。

“知道。”青年抬起眼眸瞥他一眼,冷淡的回道,“與你何幹?”

白大人:“……”-_-#

三月:哎呦,果然好拽哈哈哈哈哈哈,不過能讓大白哥吃癟我喜歡!好樣的少俠,別怕,大白哥不救你,窩三月救!

他耐不住,正準備過去呢,明顯被氣到的白大人冷著臉將袖子一揮,別說銅網和那些箭了,整個屋頂都被他掀飛了好麽!

至於那名青年,魂歸原位後自然平安無事,這種結果顯然是他沒有想過的,他愣了一下,出言叫住轉身欲走的白大人:“請留步!”

白大人回過頭,麵色不善的望著他。

然而青年一無所懼,即使剛剛經曆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依然是那種麵不改色的平靜,尤其是看人時仿佛根本沒有把人放在眼裏的冷淡神情,恐怕會讓大多數人覺得他過於冷傲並且目中無人。

如果隻聽他的聲音,或許才能察覺其中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更加認真、不含一絲虛假客氣的真實。

“你要那種東西做什麽?”

三月連忙停下來,豎起耳朵認真聽。

白大人審視的打量著他,良久之後才露出一種十分微妙的像是不甘願的表情,冷淡的轉開視線望著別處,慢吞吞的回答:“是送給一個人的禮物。”

白大人的語氣和神情被三月看在眼裏,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某種可能,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心裏想:嗷嗷嗷嗷嗷嗷——!

青年神色訝異,困惑的問道:“為什麽……要用沾染我的氣息的東西做禮物?”

白大人瞥他一眼,到是沒有隱瞞的意思:“你是她一位故人的轉世,知道你已成功轉世輪回她會很高興。”

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睛裏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你這位朋友,是名女子嗎?”他舉起手中之劍,“此劍名為承影,我在劍鞘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一個名字:勝玉。是她嗎?”

白大人怔住,有些失神的盯著承影,喃喃自語道:“原來她早就找到了你。”他露出失望的神色,“是她,已經沒有必要了,你不需要給我任何東西。”

“既然你認識她,幫我把這把劍還給她吧。”

白大人搖頭:“拿著吧,她給了你就代表你有資格擁有這把劍,我也不會把她送出去的東西再收回去的。”

青年拔劍出鞘,揚手把劍鞘拋給白大人:“那就把劍鞘還給她,她會收下的。”

喧嘩聲漸近,火光閃耀,青年往樓下瞥了一眼,不在意的收回目光,在一片狼藉的廢墟瓦礫中找出一隻盒子,打開看了一眼,取出盒中的書信收好,不再理會白大人,如一隻展翅的白鷗一般在繁星滿天的背景中從高樓上飛躍而下,優雅自如的穿梭於漫天的箭雨中,身影很快就看不到了。

白大人糾結的拿著劍鞘在原地站了半天,最終還是把劍鞘收了起來,若有若無的朝三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直接在原地打開了鬼門回了幽冥。

三月:果然又被發現了_(:3」∠)_

猴哥,等下次……大白哥忘了今天的事情,我再叫他一起看你好了。qaq

——

白玉堂尚還年少時,因為信錯了人被困在了一座無名古墓中,出路被堵死,他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進入了墓穴的更深處。

古墓早就被盜墓賊掃蕩一空,他們甚至連墓室中的屍體都沒放過,也一並盜走。

白玉堂那時候潔癖還不是太嚴重,而他實在是太累了,所以就隨隨便便的靠著棺槨坐下來休息,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棺槨上圖文。

圖中暗藏五行八卦,文字白玉堂在兄長的藏書中見過,好像是古越的文字,左右無事,他半蒙半猜的根據圖文的提示居然歪打正著的打開了又一道隱藏的墓門。

抱著運氣好或許能夠找到出口的想法,白玉堂順著打開的墓門一直走到了更深層的底下,沿途並沒有任何機關陷阱,但卻發生了更加詭異的事情——他身後走過的路,全都消失了。

白玉堂隻是覺得奇怪,並沒有覺得害怕,他隻是稍稍停留便繼續往前走,仿佛沒有盡頭的墓道以及身後不斷消失的來路都讓白玉堂有種這條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錯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漆黑而寂靜的墓道中他完全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忽然之間白色的光斑就出現在視野中,小小的光斑越來越大,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低,墓道中流動的空氣稀薄幹冷,白玉堂終於走到了出口,展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冰宮。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堅硬光滑的寒冰組成的,當他往前邁了一步,雙腳站立在冰麵上,身後的墓道變成了沒有一絲裂縫的完整冰牆,冰牆光滑的如同精心打磨的水晶鏡麵,白玉堂在冰鏡中看到了兩個人影。

一個是他自己,還有一名長裙曳地的女子。

白玉堂一驚之下轉過身來,鏡麵中的女子模糊的身影並非錯覺,她沒有消失,也沒有靠近,而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用一種相當意外和驚訝的眼神注視著他。

而隻是個十幾歲少年人的白玉堂看清楚這名女子的麵容之後也呆住了。

江湖人評價白玉堂,除了他年紀輕,身手厲害,以及不好相與的狠絕性情之外,更多的就是他的不解風情,任由你是個傾城傾國的美人,他也隻管喝自己的酒,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

後來還有個說法,說白玉堂麵對美色不動心是因為他自個兒長的就極好看,把一眾如花似玉的美人都給比了下去。

當然,這種話隻能背後說,絕對不能讓白玉堂聽到,不然亂嚼舌根的那位就該領教白五爺的“不好相與的狠絕性情”了。

對於白玉堂而言,理由其實很簡單,隻是因為他曾經見過那樣一名女子,身披光華,猶如神祇降臨凡間,無論是她的容貌還是風度都令凡人從心底感到敬畏和折服。

從此之後,眼中所見皆是俗色。

那也是白玉堂少數的每次想起都會感到懊悔的經曆。

她問他“你怎麽找到這裏的”,他沒有及時回答,錯過了唯一一次和她說話的時機。

或許是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她轉過身慢慢的走到一塊仿佛棺槨一般冒著白色寒氣的冰棺前,他隱約看到冰棺中並排躺著兩個人,隻是看不清麵容,女子輕輕打開冰棺,從中取出一柄長劍,雙手捧著,緩緩的走到了他麵前。

“拿著。”她柔聲說道。

白玉堂下意識的接過這把劍,然後感覺到頭頂突然多出來的力道,他驚愕的抬起頭,隻來及捕捉到對方嘴角意味深長的笑意就被一隻溫暖柔軟的手遮住了眼睛。

他感覺到一陣風輕輕吹拂著他的頭頂,有什麽東西隨著這陣風注入了他的體內,暖意沿著血液流淌至全身,白玉堂有種奇異的缺少的部分被補全的感覺。

“回去吧。”女子聲音從他頭頂上方傳來,她的聲音透著讓白玉堂無法拒絕親近和溫暖,仿佛他們相識已久,曾經彼此至親至近之人。

“等等!”白玉堂立刻說道,伸手試圖抓住對方,然而抓住的隻有從指間滑過的暖風而已,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地麵上,周圍還是他熟悉的環境……以及那夥害得他被困古墓的背信棄義的小人。

時間似乎稍稍提前了一些,這些人還沒走就代表著此時應該是他剛剛被困在古墓的那一陣子,對方聽見動靜轉過身,看到白玉堂居然出現在他們身後那臉上的表情就和見了鬼一樣。

記憶回籠,白玉堂麵覆冰雪。

這夥人相互看了看,神色從驚慌疑惑變成了險惡,紛紛拿出兵器對著白玉堂蜂擁而上。

白玉堂眼神泛冷,拋開雜念拔劍出鞘。

寶劍的光輝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減弱分毫,千年以來終於盼得有資格擁有它的第二位主人,興奮的龍吟之聲霸氣的朝著四麵八方震蕩開來,方圓千裏的兵器都因神兵重現世間而震顫不止。

而在百裏之外,另外一名與白玉堂年歲相當的少年俠士安撫好蠢蠢欲動的佩劍,清淩的眼眸好奇的望著東方,摸了摸馬兒的鬃毛,嘀咕:“誰啊,怎麽動靜比我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