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0 孩子氣

“她,是怎麽樣的?”白淑寒忍不住詢問,迫切的渴望,從他的口中聽到有關於他的那一位。

邵明陽沉默,他似乎是在沉思著,要用怎樣的形容詞去形容她,這樣才比較恰當。

可是似乎,所有的形容詞都不夠。

忽而,他揚起了唇角,那笑有些無奈,卻是寵溺,是迷霧散開後撥雲見晴的明媚。

“她,傻傻的。”他低聲回道。

真的傻嗎?

也許是吧。

可是又怎麽會隻是這樣而已呢。

然而,白淑寒突然就好羨慕,羨慕著那個被他說著“她傻傻的”女孩兒,羨慕著那個叫藍星夜的女孩兒。

陽光大片照下,曬在他的俊臉上,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燦爛。白淑寒突然想起從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邵明陽也是愛笑的。

此刻,因為另外一個女孩子,他的眼底有了光彩。

白淑寒此刻,在羨慕的時候竟然還萌生出一絲不甘來。

她分明知道自己不應該,還要不甘什麽,都已經到了此時此刻,知道結局不可更改,知道不會再有任何改變,一切都有了定數。可是,還是不甘。她輕輕握住了雙手,還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還有太多的回答,想從他的口中聽見。

比如說——

“你和藍星夜,什麽時候結婚的?”白淑寒還是問了。

這個問題,當天在會所裏白淑寒也問過邵嘉英。隻是當時,邵嘉英回答的很模糊,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

此刻,就讓她再問一次,從他的口中全都聽到。

邵明陽瞧著她道,“今年。”

今年。

他回答的很坦白,沒有一絲遲疑猶豫。

“幾月?”

“四月。”

原來是今年,可是為什麽會是在今年,為什麽會是四月,距離今日,也不過是短短的日子。可是他們,卻連孩子都有了,都已經五歲了。白淑寒不得不困惑,邵明陽瞧見她茫然狐疑,他低聲又道,“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沒有來得及登記。”

他又是一句話帶過,很是輕描淡寫,白淑寒卻是能感受到,那可能不會是那麽簡單。

她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又是問道,“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這對於白淑寒而言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僅次於另外一個。

到底是什麽時候的認識的,在她離開之後,又有多久,才遇見了這樣一個他所認定的傻傻的女孩兒。

白淑寒沉默地等候著他的回答,邵明陽卻是沉默。

他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不願意回答,仿佛那答案會讓她難受。

白淑寒又記起那天邵嘉英說過,邵嘉英卻說忘了,她已經隱隱有了感覺,光是從城城的年紀來看,就知道一定超過五年。

“很久以前嗎?”白淑寒低聲詢問。

邵明陽默不作聲,隻是“恩”了一聲。

白淑寒又是詢問,“多久呢?”在他的默然注視下,她喃喃數著數字,好似在倒數自己的年華,那一年又一年的等待,那些倒數的過去,是她的翹首期盼,一日又一日,“六年?七年?還是八年,九年?”

他都不回答,他的沉默,卻已經給了另一個答案。

白淑寒的心驟然一緊,她的眼眸也是一緊,隻是盯著他,那瞳孔一縮,吐出兩個字,“十年?”

邵明陽卻沒有再沉默了,在這個時候,他承認了,“恩。”

隻是一聲很輕的應肯,道出他和藍星夜已經有了十年的光陰。

那麽湊巧,她是在十年前離開,她和他已經相識十年。

白淑寒忽然有些無法接受,“十年前,我還沒有走的時候,你就和她認識了嗎?我都沒有聽你說過。”

那個時候,他們每天都在一起,她怎麽就不知道?

“不,是在後來。”

白淑寒微笑,其實她早就知道,彼時的他,身邊絕對不會出現別的女孩兒,也隻有她一個,哪來的別人。所以,是在她走了以後,他就認識了她。他的感情,從她走後那一刻起,就給了另外的一個女孩兒,那麽迅速,那麽徹底。

白淑寒很難過,艱澀地說,“……那麽快。”

哪怕是要少幾年相識的時光,比如是在一年後也可以,可是他卻那麽快。

白淑寒說不出話來了,隻是喃喃自語,“好快。”

邵明陽沉默了一瞬,半晌才道,“遇見了就是遇見了,沒有辦法。”

有些宿命一般的味道來,此刻白淑寒也似乎隻能是認命了!

又是突然,在這僵持之中,有一道女聲插了進來,“淑寒?哎?你不是邵明陽嗎?”

兩人紛紛回頭望去,卻見到是那位老教授,花白了頭發,戴著一副眼鏡,她很是高興地看著他們,認出了兩人後,便朝他們走來,“真的是你,邵明陽!我可是好久沒有見到你了!隻能從那些電視新聞裏麵,看到你的消息!”

老教授當年是白淑寒的老師,對她很是看好,邵明陽和白淑寒在一起的事情,她又怎麽會不知道。隻是對於邵明陽先前訂婚又被悔婚的消息,此刻也隻當是以為在等候白淑寒。眼下十年分別後,老教授很是高興,她笑著說,“今天晚上,可要讓你請我吃飯了!”

邵明陽自然也不拒絕,“那是當然。”

白淑寒在旁微笑,她好似回到了過去,隻不過是物是人非而已。

這邊教授又帶著他們在學院裏遊逛,一路聊著到了傍晚,再一起離去。邵明陽開車,載著她們去餐館。隨意找了一家,等到了餐館後,邵明陽讓她們隨意點菜,而他自己則是離開了一下。

教授一邊看著菜單,一邊說道,“淑寒,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可真是好!我就知道,你們是一定會在一起的!”

教授在感慨當年,那些過往這樣的曆曆在目,白淑寒想忘記都難,更何況她從來都不想忘懷。但是現在,她沉默著,突然說道,“教授,我們沒有在一起。”

對方一怔,狐疑地抬眸望向了她。

隻見白淑寒微笑著,她扭頭道,“我們隻是朋友。”

我們沒有在一起。

我們隻是朋友。

十年前的白淑寒絕對不會想到有今時今日,在和教授一起去吃飯的時候,竟然會告訴她,他們隻是朋友事實。她更甚至以為,後來的結局總應該是,他們來請她喝喜酒。

那教授卻是不信的,隻是一副她全都明白的神情,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說道,“好了,我一會兒就不拿你們開玩笑了,我明白!”

不,沒有人明白,沒有人,連她都不明白。

白淑寒黯然地看著菜單。

包間外邊的回廊裏,邵明陽卻是在打電話。一通電話打到了藍星夜這裏,藍星夜接起了。

“下班了?”邵明陽問道。

藍星夜應了一聲,他又是說道,“今天晚上,我約了淑寒一起吃飯,教授也在。”

他像是報備一般,讓藍星夜怔了下,隨即她了然了,“知道了,那快去吃飯吧。”

“哦。”

“好了,掛了,我在開車。”

“你在開車不早說?接什麽電話?”邵明陽眉宇一挑,立刻丟下兩個字“掛了”就按了掛斷。

那一旁的侍應生卻是被他突然的暴怒給嚇到了,用狐疑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邵明陽收回手機,安然無恙的姿態,很是自然地經過那侍應生身邊。

而那頭的藍星夜,被他這麽一吼,卻是蹙眉。她將耳麥摘下,繼續開車,耳朵這邊卻是有些刺痛,那是被他吼的。她握著方向盤,嘴角有些微揚。

開車去學校,先是去接了城城來,而後就帶著城城一起去了景福軒。

“媽媽,我們今天要去外邊吃飯嗎?和誰呢?”小家夥在車上問道。

藍星夜道,“就是那天在太爺爺生日的時候,城城見過的江伯伯……”

藍星夜帶著城城來到景福軒的時候,江紹明也湊巧是剛剛到。三人就在大廳裏撞見了,江紹明很是高興,他是單獨來的,藍星夜則是定好了包間,就要讓服務生帶著他們往那包間而去。

“先生,小姐,這邊請……”那服務生帶著就往回廊裏去。

隻是在經過其中一間包間的時候,有一道門突然打開了,從裏麵閃現了一道人影,藍星夜步伐一停,瞥了一眼,卻是認出了他。

這不是那位謝先生嗎?

藍星夜之所以對他有印象,隻是因為邵明陽,當時看他的目光,太過深刻!

而謝先生也立刻認出了他們,“江先生,怎麽這麽巧,也來這裏吃飯?”

“謝先生也這麽巧!”江紹明也和他攀談起來。

謝先生的目光又是一掃,落在藍星夜和她身邊的孩子身上,“這不是邵二的太太嗎?是藍小姐吧?你好你好,還有這位小朋友,叫城城是吧?你好!”

謝先生很是客氣有禮,和他們打著招呼。

藍星夜也是應著,城城則是笑著喊人。

聊了幾句後,江紹明笑道,“那我們也先進去了。”

“好,你們用餐愉快。”謝先生笑著回道,他則是往回廊另一頭的洗手間而去。

進了包間後,江紹明讓城城坐在他的身邊,讓小家夥點菜。

藍星夜替他們倒了茶水,她隨口問道,“那位謝先生,他叫什麽?”

隻他們喊著“謝先生”,卻還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麽。

江紹明眉宇一蹙,卻是說道,“你不用知道他叫什麽。”

藍星夜一愣,江紹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剛剛有些過了,他急忙拉回來,又是說道,“他也不是邵家的什麽親戚,所以不用深交,那個人就是個商人。來,城城,想吃什麽?我們來點菜吧?”

聽見他這麽說,藍星夜也沒有多想了。

點了菜之後,三人就也開始吃了起來。等到酒足飯飽,城城要上洗手間,江紹明就讓服務生領著他去了,藍星夜沒有起身,她知道,他是有話要說。

江紹明問起了這幾年她去了哪裏,之前在壽宴上,雖然又見過麵也聊過天,但是很多事情卻是不方便談起。藍星夜則是將五年來的一切,簡短地說了,當然,隻說好的,不說壞的。

江紹明聽完後,他默默了好久才道,“這幾年,你一定受委屈了。”

藍星夜鼻子猛地一酸,她笑著忍過,隻是搖頭,“沒有。”

“因為有城城,我覺得過的很好。”這句話,卻是真話。

一談到城城,江紹明又是問起了邵明陽和她之間的事情,藍星夜也是同樣簡單帶過,“以前在一個學校的,就認識了,後來在一家公司……”

可是那些曲折和複雜,全都變得不再重要一般。

江紹明是過來了,他當然知道,根本沒有那麽簡單,最終隻是道,“現在你和他結婚了,你要好好管住他。他不是簡單人,你要小心吃虧。”

“我知道的。”藍星夜微笑著應道。

又聊了幾句後,城城已經折返而回,他們不再繼續聊下去,話題到此終結。

城城在吃飯後甜點,那是巧克力蛋糕,小嘴巴吃的都是巧克力,他突然想到什麽問道,“江伯伯,周末我過生日,你要來嗎?”

“生日?”江紹明詫異。

藍星夜道,“是明陽,他說要給城城單獨再過一次。”

江紹明則是道,“周末我還要出國,恐怕是沒有辦法了。”

“江伯伯也要出國去工作嗎?去吧去吧,沒關係喔!我爸爸媽媽也經常會出差的!”小家夥很懂事,笑著說道。

江紹明卻是想,一定要買點什麽東西才行。

這晚歡樂地用過晚餐,便也結束了。買單的時候,江紹明搶著要買,藍星夜攔住了他,輕聲說道,“爸,我來。”

這一聲呼喊讓江紹明忘記了動作,藍星夜就這樣給了錢。

沒有喝酒,所以各自開車回家。分別的時候,江紹明叮嚀道,“阿夜,這兩天我還會再找你。”

藍星夜微笑應了,隨即駕車分別。

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不知道他那裏結束了沒有?

夏日的夜空是深藍色的,車子從前方的路口轉過來,到了那一排複古的公寓大樓前方。停靠之後,邵明陽和白淑寒雙雙下了車,就往那一排的公寓而去。走回公寓的路上,白淑寒聊著教授,邵明陽也一一應著。

而那對麵一側,另外一輛私駕還停在那裏,車子裏的男人,抽著一支煙。他將車窗降了幾分,側目瞧著。

他們已經走到了公寓大樓前方,白淑寒道,“不用送我上去了,就這裏吧。”

邵明陽瞧了一眼,他沒有執意,“好,那你上去吧。”

“不,你先走,我看你走。”白淑寒卻是執著。

邵明陽默然了一瞬後,他點了個頭道,“那你早點休息。”他說著,便是轉身往停車的方向折回去。

白淑寒看著他越走越遠,像是要走出她的世界,她的生命裏,永遠也不可能再回頭。

這一刻,她內心深處其實還有一個問題。

邵明陽,你最愛的女人,到底是誰?

白淑寒知道這個念頭太過自私,但是她就是想知道,所以她開口大聲喊住了他,“邵明陽!”

他停步回頭,望了過來,燈光下邊,月光下邊,那張俊容朦朧。

白淑寒攥緊了手,她朝著他再次喊道,“你愛她嗎——!”

一時間寂靜無聲,是她的聲音在寂靜無人的道路上回響,他沒有動,她也沒有動。

但是另一輛車子裏,男人手中的煙灰卻啪嗒一下落了下來,他聽見她在問,“你愛她嗎——!”

男人坐在車子裏,他眯起眼眸,試圖想要看清楚,對麵的他們,究竟又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可是離的太過遙遠,那燈光又太過朦朧,他看不清了。隻是最後,就看見邵明陽揮了下手,轉身而去了。

白淑寒還站在公寓大樓底下,她看著他走向那停靠的車輛,看著他上了車,也看著他駕駛著車遠行而去。

那車尾都已經消失在路的那頭,可是白淑寒卻不曾移動步伐。

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放的格外緩慢,終於定格在了一處,仿佛要變成永恒一般!

那早已經是既定的事實,她卻還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矚目著。

而在那遠處,車子裏麵一直沒有動過的男人,瞧著她久久佇立的身影,她的側臉,在路燈下顯得那麽憂傷。

他眉頭一皺,俊彥也有一抹煩悶,隨即將那煙頭丟出窗外,他也立刻就打開車門下了車去。

踏著那燈光,踏過了那煙頭的星火光芒,男人往那道佇立的纖細身影走去。

他都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她卻沒有發覺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道路上來往已經開過了好幾輛車,終於還是他無法忍耐這樣的僵持和沉默注視。

一聲輕笑猛然突兀地響起,“嗬!”

白淑寒一驚,她也是猛地轉過身來!

混亂的視線中,瞧見了身後的他,是邵淩勁一身的煙灰色襯衣,他沒有打領帶,領口這裏露出了一截肌膚。他正凝眸望著她,逆光之中,那目光之中,他開口笑道,“人都走了這麽久了,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難不成以為自己能變成望夫石?淑寒,都多少年了,不要再想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了,那些都是傳說,不可能是真的!”

望夫石!

那不正是兒時,白淑寒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的故事,當時她看到後,就跑來告訴他們。

彼時,那一行人都在,周末一起去打籃球一起去燒烤。那一次大抵又是在哪裏一起就餐,正是談到最近都看了什麽書。邵洛川叫嚷起來,邵明陽又念了一本《四大酷刑》,能把他給惡心死,白淑寒就提起了那《望夫石》的故事。

也是,那都是傳說,隻是傳說!

白淑寒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隻是——

白淑寒抬眸,她望著他道,“邵淩勁,不管我是不是不切實際,都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白淑寒說完這句,她就要走。

“你就不問問我,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邵淩勁卻是喊住了她。

白淑寒沒有停步,顯然她根本就不想要知道。她已經往台階上而去,作勢就要去拿鑰匙。

邵淩勁的手微微一動,他想要去拉住她,但是最後他沒有這麽做,隻是定住了,又是收回了手!

他動了動唇,衝著她的背影道,“淑寒,小時候爺爺總說所有的孩子裏,你最聰明。怎麽到了現在,你反倒是最愚蠢的那一個了?”

白淑寒還在摸索鑰匙,越是想快點找到,卻發現自己越是難找到。

邵淩勁又是道,“你都已經看見了,也應該都清楚了,他現在結婚了,有妻子有兒子,有了家庭。你對他而言,早就什麽都不是了。嗬嗬,就算還有什麽,那恐怕也是可憐罷了。”

“你試想想看,一個人要是知道另外一個人等了自己十年,總是會愧疚的。更何況,你們之前還談過戀愛,還是前男友前女友的,你說是不是?”邵淩勁的話語字字帶刺,句句卻都是犀利,要將白淑寒割傷!

“你是不是打算又要走了?怎麽,還想再逃避一次?以為離開就能解決了?還是,你想用自己的離開,讓他更愧疚一點?好永遠記住你?白淑寒,你何苦呢?你明明知道,他心裏已經沒有你了!不會再有!……”邵淩勁不厭其煩地說著,越說越是讓白淑寒心煩意亂!

到了那最後一句,她終於心頭一緊,她握住了那鑰匙,再次回頭!

白淑寒對著邵淩勁道,“誰說我要走?”

“那你是要留下來?”邵淩勁立刻反問,他的眼中泄露出了一絲緊張。

白淑寒笑道,“當然,我要留下來。”

愧疚。

這恐怕是白淑寒最不想要的東西了,如果說她的離開,會讓他愧疚,那麽她會留下來,她一定會。

“很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可不要到時候食言,再一走就是十年,還以為那個人像自己一樣,還在等著你!真是蠢得沒有藥可以救你了!”邵淩勁輕笑著說。

他一字一句都是在毒藥,要將白淑寒給毒傷,她不願再和他聊下去,“邵淩勁,你的話都說完了?現在可以走了?”

“你剛剛問他的問題,得到答案了?”邵淩勁又是突然反問。

方才離得太過遙遠,邵淩勁看不清楚,當然也什麽都沒有聽到,縱然此刻,他確實想要知道那答案。

白淑寒那張麗容一下緩緩散開了原本緊繃的神情,沒有喜悅,沒有悲傷,沒有憤怒,沒有激動,最後剩下的,隻是一抹淡淡的,卻是化不開的哀傷。她沒有了聲音,沉默以對。

邵淩勁忽而也默然了,他的心也仿佛隨著她的神情,沉寂下來。

十年後的白淑寒,對著邵淩勁的時候從來都不曾這樣安靜,但是這份安靜,並沒有讓他感到高興。

想要說些話語,繼續嘲諷她卻發現不能,在默然之中,邵淩勁注視著她的臉龐,沒由來的一句,“臉上都好了。”

白淑寒茫然然的回過神來,她這才意識到,他是在提起自己的臉。早就好了,她的臉上用了藥膏,好的很快,現在隻剩下淡淡的結痂,褪去後就會完好。可是那結痂,存在過就是存在過,不會就此抹殺。

“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不需要。”白淑寒回了一句,她恢複了先前的決然,握著鑰匙去開大樓底下的大門。

邵淩勁還站在那樓梯下方,他又是道,“周末是城城的生日會,他有沒有邀請你?”

白淑寒按著密碼鎖,她並不回答。

“我猜老二一定請了你,不過淑寒,你又會不會去?你說這該怎麽辦?我猜你一定害怕,你怕看到他們相親相愛的畫麵,又要自欺欺人了,假裝自己沒有看見,或者假裝自己身體不舒服?這樣也對,老二又該愧疚了……”

大門被打開了,白淑寒猛一回頭朝她喝道,“我去不去,都不用告訴你!”

一聲嗬斥後,白淑寒已然進了大樓去,隻將邵淩勁擋在了外邊。

白淑寒迅速地進了電梯,她猛按按鈕,在那一方封閉的空間裏,她終於徹底放鬆。

白淑寒想起方才回來的路上,邵明陽就有對她說起生日會的事情,她當時並沒有答應,捫心自問,她並不想去。可是現在,一想到邵淩勁的話語,白淑寒想她要去。

她怎麽能讓他愧疚?

那大樓的燈光在一段時間後,自動暗了下去。

邵淩勁這才慢慢地往對麵的車子走回去,這一刻,他有些輕鬆,卻也並不感到太過高興。

如果說驕傲如邵明陽,可以在十年裏對她不聞不問,那麽白淑寒呢,她也不正是如此。

同樣的十年光陰,她也可以用自己的堅持在堅持著。

他早就該猜到,一旦和邵明陽有關的一切,都會讓她變得沒有了自我。

可是那又怎麽樣,反正她會留下來,不會再走。

淑寒,沒有來得及對你說,歡迎回家。

十點的s市,夜色愈發深濃了,這邊藍星夜帶著城城回到了公寓。剛剛洗漱了一番,城城卻是還不想睡,大概是晚上吃了許多東西,還在興奮著,張思思這邊就和他在玩耍。

藍星夜也是剛剛洗過了澡,卻是接到了一通電話,一瞧是邵明陽打來的,她狐疑著接通,卻是聽見他道,“你下來!”

藍星夜詫異了,“恩?”

“我在你樓下,有話要對你說。”他又是喊道。

藍星夜遲疑了一下子,她應了一聲就掛了線,正好瞧見張思思出來倒水,她叮嚀了一句,“他在樓下,我下去看看。”

“誰?”

“邵明陽。”藍星夜回了一句,就趕緊下去。

張思思卻是蹙眉嘀咕,“邵家的那些男人,是不是一個兩個都喜歡搞突然襲擊,總是喜歡在樓下待著啊!”

藍星夜穿著睡衣,一頭長發濕漉漉的,就這樣下樓來了。

到了樓下,就看見邵明陽隻身一人站在大樓的樓梯下方,他的身形頎長,那麽高那麽挺拔。

“這麽晚了,你怎麽突然來了。”藍星夜走近他問道。

邵明陽對著她道,“我剛剛送淑寒回去,就過來了。”

“哦。”

“我和她都說清楚了。”他又是說。

藍星夜心裏一動,默了下道,“真的?”

“恩。”他又是應聲。

如果像他所說,他們都說清楚了,那麽就應該是了,藍星夜沒有再開口詢問,在他們的談話裏,到底究竟說了什麽,再探究下去,也沒有這個必要。藍星夜沉思著抬眸道,“邵明陽,我再相信你一次!”

邵明陽笑了,隻是盯著瞧,瞧見她穿了睡衣,他眸光裏隱隱一動。

藍星夜卻是被他盯得發怔,邵明陽伸手碰觸她的頭發,“阿夜,你的頭發好濕。”

藍星夜道,“我剛剛洗過澡……”

話音未落,就被他一下子拉進懷抱,將她抱了個滿懷!

那結實的胸膛,是他的味道,也是她的味道,他深深嗅著,藍星夜驚慌,也有一絲心跳,“你做什麽,這裏是大門口!”

“那又怎麽樣。”他低聲喃喃,依舊緊緊抱著她。

“你放開我……”

“好。”他難得的爽快,藍星夜錯愕,他又是道,“除非,你跟我回家。”

他近乎是耍賴的姿態,藍星夜被他抱了個滿懷,她掙紮著推拒著他道,“你先放開我,被人看見了怎麽辦!”

“那你答應我,跟我回家。”他不依不饒,在這個時候像極了一個孩子。

藍星夜鬱悶了,“你先放開我!”

這個男人,究竟要孩子氣到怎樣的地步?

邵明陽卻還抱著她,將頭深埋在她的頸子處,一邊聞著她的香氣,一邊伸出舌頭來,一邊嗬氣一邊說話,“快答應我,跟我回家,不然我就開始咬你了!我真的咬你了!”

“你屬狗的嗎?”藍星夜沒好氣道,她發現自己無奈到不行!

兩人就纏在這大樓門口,突然之間,一道光芒射了過來,不用探頭去瞧,也知道是一輛車子從遠處到來了。

“有車來了!快放開!”藍星夜急忙喊道,可不敢在繼續鬧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