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就一定是個勇敢的人?可我敢說,騎著老虎還敢捋虎須的家夥,肯定是勇敢的人。
除非他就是傻氣十足。
而秦圖冒著天下之大不為,捋了一把“虎須”。
頃刻間,議事廳的氣氛凝固起來,空氣中的溫度也似乎驟降幾分,眾長老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陰沉能滴出水來,一道道噙著冷意的目光射向那道諷刺聲的主人——秦圖。
秦圖緩緩站起身來,其目光輕抬,毫不避讓地迎視過去,與前者無數道不善的目光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好像迸射出無數道火花,充斥著濃鬱的火藥味兒。
“哼,沒有教養的東西,長輩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這無知小兒插嘴。”
“還有,長老會乃青石村的重地,是誰允許你進來的,還不快滾出去。”青長老臉色不善地厲聲訓斥。
秦畢中毒,青長老一直認為秦圖是罪魁禍首,可謂是對其沒有一絲好感,如今見到秦圖口出狂言,就忍不住當頭棒喝。
“有人不拿自己當長輩,我又何必把其當長輩?”秦圖不鹹不淡地輕歎一聲。
“你...太猖狂了。來人,把他給我亂棍打出去。”青長老顫抖著指向秦圖,對著門外守衛說道。
“誰敢?”兩道冷喝聲,在同一時刻響起。
“秦圖,他是我的徒弟,你說他有沒有資格,進入這議事廳?”秦雲卞神色複雜地看了秦圖一眼,冰冷地道。
青長老老臉鐵青,怯怯地掃了秦雲卞一眼,便快速移開,保持緘默。
“秦圖是我帶進來的。”秦震北陰沉著臉道,心中有些憤然,你這不知好歹的老家夥,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麽斤斤計較,難道這麽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難道你們忘了祖上定下的規矩了麽?”青長老畏懼秦雲卞,可對秦震北,他心中顧及就少了一些,惡狠狠地瞪了後者一眼,氣憤地指責。
祖上規定,長老祠重地,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
“規矩也是人定的。況且,現在是我青石村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隻能先把規矩給放一放了。雲剛,你說對吧?”秦震北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了秦雲剛。
“...嗯,北長老說的很對。”秦雲剛不著痕跡地瞪了秦震北一眼,心中卻是把這個老狐狸給罵了無數遍,這個該死老家夥,怎麽總喜歡都把我往風口浪尖上上,我養這一身膘我容易嗎?
難道真有戀癖好這一說?秦雲剛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哼,就算是我青石村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與那口出狂言的無知小兒又有何關係?他有什麽資格進入長老會重地?”青長老是得理不饒人,死死地咬住秦圖不放。
“真是個不知死活目光短淺的老家夥。你盡管咬定青山不放鬆吧。隻不過可別把那口老牙給累壞了就行?”秦圖心中有些擔憂。
“刀都駕到脖子上了,還糾纏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真是不知所謂。”
秦雲剛強壓著心中怒火,麵色陰沉,冰冷地道:“青長老,讓我來告訴你,秦圖他為何有進入這議事廳的資格?”
不光是青長老,在場的長老們除了秦震北與秦雲卞之外其他人也都是一頭霧水,為何這個乳臭未幹的秦圖有資格進入這議事廳?
聽得秦雲剛要揭開謎底,眾人禁不住斂聲靜氣,紛紛豎起耳朵仔細聽著,生怕落下一個字。
“秦圖,他之所以有資格進入這議事廳,是因為——剛才我所提出的精辟見解,正是他秦圖深思熟慮後提出來的。你們說,他有沒有資格進入這議事廳?”
秦雲剛心中著實有些無奈,這群頑固的老家夥遇到外敵倒也不含糊,可總喜歡在這些古板規矩之上做斤斤計較,實在是氣煞人也!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緊接著——倒吸涼氣的聲音接連響起!
“不,這絕不可能?”青長老臉色駭然,忍不住驚呼出口。
“這等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你認為,我這個村長會說謊嗎?”秦雲剛微怒道。
“-”
青長老嘴唇抖動幾下,長歎一聲,麵若死灰,目光呆滯,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似乎一瞬間就蒼老十歲。嘴唇蠕動了半天,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什麽?
議事廳詭異地寂靜下來,眾長老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摻雜著幾絲羞愧,不可思議的目光瞬間投向秦圖身上,隻見後者一臉無畏,黑寶石眸子輕轉了轉掃視全場。
“咳咳咳,秦圖,難道你認為長老們的策略有什麽不妥嗎?”秦雲剛幹咳了兩聲,驚醒處於震驚中的眾位長老,極其巧妙地問道。
眾位長老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秦雲剛提出的問題正是他們心中的疑惑,目光變幻,紛紛投向秦圖。
秦圖目光輕抬,掃視全場,拱手說道:“諸位長老,你們聽說過《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嗎?”
秦圖覺得眼前這幫老家夥,糊塗的程度簡直與“東郭先生”一模一樣,便順口說了出來。不過,話音剛落,他腸子都悔青了,暗罵自己太過於孟浪,這片大陸有沒有東郭先生這個糊塗人?
他不知道,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果然,不出秦圖所料,眾位長老麵麵相覷,疑惑地對視一眼,都是茫然地搖了搖頭,最後目光定格在秦圖身上,意思很明顯,我們這群老家夥都不知道,你來給講講吧。
秦圖不好意思地捎了捎頭,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地道:“這個古老的故事,是我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故事是這樣的,從前有一位書生東郭先生,讀死書、死讀書,十分迂腐。一天,東郭先生趕著一頭毛驢,背著一口袋書,到一個叫“中山國”的地方去謀求官職-”
“-那群悍匪就是故事中的狼,根本沒有任何道義所言。你們備居贈金,無非是引狼入室與虎謀皮,實在為不明智之舉。你們想過沒有,若這幫歹人將你們擊殺,然後再假扮成鎮中居民模樣,試圖以此來逃避天陵城衛軍的追殺,那又當如何?”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隨之,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麵若死灰,倒吸涼氣的聲接連響起。秦圖的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讓其瞬間清醒過來,眾長老羞愧難當,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後,議事廳上好像籠罩了一團厚重的烏雲,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隨後,無奈的歎息聲響起,眾長老眉頭緊皺,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許久之後,眾長老才從沉思中緩過神來,他們如何也未曾想到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竟能一針見血地指出決策的致命破綻。這無疑是在他們臉上上狠狠地抽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秦圖,那依你看,我們應當如何對付這些悍匪?”秦雲剛對秦圖心存一絲希望,忍不住開口問道。
“殺。”
一簇若隱若現的黑色火焰,詭異地在秦圖眉心處一閃而沒,使得其心生一絲冰冷殺意,咧嘴一笑,露出森白一排的牙齒,釋放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森然氣息。
“嗯?”秦雲卞輕咦一聲,虛閉的眸子緩緩睜開,猶如實質般的目光輕抬,停留在秦圖身上。他眉頭緊鎖,麵做思考狀---隻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話落,全場皆驚。眾長老瞳孔驟然一縮,不由瞪大了雙眼,心中皆生出虛幻的感覺。
“殺?”
秦雲剛驚疑出聲,隨即苦笑一聲,微有些無力感地道:“秦圖,你可要知道,那幫歹人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殺人不眨眼,隻憑我們,怎麽能將其斬殺呢?”
“山人自有妙計,定讓他們有來無。”秦圖談吐之間透著一抹不容置疑的堅定。
“圖兒,你有何妙計?”秦震北眼前一亮,心中有著莫名的信心,打破沙鍋問到底。
他這麽一問,頓時將眾長老目光牽引到秦圖身上,有驚奇,有懷疑,有不屑,有嘲笑,顯然對秦圖很是沒信心...
“嘿嘿...暫時保密,二日後便見分曉。”秦圖狡黠一笑,故作神秘地道。
“不行,我反對。”
青長老渾濁雙目中煥發一絲光彩,怒氣衝衝地道:“我絕不同意將青石村的生死存亡,交給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手中,這樣太冒險了。若萬一失敗,惹怒了那幫歹人,那將會給我青石村帶來滅頂之災的。不行,這樣絕對不行。我要對秦氏一族的存亡負責。”
其餘幾名長老心中也是擔憂,猶豫了一會兒,站出來支持青長老的觀點。
畢竟秦圖所說的話太天馬行空、蒼白無力了,他們實在想不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黃口小兒,如何將那群悍匪給消滅幹淨?
這無疑是癡人說夢,如何令人信服?
“哼。”秦圖冷哼一聲,瞪了一眼青長老後,低頭不語。
議事廳又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青長老的憂慮也不無道理,這事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片刻之後,秦雲剛深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道:“為今之計,我們必須做兩手準備。一方麵在最短的時間內,現將全村老弱婦孺轉移到青石山的隱秘之地,然後盡快組建出護衛。另一方麵,等到兩日之後,觀秦圖的退敵妙策。至於用哪一種可行,到時再做決定。諸位長老,您們看如何?”
眾長老陷入沉思之中,半響之後——
“退能守,進可攻,如此甚好,我讚成。”秦震北第一個出來表態。
“我附議。”
“我也附議。”
......
在秦震北這個領頭羊的帶領下,超過一半的長老舉手讚同。
秦雲剛點了點頭,麵帶一絲疲倦,道:“既然已有大半人數通過,那就這樣決定了。”
“雲剛,你不能這樣魯莽...”
“青長老,既然諸位長老中已有多半數人附議,那麽此事就這麽定了,您老就不要再多言了。”
秦雲剛掃視眾人,道:“大夥都奔波忙碌了一整天了,今晚回去好好養足精神,明日還要有打量的工作要做。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大家都回去吧。”
在一陣無奈的歎息聲中,眾位長老緩緩離席,各自歸去。
片刻之後,偌大的議事廳就隻剩下秦圖,秦震北與秦雲帆三人,秦震北與秦雲剛心中擔憂,眉頭緊皺,沉著臉看向秦圖。
秦圖瞥了二人一眼,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著,絲毫無大禍臨頭的覺悟。
“小家夥,我們都快給愁死了,你怎麽還是那麽悠閑自在?”秦雲剛圓胖臉上扯起一抹苦笑,無奈地道。
“天塌下來,不是還有地給撐著的麽。”秦圖笑道。
他心中有些悲哀,自古以來,“不與官鬥,不與匪纏”的思想根深蒂固,在他們的潛意識中,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思想,因此這些老人精們也就走入了思維誤區,才忽略了很多至關重要的因素,才讓秦圖有機會耀眼了一把。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哀?
而被忽略的東西,往往是最致命的。
“-”
秦震北與秦雲剛相識一眼,苦笑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