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1 不想看見你
邵明陽脫口喝道，“李姐，城城病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李姐悶了下，她急忙支吾解釋，“先生，我不知道您回來了，而且，我也不好打您的電話……”
李姐跟隨邵明陽多年，是忠實的管家，有關於邵明陽的私人電話，沒有特別吩咐的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會撥打的。李姐更是不知道，邵明陽的行蹤，所以不知道，他已回來。
事實上，這些情況邵明陽都知道，可他忍不住又是喝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李姐立刻道，“城城已經去醫院掛過水了，可是這幾天一直反複發燒，一直都沒有好……”
“他是怎麽會生病的！”邵明陽繼續質問。
“前兩天城城在學校裏和小朋友玩鬧的時候，不小心把衣服給弄濕了，老師立刻給洗個澡也換了衣服，我以為不會有事，但是沒有想到，就這樣感冒病了……”李姐解釋了城城之所以會生病的原因，更是不斷道歉，“對不起，先生，是我沒有照顧好城城……”
“醫生怎麽說！”邵明陽不去聽那些解釋道歉，他的聲音沉了幾分，卻依舊焦灼。
李姐道，“醫生說天冷體寒發燒是正常的事情，加上城城是早產，體質本來就不好，所以再掛兩天水看看情況……”
城城是早產兒，體質本來就不好。
的確，邵明陽早就知道。
再掛兩天水看看情況。
邵明陽心裏念著這句話，他眼眸一厲，緊鎖住那份關切，“好好照顧他。”
“我一定會的，請放心！隻是，先生，您什麽時候回來？”李姐不禁問道，“這兩天城城病了，他有問起。”
邵明陽注視著那片窗外風景，可是卻再也看不進去半分，半晌他才道，“我有事，不能回來，交給你好好照顧。每天中午，你都給我一個電話告訴我情況。”
他這麽說，李姐也沒有辦法，“是，我和小姐都會好好照藍誠如的，還是請您早點回來看看。”
邵明陽的聲音悠遠了幾分，他隻吩咐了一句，“李姐，我和你聯係，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李姐不明白了，她狐疑問道，“包括小姐？”
“特別是她，不要告訴！”邵明陽鄭重命令！
李姐愈發想不通，卻也無可奈何，隻能應允了。
手機還握在掌心裏，邵明陽卻是覺得有一種灼燙感，好似要沸騰而起。
這個冬天，白茫茫的，覆上了眼底。
這個冬天，還未完全到來，卻已經感受到那蒼涼的寒意。
“遊律師，我讓你轉告他的話，帶到了嗎？”次日，藍星夜再次來到事務所，她開口詢問。
遊子敬道，“我已經帶到了。”
遊子敬的話語，此刻聽起來卻像是一個答複。
話已經帶到了，可是他卻沒有回信，更是沒有出現。
藍星夜笑不出來，她真的笑不出來。
邵明陽，縱然他們之間已經窮途末路，可是城城終究是他的孩子，他怎麽能在孩子生病的時候，如此置之不理。
藍星夜可以諒解他所有的忙碌，所有的情感冷漠，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一個孩子。
藍星夜愈發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去麵對城城。
城城還是繼續病著，半夜裏愛反複發燒，低低的燒著，讓他會說些胡話。
可是說的最多的，卻還是那句，“媽媽，爸爸還沒有回來嗎。”
“先生，今天城城沒有什麽胃口，吃了一小碗粥，下午的時候還可以，陪他看了一會兒書，可是晚上又發燒了。”
“先生，早上的時候，城城退燒了，大概是有效果了，小姐一大早又去公司了。”
“先生，昨天半夜小姐陪著他去醫院打針，折騰了一個晚上，淩晨三四點才回來……”
接連三天，李姐都會來報告。
邵明陽聽著城城的病情，也聽著藍星夜的情況，他眉頭皺的愈發緊了，“到底怎麽回事？去的哪家醫院，不是隻是感冒發燒嗎？怎麽拖了這麽久也沒有好？”
“醫生說城城體質弱，比較容易反複……”李姐也說不出具體的情況，隻能依稀將醫生的話語轉達。
邵明陽卻是越聽胸口越發窒悶！
他的腦海裏，依稀可以浮現起藍星夜憔悴的臉龐，心裏驀然一緊。
這天早上，不過是七點剛剛過，藍星夜就起來了，她急忙去看看城城如何。夜裏邊她都睡的不好，幾乎每兩個小時都會醒來看一看。隻是此刻她探頭過去一瞧，卻發現城城已經開始發燒，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她心裏一驚，急忙探手過去觸碰！
那溫度卻是高的嚇人！
“城城！城城！”藍星夜嚇壞了，她開始呼喊。
城城已經燒得迷糊，他連說話都是含糊不清，隻是喊著，“媽媽，媽媽，我好熱……”
那聲音嘶啞，他不斷喊著“媽媽”，讓藍星夜驚慌無比！
藍星夜來不及再停留，她立刻呼喊了起來，“李姐！李姐！”
李姐也被驚動了，她趕緊跑過來瞧，“小姐，這是怎麽了？”
“快給城城穿衣服！裹個毛毯，我們要去醫院，去醫院！”藍星夜慌忙中還保持著一絲鎮定，她趕緊呼喊李姐。
李姐瞧見不對勁了，她也趕緊替城城穿了幾件衣服裹了毛毯。
這邊等著藍星夜去取車，李姐眼看事態嚴重，趕緊打了個電話給邵明陽，她也是慌忙道，“先生，不好了，城城又發燒了，燒的昏迷不醒啊，我和小姐現在送他去醫院……”
“李姐！快上車！”藍星夜已經取了車過來，她急忙將李姐連同城城扶上了車去。
驅車趕往附近就進的醫院，藍星夜一路都是飆車一般，連續闖了幾個紅綠燈，她勇往直前不管不顧！
這邊好不容易終於趕到了醫院，藍星夜抱著城城，李姐跟隨在側，就往醫院門診大樓裏衝。
“我的孩子病了！他病了！我要找醫生！醫生！護士！請救救他！救救他！”藍星夜衝進去淒厲大喊！
她太過慌亂緊張，卻是沒有注意到大廳二樓的男人，早已經到了，他正在找尋等待著她的身影。
周遭亂哄哄的，因為她突然的呼喊，眾人都在瞧著她！
男人也在這人群裏眼眸一定，因為聽見了她的聲音，他刹那間找到了她！
藍星夜卻是在這一片混沌茫然中，她緊緊抱著城城，對著整個大廳大喊，“醫生！醫生在哪裏！我的孩子病了！請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小姐……”李姐也是慌了，不知道怎麽是好！
這個刹那，他站在人群一頭，他看著她抱著孩子那樣驚慌失措無助的樣子。
這一刻，他突然就想起，段哲進對他說的話語。
段哲進說：我第一次見到藍星夜，是在三年以前，那是在醫院裏。當時的藍星夜，抱著城城跑了進來。因為是感冒突發季，所以病人很多。她衝了進來，在大廳裏喊著醫生護士，要他們給兒子治病，她說，救救我的兒子……
三年前不曾見到的一幕，此刻被他複又看見，那是她快崩潰！
原本他止住的步伐，原本克製的理智，在這個時候突然就脫了鏈！
他疾步而下！
藍星夜還在呼喊，卻是突然有人橫生而出！混亂中她猛一扭頭，就看見了邵明陽！
她一下子定住了！
邵明陽卻是從她手裏奪過了城城，他抱著兒子，繼而又是大喝，“我的孩子病了！他發燒不醒！醫生在哪裏？”
那醫護人員道，“你掛個號排隊吧，到那裏去排隊！”
門診大廳處，一大早就有許多人，排著長長的隊伍。更是不知道拿過號碼牌，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去！
“醫生在哪裏！”邵明陽卻是重複喝著同一句話！
此刻城城在他的懷裏，他的呼吸都是那麽微弱！
“這麽多人都病了，都要排隊啊！”那醫護人員急忙上前，耐心朝他勸說，“這位先生，講次序你不知道嗎？”
次序？
什麽次序！
次序對他而言，那算什麽！
“媽媽，媽媽……”城城還在喃喃呼喊著，邵明陽聽到他的呼喊，卻是感到自己也快要崩潰！
“這位先生……”那醫護還在勸說。
“醫生在哪裏！你他—嗎是聾了嗎——！”他語無倫次，卻是直接對著醫護爆了粗—口！
他冷不防吼出聲來，那護士一怔，支吾著“你”，卻是沒了下文！
藍星夜在旁邊瞧著，她也沒了聲音！
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麽嘈雜，卻又是那麽安靜，靜到了仿佛隻剩下他們三人。
是她，還有他，和他懷裏抱著的城城！
“人呢！醫生都他—嗎全死了嗎！”邵明陽的好修養好禮儀，在這個時候蕩然無存，他衝著那醫護冷喝！
眾人隻見一個長相英俊卓倫的男人，抱著孩子在怒喝！
而就在此刻，有人過來了！
那幾人顯然是醫院的醫生，穿戴著白大褂，不似新的醫護，更像是高層人員。
帶頭的那人，是個男醫生，樣貌很是俊朗超群，他瞧見了邵明陽，一眼便認出了他！
那不正是邵家二少！
而旁邊幾個中年醫生，其中一人是醫院的主任，他卻是詫異了！
這邵二少剛剛來到醫院，竟是特意找上了他，讓他詫異又驚喜，當然是恭候迎接。邵二少隻說一會兒有位姓藍的小姐要過來，讓他派兒科最權威的醫生一定要親自治療。他是知道邵家有建設投資醫院的，隻是不明白為什麽會來這裏，可既然開了口，他當然招辦。
但是邵二少又告訴他，不能表現出特意來，讓那位藍小姐懷疑察覺到！
這話一出口，更是讓人心裏麵狐疑！
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不過是一眨眼，怎麽就又鬧成這樣了？
那俊朗醫生走上前去，他看了一眼邵明陽懷裏的孩子，立刻說道，“找兒科的醫生，護士帶他們去兒科急診室！”
“先生，請這邊走！”那醫護人員看見有上級醫生到來，她也立刻改了口。
邵明陽瞧了那俊朗醫生一眼，他認出了對方。
——醫藥世家的豪門公子張卓越！
邵明陽卻是不曾多說什麽，也來不及多應聲，隻是不著痕跡地點了個頭。他抱著城城，趕緊就跟著那醫護前去。
藍星夜也是跟隨在後，李姐一並奔跑著而去。
幾人一走，大廳裏卻還是亂糟糟的。
“怎麽搞的？我們也是排隊才就診的，他們怎麽就能先進去？”
“就是啊！這還有沒有次序的？太不公平了吧！”
又是哄鬧起來，顯然是眾人不滿了！
那俊朗醫生又是朝著眾人說道，“剛剛那個孩子病的嚴重，需要急診，我想大家可以理解，也能體諒。”
他輕輕解釋了一句，示意安撫了前來看病的眾人。
一旁有人喊道，“張醫生，剛剛那位……”
被喚“張醫生”的俊朗醫生，他扭頭低聲道，“好好治療就是了。”
他又怎麽會沒有認出來對方，那位邵氏家族的二公子！
“是，我知道了。”
張醫生則是笑道，“好了，我也該走了，交接下班了，接下來還要辛苦你們了。”
張醫生打了聲招呼，他原本就是要下班離去的，沒有穿白大褂，不過是一身襯衣西服，筆挺的像是白領一般。這邊他緩緩離去，走出醫院。就在取車的時候，卻是瞧見了另外一人到來。
這迅速趕來卻還是來遲的人，卻是楊戩！
楊戩急忙下了車，迎麵就瞧見了那人，他狐疑呼喊，“這不是戩少？”
楊戩可是知道他的，s市醫藥世家的公子張卓越，而此處這家醫院就是張家旗下投資的其中一家！
“楊醫生，你也來了。”張卓越微笑打了聲招呼，“剛剛看到邵先生急忙忙來了，現在看來你是要在這家醫院打臨時工了。”
有些事情必定是知道的，比如說楊戩在醫界的水平，又比如說楊戩是邵家二少的私人醫生。
方才邵明陽都出現了，那麽楊戩出現也是不需要詫異的事情了。
二少已經到了？楊戩心中一想，他來不及和他再攀談，他點了個頭道，“那我先進去了，不打擾了。”
張卓越朝他回了個笑，也知道他趕著去醫院。
楊戩正要往門診樓而去，張卓越正往停靠的車前行，他沒有回頭，卻是喊了一聲，“楊醫生，人已經去了兒科門診。”
楊戩停步回頭，“謝了，戩少。”
張卓越隨意地揮了揮手。
兒科門診這邊，他們趕到急診室這裏後，城城就被醫生推進去了。
邵明陽在外邊等候，藍星夜也攔在了外邊。
眼看著城城進了急診室診治，等候在外的兩人卻都是沉默不言。
醫院主任則是趕來，想要和邵明陽說上幾句，隻是他一個陰沉的眼神掃過來，倒是讓他沒了聲。最後，也隻能先走了。
“二少，藍小姐！”又是片刻後，楊戩疾步而來。
楊戩並非在這個醫院就職，前些日子更是被召到了國外去，不過是昨天才被邵明陽催命的電話追討回國，半夜剛到家尚且沒有休息多久，今天一早接到了邵明陽的電話又要趕來。隻是可惜，車程距離較遠，還是來晚了一步。
藍星夜看見了他，她應了一聲，“楊醫生。”
“抱歉，我來晚了，現在是進急診了嗎？”楊戩詢問了幾句，藍星夜也一一應著。
“發燒大概幾天了？醫生是怎麽說的？”
“有三四天了，一直不好，晚上的時候容易反複。昨天晚上的時候還好好的，早上一醒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這樣了，喊他也喊不醒……”藍星夜輕聲說道，她的聲音很輕。
楊戩大致了解了情況，根據他多年的醫療經驗，當下回道，“大概是引起支氣管炎或者肺炎了。”
藍星夜心裏一揪。
“不要急，等醫生出來了再說，應該不是什麽大病。”楊戩寬慰了幾句。
回廊這邊又安靜了下來，過了半晌，那急診室終於推開了門！
一時間，眾人全都擁擠上去，就要問個究竟！
城城被推了出來，他的手背上掛著點滴，還在昏睡著。
藍星夜一看見兒子變成這樣，心裏更是疼痛，她追著病車跑了幾步，當下喊道，“李姐，你陪著城城去。”
李姐“哎”了一聲，趕緊陪護著先走了。
邵明陽迎上了那醫生，劈頭就問，“治好了沒有！”
那醫生是兒科的權威醫生，但還真是沒有遇見過這樣的病患家屬，一上來就問治好了沒有！
醫生解釋道，“孩子之前一直發燒，起先是因為感冒受涼了，後期抵抗力也下降，病毒細菌引發了上呼吸道感染。他的體質偏弱，以前應該經常有掛水打針吧？”
“是！”藍星夜急忙應聲。
“這樣一來，他對藥物已經有了抗藥性，普通的掛水對他的效用很緩慢，所以幾天都好不了。這邊抵抗力又下降了，入侵的病毒細菌毒力又再強大，感染就引發了肺炎……”
果然如楊戩所說，是肺炎！
“那怎麽辦？很嚴重嗎？會不會有事？”藍星夜又是追問。
醫生寬慰說道，“隻是感冒發燒引起的肺炎，這是正常情況，也不會傳染，等燒退了，休息好了，也就會轉好……”
“所以，現在還沒有治好？”邵明陽在旁聽了半天，就得出了這麽一個結論！
那醫生垮了臉，“先生，這得了病也不是一下就能治好的！”
“治不好，要你來做什麽？庸醫！”邵明陽毒舌喝道！
那醫生頓時沒了轍，不知道要怎麽辦，他趕緊喊了身旁的楊戩，“楊醫生，你來說說！”
楊戩道，“二少，藍小姐，這位醫生說的沒有錯，發燒引起的肺炎，這也是正常情況，隻需要好好休息照料，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不要太緊張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照顧誠如。”
楊戩是值得信任的，他的話語讓他們放心了不少。
“庸醫治療，我不放心，楊戩，你留在這裏看著。”邵明陽冷冷下了命令。
楊戩急忙應道，“我會的。”
邵明陽已然轉身，就要往城城的病房而去。
“楊戩，謝謝你。”藍星夜道了聲謝，她亦是轉身。
這邊那兒科醫生則是歎息，“楊醫生，我竟然被說成是庸醫？”
這還真是讓人夠鬱悶！
楊戩笑道，“孩子病了，難免著急，關心則亂。”
單人的兒童病房裏邊，城城安然地躺在裏麵，他一邊掛著水，一邊睡著了。比起之前，他的臉色要好轉了許多，呼吸也安穩了許多。李姐在床畔陪伴著，她寸步也不敢離開。
“先生，小姐……”李姐一看見他們兩人進來了，她輕聲呼喊。
邵明陽點了個頭，他站定在床沿不動了。
藍星夜上前去，她看著城城，輕撫著兒子的額頭，仿佛這樣，就能為他減少疼痛，“城城，城城，沒事了……”
藍星夜喃喃說著安撫哄勸的話語，用那麽柔的聲音，可是那每一聲呼喊，卻都像是鞭子，鞭撻在誰的心上！
邵明陽看著這一幕，他眼眸一凝！
楊戩和那位兒科醫生聊了幾句後，也來到了病房裏，他看了看城城，低聲說道，“等晚上看，隻要水掛下去，能退燒就好。藍小姐，你不要太緊張……”
楊戩又是連連安撫著，藍星夜盯著城城，她一步也不敢離去！
“二少，這裏我會看著照料，請放心。”楊戩又是對著邵明陽道。
邵明陽默了好一會兒，他這才頜首。
這麽站著看了城城半晌，邵明陽默默收回了視線，他的目光又落到藍星夜身上，見她的手握著城城的手，雙眸瞧著兒子，一絲一毫不肯挪開。他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麽，可最後並沒有。
邵明陽轉身，走出了病房。
楊戩見他要走，也跟隨了出去，“二少。”
邵明陽步伐一緩，在無人的回廊裏，楊戩道，“常斌的傷勢已經穩定，過幾天就可以回來。”
邵明陽道，“莊仔已經告訴我了。”
“可是二少，你……”楊戩又要開口，卻被邵明陽打斷。
“楊戩，你現在唯一要做好的一件事情，就是治好城城！其他都不重要！”邵明陽硬聲說道。
楊戩隻得收了聲，卻還是忍不住道，“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就要立刻告訴我。”
邵明陽則是微微一笑，“看來不放心的人是你。”
楊戩凝眉，他確實不放心。
邵明陽淡淡道，“安心吧，事情還沒有完。”
醫院裏城城這突然一病住院，藍星夜哪裏還有心思上班，幹脆留在病房裏陪護。她讓李姐先回去休息，這一整天，自己都坐在旁邊寸步不離。
中午的時候，張思思趕了過來。
城城之前就病了，張思思早就知道，這下知道小家夥直接進了醫院，擔心到不行。隻是可惜，張思思來的時候，城城一直睡著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直到下午的時候，城城才幽幽蘇醒過來。藍星夜喂他吃了些東西，小家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楊戩來察看，總算是得以退燒了。
藍星夜稍稍鬆了口氣，卻是沒有完全鬆懈，因為她不知道還會不會反複。
城城一退燒，楊戩就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邵明陽。
夜裏邊，邵明陽便又來到了醫院。
隔著窗玻璃，他站在外邊的回廊裏，悄悄看著房間裏麵，藍星夜陪伴著城城的身影。
這個角度望過去，可以清楚的看見城城安睡的小臉。
還有，還有藍星夜愈發憔悴的臉龐。
邵明陽這麽定睛看了一會兒，他終究是推開了門進去。聽到動靜，藍星夜回頭去瞧是誰。
視線一對上了他，藍星夜唯有沉默。
兩人四目相對，藍星夜先收回了視線，她隻是望著城城，卻是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片刻，還是藍星夜先開了口，她輕聲道，“城城已經退燒了。”
邵明陽則是“恩”了一聲，他默了下又道，“今天晚上，我留下來，這裏我看著，你回去。”
藍星夜道，“不用了，我留下來就好。”
藍星夜哪裏舍得離開城城，在這個時候，她恨不得寸步不離，隻想守著兒子，看著他安好。
邵明陽看著熟睡中的城城，眼角的餘光瞧著她，見她眼下是深深的陰影，那是數日來的疲憊造成。他眼眸一凝，又是冷聲道，“這裏我來看，你回去！”
“你要留，你就留，我留不留，是我的事情。”藍星夜輕聲道。
她的固執，近乎讓他頭痛，邵明陽緊抿的薄唇輕啟，“兒子想見我，我留下來！”
藍星夜被他說的有一絲煩悶來，她扭頭道，“所以我說了，你可以留下來……”
她的話音未落，他卻打斷了她，隻是一句，“我不想看見你！”
他那麽決絕的開口，好似厭惡她至此，就連相處在一個房間裏麵，都好似無法再忍受。
藍星夜一怔，在沉默裏寂靜看著他。
竟然，就會到這個地步！
藍星夜半晌無言，又聽見他說，“你回去！快走！”
他站在床沿，那麽桀驁的姿態，冷漠至極。
藍星夜的手還握著城城的小手，她輕輕握著，那目光又重新回到城城的臉上。她哪裏會不知道，這幾天兒子生病了，卻是那麽想見他。這樣的渴望，是從心裏邊透出來的，她無法剝奪，也無法代替。
藍星夜將城城的小手放開了，她替他捏好了被角，又是輕輕撫過他的臉龐，這才站起身來。
她拿過挎包，迎頭對上他，她輕聲叮嚀，“明天你等我過來再走。”
她等著他的回答，他不應允，她就不走似的。
最終，邵明陽還是沉默頜首應肯了。
藍星夜這才離去。
夜裏的病房在她的腳步聲遠去後，變得那麽安靜。
邵明陽挪動了步伐，來到了病床前，他坐在了她方才坐過的椅子裏。隻是這麽瞧著城城，他安寧的小臉會讓人有種莫名的滿足感，卻也勾起了更多的愁緒。
這個晚上，城城安睡著，而邵明陽則是在椅子裏坐了一整晚。
次日一早城城醒了過來，小家夥睡了一晚上，精神好了很多。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邵明陽，頓時眼睛裏一亮，卻是就這麽睜著不開口。
邵明陽看見了他，他湊了過去，佯裝不滿開口，“怎麽？不認識人了？”
那些之前的陰影似乎全都煙消雲散了，這一刻隻是看見了他，城城一下就笑了，“爸爸。”
這一聲“爸爸”喊出了口，小家夥的話又變多了，不斷地問著他怎麽會在這裏，又是問他是回來了嗎，還問他媽媽去哪裏了。
邵明陽便一一回答，“我不是對你說過，會回來的嗎？你這麽不聽話，這麽一直發燒，媽媽擔心壞了，她陪了你好幾天，回去休息了，一會兒再過來。”
“喔，那媽媽一定好累。”城城癟嘴道。
“你弄濕了衣服，怎麽也不告訴媽媽？”
“因為媽媽好忙喔，我不想媽媽擔心嘛。”
“以後再弄濕了衣服，一定要立刻說，不然你要是再病了，媽媽更擔心了。”
“我知道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父子兩人聊了半天，楊戩也帶著護士來了，立刻的又是身體檢查。
楊戩笑道，“城城小朋友，今天總算是退燒了，下麵要好好的，不能再發燒了呢！”
城城連連點頭。
此時藍星夜起早急匆匆趕到了醫院，連帶著也送來了早餐，她看見城城醒了，很是高興，“城城，今天好點了嗎？”
“媽媽，我好了！”城城精神十足喊道。
楊戩又是轉告了一些城城的情況，藍星夜更是放心，“先吃點早餐，然後再吃藥。”
藍星夜將藥放到一邊，而後將熱粥盛出來，卻是隻有兩碗。第一碗遞給了城城，她沉默著又盛了一碗出來，想了想還是無聲地遞給了邵明陽。邵明陽瞧了那保溫壺，隻有兩碗的粥，他開口道，“我吃過了，不餓。”
藍星夜的手僵在半空中，她隻是收回了。
城城喊道，“媽媽，你吃了嗎？”
她又哪裏會吃，一大早弄好了早餐就第一時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