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淡淡的幾個字,江黎說完,目光黯淡地站起來,忽略掉傅子墨仍然伸出的手,朝著餐廳的方向走去。
掠過他的一瞬間,江黎看也沒有看他,傅子墨的手指微微攥了攥,眼睛盯著她的背影,胸膛因為壓抑而起伏著。
他不明白,為什麽江黎總想著要離開他,難道他做的還不夠嗎?
從她之前被人綁架之後,他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遠離那些肮髒黑暗的事情,她想做什麽,都會暗中安排好一切,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可是即使這樣,她仍然還是想要離開他。
想到這裏,傅子墨的手用力攥緊,眼中是痛與傷糾纏在一起。
他從五歲被夏柯蘭拋棄起,過的是最肮髒最黑暗的日子,他的人生,從來和陰謀、算計密不可分。
直到遇到江黎,他才覺得自己的生命找到了想要拋下一切算計和陰謀,真心嗬護的人。
可是,沒想到,他所在意的,卻又一次想要將他給拋下。
那他這麽久,做的這一切,到底有什麽意義?
“嗬嗬。”
傅子墨苦笑了下,感覺屋子裏憋悶的難受,下一秒,他朝著門外走去,隨著門被重重關上,傳來的巨響,讓已經走到餐廳的江黎被震的脊背一緊。
端著碗的手也因此被濺出的湯汁給燙了下,手背迅速紅了一片。
看著那小片紅痕,江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隻覺得心在一寸寸變冷。
他又生氣了,每一次兩個人在一起,都是以這種不歡而散而結束,仿佛成為了一種定律,可笑的定律。
輕扯了下唇角,江黎自嘲地收回目光,明明早就饑腸轆轆,但此時聞到桌上的魚湯味道,卻莫名泛起一陣惡心感。
她猛地捂住嘴巴,衝向衛生間,嘔吐的感覺,牽動著腸胃,眼淚也隨之而出。
直到什麽都吐不出來,江黎匍匐在水池邊,手情不自禁撫上腹部。
雖然那裏仍舊一片平坦,但江黎知道,屬於她的時間並不多了,再過一段時間,她的肚子就再也瞞不下去了。
“砰砰砰!”
突然間,洗手間外麵傳來大力的敲門聲,震動的聲音將她的思緒迅速喚回。
她連忙將水龍頭打開,洗去臉上的淚痕,努力讓自己恢複平靜,隨後走到門口。
門打開的瞬間,男人如墨的眼瞳就落在了她的臉上,身上傳來的淡淡煙草味道,頃刻間灌進了江黎的鼻腔。
大概是才吐過,她竟覺得這種帶著果香的煙草味道特別好聞,情不自禁深吸了口氣。
“哭了?”
傅子墨開口,看著她吸了吸鼻子,眼底分明還掛著淡淡的血絲。
“沒有。”
江黎嗡聲嗡氣開口,嗓子因為嘔吐,難掩的一絲暗啞。
這樣的聲線充斥著慵懶和磁性,再加上她此時眸中的一抹盈潤,我見猶憐的樣子,看上去讓人既心疼又無奈。
“有什麽好哭的?江黎,現在是你想方設法想要離開我,我都沒哭,你委屈個什麽勁?”
他的話,讓江黎抬起頭,對上男人的滿眼複雜,“我沒有哭。”
“沒哭眼睛這麽紅?紅眼病啊?”
話音落下,傅子墨伸手去拉她,結果剛碰到她的手,就看見她眉頭一皺。
“怎麽了?連拉都不願意給我拉了?”
“不是。”
江黎搖頭,手背上剛才被燙的地方,傳來燒灼的痛感,被傅子墨剛才一碰,這種感覺就更強烈。
“還說不是,我一碰你,你就縮,怎麽?現在連碰都不讓我碰?”
傅子墨的語氣帶著不爽,望著江黎那樣嫵媚而略帶蒼白的臉,這口悶氣憋在心裏,想出又出不來。
“我的手剛才被燙到了。”
江黎伸出手,手背上一小片紅色,隱約能看見晶瑩的小水泡。
看到她手上的燙傷,傅子墨眼瞳一縮,立馬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的手來到外麵的燈光處。
仔細檢查了一遍之後,他眼中幾乎是淬了火,“江黎,你能不能安生點?我出去抽根煙的工夫,你都能把自己燙成這副鬼樣子?”
聽著男人有些氣急的聲音,江黎眼皮耷了耷,心想要不是你突然間那麽用力關門,她能被驚的把湯弄灑嗎?
“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她邊開口邊想要抽回手,結果傅子墨完全不撒開,將她往沙發上一按,隨後馬上找來了藥箱,從裏麵找出燙傷膏。
看著他那個藥箱裏什麽藥都有,江黎有些複雜地看向他,“你平常經常來這邊住嗎?”
“我一個人來這裏有什麽好住的?”
傅子墨一邊將藥膏小心塗抹在江黎的手背上,一邊眉頭皺的緊緊地回答她的話。
“那你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藥?”
她的話,讓傅子墨手指一頓,隨後抬起頭,眼神?暗地看向她。
“你這是在懷疑我這裏有別的女人?”
“嗯?”
江黎詫異的望過去,卻見他鬆開手,將一整個藥箱的藥全倒了出來,挨個當著江黎的麵打開。
所有的藥全都是新的,沒有拆封過的。
“看到了嗎?都是新的,我怎麽知道你這個女人什麽時候會弄傷自己?
媽的,每次見到你,不是撞到腿,就是弄到手,再不然就是在醫院裏半死不活的,我不把藥備齊了,萬一你有什麽,我上哪去臨時買?
不光這裏有,紫羅蘭別墅也有,度假屋也有,現在你滿意了?”
聽著傅子墨說完這些,江黎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了,她呆呆地望著一地的藥盒。
這些藥,都是為她準備的?
因為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就會弄傷自己。
可是,她有這麽脆弱嗎?
“怎麽?你不信?要不要我現在開車帶你去看看?”
傅子墨看見江黎呆呆的樣子,蹭的站起身,伸出手就要去拉她。
卻在這時,突然間看見她的眼眶,大顆的晶瑩無聲地掉了下來,正巧落在了他伸出的手指上。
這滴淚,不亞於熱油,讓傅子墨的手指瞬間一縮,他連忙蹲下,以矮了半個頭的姿勢微仰著她。
“怎麽又哭了?江黎,你是水做的嗎?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好哭?”
傅子墨連忙伸出手,揩去她臉上的淚,可是那眼淚,卻像是不要錢一樣,不停往下落,讓他擦都來不及。
看著江黎這樣無聲的落淚,傅子墨一顆心都揪在了一起,鬆開手,直接將她抱在了懷裏,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好了,不哭了,多大點事,不就是說了我死了你才能離開嗎?行行行,我活著,你要走,我也不攔你,這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