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3 父子
房間裏邊，城如正捧著一本書，小小的人兒坐在沙發裏，他是那樣安靜，一個人靜靜地看著書。而在前方的桌子上，還放了許多的書本，都是嶄新的，看來都是這幾天買來給他的。還有跳棋等，很多的遊戲玩具。
“城如，看看是誰來了！”李姐先走了進去。
城如一下回頭，他有些好奇。
隨即，就在刹那之間，藍星夜的身影從回廊外走了進來，她的心有些發空，卻因為瞧見了城如，一下子又飽滿了起來。
城如眼中聚集起光芒來，他是那樣高興，趕緊從沙發上跳下來，他朝她奔跑而去。
是城如！
是她的兒子！
藍星夜也無法忍耐，她往前方急急走了幾步，而後她一個彎腰蹲下，城如便撲向了她的懷抱。
“媽媽，媽媽。”城如抱住了她，他在呼喊。
有多少天沒有聽過他的聲音了，那些日子如此漫長，仿佛好像過了好多好多年，藍星夜緊緊抱住城如，這一刻，她的心才感受到了踏實。懷裏的是她的城如，他還在呼喊，“媽媽，我好想你喔！”
兒子稚氣柔糯的聲音傳來，藍星夜心底猛地一酸，她亦是抱著他，點頭說道，“城城，媽媽也想你，很想你。”
李姐瞧見這兩母子抱成了一團，她也不多說什麽，隻是退了出去。
她就要帶上門，卻因為瞧見了回廊外站著的另一道身影，於是就垂下了手而去。
房間裏，城如抱著藍星夜，在她的懷裏蹭了蹭，“媽媽，我沒有吵也沒有鬧，我也沒有哭。我都有乖乖的喝水吃飯，也有乖乖的睡覺。媽媽，我都有聽你的話。”
鼻間又是一酸，藍星夜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可是她怎麽能在兒子的麵前哭，所以硬是將那份酸澀咽下了。
“媽媽知道，媽媽知道城城最聽話了，最聽媽媽的話了。”藍星夜輕聲說，她望著城如微笑。
“邵叔叔跟我說，媽媽最近有點忙，過幾天才會來。媽媽，你又出差去了嗎？飛機又誤點了嗎？所以你現在才來，我都等了好多好多天了。”城如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她詢問。
藍星夜的眼睛也開始泛紅了，她強扯著笑容，“對不起啊，城城，因為媽媽工作太忙了，是媽媽不好，媽媽以後不會了。”
“我還以為媽媽你一直都不來了。”城如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他的一雙小手緊緊抓著藍星夜的衣服，不肯在這個時候放手。
五歲的孩子，哪裏又有這樣的勇敢，在見到母親之後，內心的害怕和恐懼在這個時候全都顯露出來。
隻是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泄露了一切。
“你都沒有給我打電話，我生氣了。”城如又是稚氣說道，那最後一句分明是童言無忌，因為幼稚園裏有個同班的小女孩子動不動就把“我生氣了”掛在嘴邊，所以城如也記住了。
藍星夜是知道的，以前偶爾的時候，城如也會玩笑一般說“我生氣了”，可是沒有一次是真的生氣。
但是此刻，藍星夜心底的那份難受開始翻山越嶺。
“對不起，城城，是媽媽不好，媽媽以後都不會這樣了，媽媽跟你道歉好嗎？你不要生媽媽的氣好嗎？”明明告訴自己不能哭的，可是偏偏，那眼中的淚水卻止不住，一個眨眼，就忽然啪嗒落下了一顆來。
城如瞧見她流淚了，小手立刻抬起去擦，“媽媽，我剛剛是騙你的，我沒有生氣，你怎麽哭了。”
房間裏麵傳來兩人的話語，回廊外佇立的他，心頭一緊。
她哭了。
她怎麽就哭了。
那柔軟的小手有些焦急地去擦她的眼淚，那張稚氣英俊的小臉上也是著急，“媽媽，媽媽，你不要哭。”
藍星夜更是懊惱，怎麽能就在兒子麵前這樣流淚。她伸出手來，胡亂地抹去眼眶裏的淚水。她又扯起一抹笑來，微笑著說，“媽媽沒有哭，隻是風有點大，所以吹到眼睛裏去了。”
“媽媽，這裏沒有風。”小家夥不明白，更是老實說道。
藍星夜又道，“因為，媽媽這幾天都很忙，沒有好好休息也沒有好好睡覺，所以眼睛就有點疼，所以才會流眼淚，媽媽沒有哭。”
“喔。”城如點了個頭，“媽媽，你都不乖，我都有好好睡覺，你都沒有。”
“媽媽錯了，是媽媽錯了。”藍星夜輕聲說著，此刻在兒子麵前，她一顆心柔軟到不能自己，全都柔柔化開了。
“那我幫媽媽吹吹。”他湊過去吹了吹她的眼睛，又是問道，“媽媽，現在還疼嗎？”
以前城如走路摔跤弄傷的時候，藍星夜也總是會這麽做，仿佛如此，就不會再痛了。
果然，好似那疼痛就在這輕輕一吹裏，忽而就散去了。
藍星夜笑著搖了搖頭，將城如再次擁入懷裏，“不疼了，媽媽不疼了。”
“媽媽，我真的好想你喔。”小家夥又開始撒嬌了。
藍星夜經不住兒子的撒嬌，母子兩人抱了一會兒，藍星夜這才起來，而後又抱著兒子坐在沙發裏，她親了親他的小臉問道，“在這裏有沒有聽話？都吃了些什麽？平時都做什麽呢？”
“我都有聽話喔，李奶奶對我好好，她每天都給我做好多好吃的，有我愛吃的蝦，還有我愛吃的雞翅。李奶奶還給我買了好多好多的書，媽媽，你看，這是最新的一本哦！”城如歡快說著，急忙取過了那一本書，來給她瞧。
藍星夜看了一眼，果然是最新的一期科技周刊。
聽見城如喃喃說著這幾天的情況，藍星夜的心安定了下來，她摸了摸城如的小臉，“城城，玩的還高興嗎？”
“恩！”城如點了個頭，又是睜著大眼睛道，“媽媽，我想回家了。”
藍星夜笑著道，“媽媽現在就帶你回家，我們回家了。”
“好！”城如從藍星夜的腿上下來，他握著藍星夜的手就要走。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輕輕敲了下，“咚咚。”
兩人同時扭頭望去，城如先瞧見了他，他揚起了小臉，“邵叔叔！”
藍星夜也望著他，不知道他是在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外，他仿佛是剛剛到來。他頎長的身軀，占滿了整個門框似的，鶴立的一道。她也是站起身來，一手還牽著城如，開口說道，“我要帶城城走了，這幾天謝謝你的照顧。”
“先吃早飯吧。”邵明陽低聲道。
“不用了。”藍星夜輕聲拒絕。
邵明陽眼眸一凝，又是說道，“城城也要吃早飯。”
城如卻是發出了異議，稚氣的童聲道，“邵叔叔，我已經吃過了。”
氣氛一下僵持，邵明陽皺了眉頭，對於兒子的誠實坦白，此刻他卻是感到不滿。沉默了下，邵明陽說道，“城城，李奶奶在樓下喊你，你快去。”
“可是李奶奶沒有喊我啊。”城如認真道。
邵明陽的眉頭更是緊皺，“我讓你去，你就去。”
城如不說話了，隻是握住藍星夜的手。
藍星夜喊道，“城城，你去樓下看看李奶奶，媽媽一會兒就下來好不好？”
城如這才乖巧點頭，“喔”了一聲，依依不舍地鬆開藍星夜的手，跑出房間，跑過了邵明陽的身邊。
等城如走後，隻剩下他們兩人。
藍星夜站在房間裏，邵明陽則是站在門口。半晌，她才開口道，“我要帶城如走。”
邵明陽微笑著走了進來，卻是走向了那落地窗，窗簾是拉開的，那樣明亮。
他忽而說，“這幢別墅夠城如住了。”
藍星夜心中一驚，“你什麽意思？”
他隻是瞧著窗外的風景，隻是淡淡說，“城如是我的兒子。”
藍星夜瞠目，更是慌亂起來，“邵明陽，你是要說話算不算數嗎！你說過的！你會把兒子還給我！”
“我說了嗎？我從來都沒有說過，你仔細好好想一想。”他涼薄的話語，冷冽響起。
藍星夜一下怔住，如此的無可奈何，如此的憤怒氣憤。
他卻又道，“就算我說了，我就是反悔了，那又怎麽樣。”
藍星夜胸口窒悶到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偏偏，又在下一秒，他側頭瞧向了她。那陽光籠罩了他，他的雙眼是一片朦朧的金光，他的話語，低沉的穿透過空氣而來，讓她心底又是一寂。
“你不是也反悔了。”
“你不是說你絕對不會跑，也沒有做到。”
他的聲音撕破了那層薄霧，突然揭開過往，讓回憶變得洶湧，藍星夜怔愣站在原地，也在刹那記起曾經說過的話語。
學長，我寫個借據給你吧，可是我需要一些時間，能給我十年嗎？
十年，這麽長，我怎麽知道你在哪裏？
我不會跑的，我發誓，我的家就在s市，我絕對不會跑的！
一切到了這裏，像是一個輪回。很多時候，我不信命信自己。但是又有些時候，回頭一看，那仿佛早就全都是宿命的安排。
他就這麽輕易的，將她的回憶全都撕扯開，毫無征兆讓她根本無法拒絕，就這樣一下，讓她怔住。
“我要你繼續留下來陪我。”他幽幽說道，目光如炬。
“我隻陪你睡一晚！你把城如還給我！”藍星夜冷聲喝道。
邵明陽凝望著她，他低聲道，“你都沒有算數，我為什麽要算數。”
他指責著她，讓她愕然之餘，卻也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到了此刻，他還要這樣提起過往。
這樣的糾纏，到底是為了什麽。
藍星夜眼中起了漣漪，她定了定心神道，“這是兩件事情，不能混為一談，我現在隻想跟你說城如！”
“雖然是兩件事情，性質卻是一樣！你也反悔了不是嗎！”他低聲喝道，雙眸緊鎖，好似要從她的口中，得到那答案來。
藍星夜定睛瞧著他，在這個時候，脾氣也被他激的上來了，冷聲說道，“我有把錢還給你！”
那張支票，她早就寄給他了。
“我說了我沒有收！”他立刻反駁。
“收不收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我已經還了！”她一句話而出，邵明陽凝眸，似乎突然之間一下子也是沒轍。
她說的沒錯，的確已經還了。
“就算是這樣，就算這筆錢還了，你不是說過你的家在這裏，你不會跑嗎！”他非要問個究竟，執意於探討過往，逼得他呼吸一窒。
家。
一提起家這個字眼，藍星夜心中一澀，說不出的感覺。
忽然看見她泛紅的眼睛，邵明陽心中一緊，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聲音低沉溫漠，卻又是突兀地說，“東園村沒有改建，還和從前一樣。”
藍星夜早就回去過東園村了，那裏的確和從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差別。而那座老房子也在那裏，安然屹立不倒，風雨無阻一般。可是此刻的老房子，早已經改變了，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意義。
他知道一個家的意義嗎，他又知道什麽才算是一個家嗎。
不。
他不知道。
藍星夜動了動唇，她的聲音比他更輕，“邵明陽，東園村就算沒有改建，那也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於是就在刹那，邵明陽眉頭多擰作一團，仿佛感受到胸腔裏那跳動的心髒也被擰起。
“城如是我的兒子，你要是想有孩子，我想很多女人會願意為你生，你會有更多，不隻是一個城如。放過他，把他還給我。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奢求什麽，邵氏家族，邵氏集團，你所有的一切，都會和他無關，他不會想要索要任何東西。”藍星夜一次將話全都說出來了，她試圖要和他和平商談。
但是結果，顯然是不能。
對視了一陣後，邵明陽揚起了嘴角，那是一抹冷冷的弧度，可那雙眼眸卻是深沉無比，幽幽說道，“藍星夜，你不該生下他。”
應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都不需要再去談論，現定的狀況，隻能麵對，沒有退路。
藍星夜清楚知道，她開口道，“既然你覺得不應該，那就讓我帶他走！”
他卻笑了，眼中精光緊凝，刺痛了藍星夜，“嗬，現在你都已經生下來了，你以為我會同意？他是我邵明陽的兒子，這是無法更變的事實！”
藍星夜發現自己總是無法和他談下去，她可以對任何事情淡然處之，但是一旦觸及到兒子，她的神經線就繃得那麽緊，隨時都可以斷裂，“那你究竟想怎麽樣！”
“城如繼續住在這裏，我會給他安排學校，讓他去上學。至於你，你可以留下來住，都隨便你。”他低聲說著，最後撂下了一句，“總之，我不會讓你帶走他！”
“邵明陽，你這是犯罪！我可以告你私自拐走我的孩子！”藍星夜咬牙喝道。
“那就去告！到時候就直接上法庭！”他厲聲喝道，英俊的臉龐是一抹堅決，更是奪定，“藍星夜，我告訴你，你沒有任何勝算！現在我還可以給你探視權，等到上了法庭，你恐怕連探視權都沒有！”
“你憑什麽！”藍星夜大驚怒喝。
“就憑我是孩子的父親，而你不是要嫁人嗎！我又憑什麽讓一個嫁給別的男人的女人，來探視我的孩子！”他字斟句酌，字字都是誅心。
藍星夜的思緒有些紊亂，但是鎮定著自己，她咬牙道，“律師說了，探視權一定會有！”
“是啊，律師的確是會這麽說，法庭也會這麽判。不過，到時候能不能夠見到城如，那就要看你的運氣了。國外有很多學校，我覺得那裏都很不錯，可以讓他去國外念書。”他散漫的說著，甚至是安排起城如的將來。
藍星夜心裏害怕起來，更是憤怒，“你不要威脅我！”
“威脅？”他笑了，但是那眼底並沒有笑意，“我這可不是威脅，隻是實話而已。”
“我可以向法庭申訴！”藍星夜慌忙之中找到了說辭。
“你當然可以，可是法庭這邊會二十四小時為你服務嗎？藍星夜，不要這麽天真了，他們不會的！”他斷然笑道，將藍星夜心裏唯一的希望全都澆滅了，他怎麽就能這樣殘忍！
藍星夜站在他的麵前，她無力支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就這麽對望著久久都不曾再開口，她的眼睛越來越紅，仿佛快要落下淚來。
可偏偏倔強的，盤踞在眼眶裏，就是不去落下。
這讓他心裏煩到不行，想要走過去，為她拭去那凝住的淚痕，更想要去擁抱她。但是腳像是紮根了，就是動不了。最後，他隻是轉過身去，不去看她。他的聲音更是低沉，淡淡說道，“你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又是一陣沉寂，忽然房間外的回廊裏響起了奔跑聲。
是城如跑了回來，他跑到了門口，瞧見兩人都站在裏麵卻不說話。那氣氛很怪異，縱然是五歲的孩子，卻也察覺到了異樣。但是他的膽子很大，直接走過去，走到了藍星夜的身邊，又是握住她的手，他仰起頭來。
“媽媽，我去樓下看過李奶奶了。”城如立刻匯報。
藍星夜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卻是說不出話來。
邵明陽又是回頭，他瞧向了城如，低聲說道，“下去吃東西吧。”
城如並不動，迎上了邵明陽道，“邵叔叔，我已經吃過了。”
邵明陽居高臨下道，“你媽媽她還沒有吃，你陪她再吃一點。”
城如抬頭喊道，“媽媽，你還沒有吃早飯嗎？”
藍星夜說不出話來，隻能點了個頭。
“那快去吃吧，我帶你去……”城如已經拉住藍星夜的手，帶著她往樓下而去。
小家夥根本就忘記要理會邵明陽，硬生生將他丟在了後邊。
邵明陽皺眉，瞧著兒子將藍星夜給帶走了。
樓下的餐廳裏，李姐早已經將早餐給準備好，豐盛的早餐擺在桌子上。
城如拉著藍星夜坐下了，他則是坐在媽媽的身邊。
邵明陽也下了樓來，往居中的位置上一坐。
“小姐，喝粥吧，你最愛喝粥了。”李姐一邊笑著，一邊端了粥上來。更是不忘記，藍星夜愛喝的牛奶，也送上了一杯。
“謝謝。”藍星夜輕聲開口。
瞧見食物都上來了，城如催促道，“媽媽，你餓了吧？快點吃吧！”
藍星夜朝城如笑了笑，她拿起了湯匙，開始沉默地吃東西。
“先生，您的咖啡。”李姐又為邵明陽送來了咖啡，還有早晨的報紙。
邵明陽端起咖啡來，慢慢喝著，一邊又拿起了報紙來看。忽然又恢複了安靜，這樣的早晨，和平時沒有差別，卻又多了一些異樣感覺。
他將報紙翻頁，一個不經意間，就看見藍星夜這邊，城如端端正正地坐著，一雙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好似不這麽盯著，她就會不見一樣。
“媽媽，好吃嗎？”城如問道。
“恩。”
“那要多吃一點喔。”
“好。”
藍星夜朝兒子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那會讓人心癢，邵明陽更是皺眉。
對著兒子的時候，她就能這樣的微笑。
不知是什麽滋味在翻攪，那口中的咖啡竟有一絲澀意。
等到用過早餐，瞧了瞧時間，早就過了正常的上班時間點，邵明陽這邊就要走，離開之前他對著城如道，“城如，剛剛在樓上，你媽媽說了，要在這裏留下來工作。所以，城如也不用再回家了，以後也要在這裏念書。”
“真的嗎？”小家夥困惑，扭頭望向藍星夜。
藍星夜隻能點了個頭。
瞧見她如此，他似是滿意，隻是又對著她低聲一句，“藍星夜，不要做一些沒有必要的事情。”
藍星夜默不作聲，也不回應。
邵明陽又瞧了一眼城如，他低聲命令，“你媽媽她累了，不要吵她。”
城如卻是黏著藍星夜，摟著她的脖子緊緊抱住她，不甘不願地回了一個字，“喔。”
邵明陽瞥見他的小動作，他悶聲道，“別抱那麽緊，她會不舒服。”
城如卻不肯，偏要抱的更緊一些，隻是還是那一個字，“喔。”
邵明陽差點氣悶，偏又不能拿他怎麽辦了。
還是城如喊道，“媽媽，我想去樓上看書。”
藍星夜也不理會邵明陽，直接抱起兒子，就往樓上去了。
邵明陽瞠目，這裏到底是誰的別墅！
瞧著兩母子消失在樓梯上層，他這才收回視線，轉身離開。門打開的時候，他丟下了一句話，“李姐，今天晚上我回來吃飯。”
藍星夜抱著城如上了二樓，回到了那間大房間裏。 重新坐回到沙發裏，城如可不敢再抱著媽媽了。他立刻下來，隻是坐在了她的身邊。小小的人兒握起拳頭，為她捶捶，“媽媽，你很累嗎？我來幫你捶捶。”
兒子如此懂事乖巧，藍星夜微笑，“恩，城城給媽媽捶一捶，媽媽馬上就不累了。”
城如捶了一會兒，他又是問道，“媽媽，我們真的不回家？”
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北城，是否真的還能回去，藍星夜又怎麽能知道，她想了想開口，直接扯開話題，“城城不喜歡留在這裏嗎？”
“喜歡。”城如應道，“但是我更想回家，我想黃奶奶了，也想老師了，還有小貝。”
“剛才邵叔叔說，我以後也要留在這裏上學，媽媽，是真的嗎？”小家夥可沒有忘記方才邵明陽的話語。
藍星夜心裏沒底，隻能模棱兩可應道，“恩。”
“可是媽媽，為什麽我們要住在邵叔叔的家裏呢？”城如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藍星夜隻能道，“因為媽媽剛剛來這裏，還沒有找到房子住，所以還不能搬走。”
“喔。”城如應了一聲，但是那張小臉上，卻有著一抹深深的疑惑。
藍星夜見他困惑著，輕聲詢問，“城城，怎麽了？”
城如抿著唇，似乎是掙紮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但是還是忍不住，他忽然抬頭問道，“媽媽，邵叔叔是我的爸爸嗎？”
兒子突然的問話，讓藍星夜怔了下。
藍星夜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有第六感，但是之前在見到段哲進的時候，城如卻也同樣問過相同的話語。
隻是當時，藍星夜的回答是否定。
這一次，她卻無法再否認。
到了今時今日，有些關係也似乎要明了，比如說告訴城如，他的爸爸到底是誰。
藍星夜一下深深呼吸，對著兒子純淨的雙眸，她的聲音輕而篤定。
“是，城城，他是你的爸爸。”終於，藍星夜開口說出了這個事實，卻發現自己就連聲音都有一絲緊張起來了。
城如卻仍舊是睜著大眼睛，他的表情有些茫然然的，好似是不明白，又好似是明白了。
就在藍星夜不知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城如卻是“喔”了一聲。
“城城不是很喜歡邵叔叔嗎？現在，媽媽告訴你，他是城城的……”藍星夜頓了頓，隨即改了稱呼，“……是爸爸，城城不高興嗎？”
小家夥卻是真的看不出來，此刻究竟是不是高興，隻是認真問道，“那為什麽他都不告訴我呢？”
“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麽對城城說，所以就讓媽媽來告訴你。”
“喔。”城如點頭，清澈的眼中是一抹淡淡陰霾，依舊不肯改口，“媽媽，邵叔叔不喜歡我，是不是？”
“誰說的？誰說他不喜歡你？”藍星夜一驚，蹙眉問道。
城如的聲音輕了，“他一定是不喜歡我，所以才一直沒有來看我。”
分明是童年無忌的話語，可是偏偏就讓藍星夜心底酸楚一片。她撫摸著兒子的臉龐，肯定地說，“才不是呢，爸爸他很喜歡你。隻是因為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沒有時間來。”
城如又道，“學校裏別的小朋友說，是因為爸爸不喜歡我，所以才不來看我，也不來看媽媽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城如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
記憶裏邊，城如一向都很少哭，懂事而且聽話，哪怕是去醫院掛水打針，他也隻會說不痛。後來她當上總監，經常都會出差，有一次長達半個多月都沒有回國，隻能靠電話來慰藉兒子。城如也不會哭鬧，隻是會問她，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單親家庭的孩子，總是難免會承受一些話語，年幼的藍星夜沒有例外，而就連如今，城如也沒有例外。她要該如何彌補，才能讓他得到一份完整的愛，藍星夜感到如此的虧欠。
“才不是，才不是那樣的……”藍星夜輕聲呢喃。
城如沉默了，他稚氣英俊的小臉上有一抹不符合年齡的傷心。
“城城，你看，爸爸要是不喜歡你，又怎麽會帶城城去科技館呢？”藍星夜忽然無力，第一次在兒子麵前，這樣不知道要怎麽去彌補。
“給城城說了好多好多太空裏的事情，還帶城城去吃漢堡包可樂，還陪城城一起玩七巧板……”藍星夜細數那兩天來的一切，她微笑著道，“爸爸如果不喜歡城城，怎麽會陪城城玩呢？城城，你說是不是？”
城如看了藍星夜很久很久，他好像是明白了，所以點了個頭。
“那城城喜歡爸爸嗎？”藍星夜問道。
城如眨了下眼睛，小小的人兒有些別扭，一下抱住了藍星夜，在她的肩頭蹭了蹭，好似是蹭去那點眼淚。
突然又是說，“媽媽，我還是最喜歡金星。”
金星。
那是太空裏最亮的一顆星星。
那是他的爸爸。
午後藍星夜陪著兒子睡了個午覺，醒來之後，藍星夜想著之後要怎麽辦。看著兒子在身邊看著書，玩著智力拚圖，能夠觸碰到兒子，她感到是如此滿足。可是她真的要留下來住在這裏嗎？但是如果讓她離開兒子，她又怎麽舍得？
“媽媽，你來看呀，我拚的好嗎？”城如在一旁呼喊起來。
藍星夜回過神來，她低頭一瞧，果然拚的很完整很好，她向來都是為兒子自豪驕傲的，“城城拚的真好。”
藍星夜就陪著兒子玩起了智力拚圖，那歡樂聲便傳了出來。
已是傍晚了，夕陽西下，邵明陽從公司趕了回來。
事實上，在這之前，這幢城南的別墅裏，向來都不會有傭人的。平時的時候，邵明陽不會回來吃飯，從來都是飯局不斷的人。他一向都喜好清淨，就連打掃的傭人，也不過是每個星期過來定期清潔。
可是現在卻不同了，一進別墅裏，就會聞到飯菜的香味了。
燈光那麽明亮，還有笑聲。
邵明陽往樓上瞧去，他不禁走了上去。那間房間裏，門沒有關上。他走了過去，走到了門口。
一望進去，藍星夜正和城如坐在地毯上，兩人依偎在一起，藍星夜在陪著城如拚圖。
城如的聲音很柔糯，帶著一些些撒嬌的孩子氣。而藍星夜的聲音卻是要溫柔許多，也隻有對著兒子的時候，她會有這樣的溫柔。莫名的，這樣的畫麵，竟然很有感覺，所以，他才會在不經意間，一個不小心就瞧的怔住了。
也不知道站著瞧了多久，忽然藍星夜喊道，“城城，媽媽口渴要喝水，你要喝嗎？”
“我也要喝，媽媽，我去給你拿水。”城如說著，他就要起身去倒水。隻是這麽一扭頭，終於瞧見了外邊站著的邵明陽。
城如當下已經知道邵明陽是自己的爸爸，突然就變得沉默起來了。
藍星夜看見了，她輕輕拍了拍兒子，“城城，爸爸回來了，還不快點喊人。”
這一下子，邵明陽怔了。
爸爸。
這個稱呼是陌生的，也是記憶裏的一抹蒼白，他也有些無所適從起來，心底卻盤踞起一抹不明所以的悸動。
城如卻隻是站著，他一動不動，也不開口。那雙大眼睛睜著，十分可愛無辜。
瞧見小家夥一頓不動了，倒是邵明陽先開了口，“不是要去拿水麽？”
城如這才“喔”了一聲，甩著小腿啪嗒跑了出去。
邵明陽望向了藍星夜，他心底也有疑惑，默了下低聲道，“我以為你不會告訴他。”
“孩子都很聰明，就算我不說，他也會有感覺。更何況，你確實是他的爸爸，我沒有必要刻意隱瞞。”藍星夜輕聲說，又是叮嚀道，“城城現在可能還有點不能接受，所以才沒有開口喊你。”
邵明陽低聲應道，“恩。”
城如去樓下拿了水折回來，經過邵明陽身邊的時候，他放慢了些步伐，而後將水杯先遞給了藍星夜，“媽媽喝水。”
兒子的拘謹，藍星夜看在眼裏，她接過喝了小半杯，又是說道，“城城，爸爸剛回來，你不問問爸爸要不要喝水嗎？”
城如將藍星夜的水杯捧過，小手捧著來到邵明陽麵前，糾結了一會兒，不知道要喊什麽，隻是問道，“要不要喝水？”
那雙大眼睛是如此的渴望，好似在此刻拒絕，那便是天下最大的十惡不赦罪無可恕。
邵明陽怔了下，他點了個頭。
小家夥忘記說話了，邵明陽直接伸出手來，從他的手裏取過了水杯。
突然，城如冒出了一句，“這杯水是媽媽喝過的，我再去倒一杯。”
城如受到藍星夜的教育，家裏有客人來的時候，水杯都是要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