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不要我的時候。”

她在心裏說完,眉間漫出苦澀,緊緊咬住唇,不發一言。

片刻,當她感覺到抱著她的手鬆開時,自覺的想要站起,卻聽到頸後傳來低磁的聲音。

“一起吃。”

“嗯?”

她側過眸,怔愣望去,卻見到男人骨節修長的手指,自後向前伸出,已經夾起一片魚肉。

“張嘴。”

他看向她,帶著命令的口吻,魚肉上的刺已經被挑的幹幹淨淨。

“怎麽?不吃?”

見她怔怔望著自己,傅子墨低挑了下眉,“你自己嚐嚐有多難吃!”

“難吃?”

江黎連忙看向那片魚肉,剛說完這兩個字,嘴巴一緊,魚肉便塞進了她的口中。

“唔。”

眉頭皺了皺,鮮香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根本就不難吃好嗎?

“這哪裏難吃了?”

她開口,將魚肉咽下,卻不料,對上男人揚起的眉眼,“我說難吃就難吃,不甜。”

他的話,讓江黎好無語,這醬汁她都是按照酸甜口的比例調配的,她當時嚐的時候,味道剛剛好。

怎麽到他嘴巴裏,就不夠甜了?

難不成,下次得放一罐糖不成?

“你看什麽?上次你做的麵條,味道正好。”

江黎:……

她懷疑他味覺是不是有問題,那天那碗麵,是個人都吃不下去,他竟然說甜度正好?

看著他分明一副找茬的樣子,江黎歎了口氣。

“知道了,下次我按那個甜度給你調配醬汁。”

她說完,原本等著她懟人發脾氣的傅子墨,臉色瞬間低沉下來。

他都這麽挑刺了,這女人還能憋住不發火?

“江黎!”

他低吼出聲,讓江黎臉上一怔,看著他一副想發火的樣子。

“你怎麽了?”

“你有什麽不滿就說出來,別擺出一副聖母樣,以前你不是挺能懟的嗎?怎麽現在嘴巴被封住了?”

聽著他這些無理取鬧的話,江黎都要無語了,合著他是不是有抖M體質?自己不和他鬧,他就不舒服啊。

“我沒有不滿,第一次正兒八經做菜給你吃,是沒提前考慮到你的口味,是我的疏忽,下次不會了。”

她的話,讓傅子墨更鬧心,臉上的表情更加低沉。

她現在的樣子,就像是看著一個小孩在故意發脾氣。

而他,在她眼裏,就是那個任性求關注的熊孩子。

“滾開!”

氣呼呼地開口,江黎自覺地從他腿上站起來,“魚肉不夠甜,那就吃這個醬香牛肉吧,這個我鹵了很久。”

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遞到他麵前,帶著輕哄的口氣。

“嚐嚐看,不好吃的話,下次我再換別的。”

經不住她眼角彎彎,對著他微笑的樣子。

鬼使神差,傅子墨張開嘴,將那片牛肉咬進嘴巴裏。

混合著鹵料和酒香的牛肉,筋肉分明,又香又有嚼頭,讓他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看著他臉上別扭又想再吃一塊的表情,江黎抿住唇,又給他夾了一片,在他麵前晃了晃。

“這個牛肉是不是比魚更好吃一點?”

“湊合吧。”

口是心非的說完,他眸光瞥向她手裏的牛肉,下一秒,捏住她的腕骨,就著她的手,將那片牛肉給咬進口中。

“味道馬馬虎虎,就是太醜了,影響我食欲。”

“醜?”

江黎望向盤子,每一片都厚薄均勻,她還在盤子周圍放上了點綴,哪裏有醜。

仿佛是看見江黎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傅子墨伸出手捏起盤子裏點綴的花朵。

“醜不拉幾的東西。”

看著他將自己雕刻的胡蘿卜花捏在手裏吐槽,江黎抿抿唇。

“知道了,下次我不用胡蘿卜雕花了,用別的點綴。”

“你說這是你雕的?”

捏住蘿卜花的手頓住,他將目光轉向江黎,見她點頭,又將視線轉向捏著雕花的手。

他手裏這朵蘿卜花栩栩如生,每一朵花瓣都透著精致,可見是花了心思的。

他剛才就是隨便找個理由,想刺激她發火,沒想到她卻連擺盤的東西,都是親手做的。

“拿在手裏又不那麽難看了。”

他訕訕而出,直接將蘿卜花往嘴巴裏一塞,咬的咯吱咯吱。

江黎一見,眼睛頓時睜大,“這是擺件,你把它吃了?”

“這不是胡蘿卜嗎?難道不能吃?”

見他吃的起勁,江黎目光看向麵前自己辛苦做的一大桌子菜。

早知道他不喜歡吃,自己還費那麽多勁幹嘛,直接給他雕刻一大盆蘿卜花,他大概吃的更歡實。

“你高興就好。”

壓了壓太陽穴跳動的筋,今天的傅子墨,從回來到現在,都透著反常。

好像是看她哪裏都不順眼似的。

可是她明明已經盡力想要做好,讓他知道自己是真心想要留下的。

怎麽還是不能讓他開心點呢?

她的這個表情,落在傅子墨眼中,他眼底浮了一抹幻彩。

剛才這個語氣,是終於按捺不住要發火了嗎?

“什麽叫我高興就好?難道我不高興,讓你去死,你也去?”

他故意沉下臉,語氣表現的像個混蛋,眼裏帶著絕對的強勢。

看向她的目光,仿佛就是故意挑釁一般。

“傅子墨,你是想和我吵架嗎?”

突然,江黎望著他開口,臉上浮上複雜,“可是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們能不鬧了嗎?”

她的聲音透著溫柔和平靜,用著商量的語氣。

這聲音落進他的耳中,讓他心髒不由自主收緊。

見到他不說話,江黎伸出手,環抱住他的腰,將臉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

聽著他的心髒有節奏的跳動著,江黎閉了閉眼睛,聲音輕到幾乎不仔細聽,都聽不真切。

“我很珍惜我們現在在一起的時間,所以不吵了,好不好?”

傅子墨僵硬著身體,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眼前的小女人,抱著他,就像是走了很久的旅人,突然間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她的示弱,讓他想狠狠抽自己兩巴掌。

同時,又在心底蔓延出無邊的心痛,是因為她覺得他跟別人訂婚了,隨時會不要她,才這樣委屈自己的嗎?

這麽想著,他突然間無法麵對起她,很多事情,她都是一個被蒙在鼓裏的人。

她江黎,愛與恨,都分明。

而他,卻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