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看見他之後,就下車了。

兩個熟悉的人相逢,不管是偶遇還是故意,多多少少都要帶著點情緒在。

溫子墨倒是表現正常,大大方方,朝著他的方向走過去,然後說:“好巧。”

“不巧了。”

蕭戟沒什麽語氣,視線在他的身上輕飄飄一掃,道:“都來找我老婆,巧什麽巧。”

溫子墨被這一聲“老婆”給刺激到了。

這和宣示主權無異,蕭戟這先入為主,一聲說出來,倒好像溫子墨是名不正言不順,還要死皮賴臉來打擾別人有夫之婦。

但仔細一想,事實確實如此。

隻是在溫子墨的心裏,不這麽認為而已。

溫子墨抬起眼,態度還算是正常的,道:“阿戟,我從前和你說過,你會栽在她身上,但你不相信我。”

“我讓你對淩桉好一點,但你一直都在欺負她,”溫子墨的聲音很平靜,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從前因為蕭祁大哥的原因退讓了,可是就退這一步,我不甘心。”

溫子墨道:“我比你先中意她。”

“這話聽著挺好笑的,”蕭戟態度冷漠,“她又不是什麽商品,你看中了,就得歸你?就算是在拍賣場上,也是價高者得,你憑什麽?”

溫子墨說:“憑我能夠比你更好的照顧她,我能夠給她安穩的生活。”

蕭戟卻說:“我和她結婚了。”

“婚禮砸了。”

“你出個國回來,好像腦子不太行了,”蕭戟薄唇輕啟,“我說領證了。”

溫子墨的臉色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隻是這個變化,也不過就是短短幾秒鍾。

很快,他又恢複了正常。

“我能相信你說的話?”溫子墨理智的說,“蕭爺爺不會允許你這麽做,你和她的那段時間,也要分出精力和時間去應付家裏的刁難,哪有什麽時間去領證,你……”

這些話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因為,蕭戟的手慢慢抬起,修長的指尖上夾著兩個紅色的小本本,觸目驚心,很實在。

這可能是蕭戟這段時間以來,最舒心的一次了,他道:“需要查驗真偽嗎?還是要我翻開給你看看?”

“你們真的……”

溫子墨神情難看,似乎不敢置信,可這樣的真相實實在在的擺在眼前的時候,已經是由不得他相不相信了。

領證了。

夫妻。

他們確實已經成為了法律認可的夫妻了嗎?

溫子墨覺得有一股子失落感順著心口慢慢流淌,這樣的情緒太過強烈,以至於讓溫子墨整個人都頹喪了不少。

“結婚了不代表不能離,”溫子墨說,“婚禮舉辦了,她不願意,最後不還是逃了嗎?”

蕭戟冷著眼盯著他。

實際上,蕭家的男人可沒有過離婚史。

如果離婚可行的話,陶晴當年也不會對蕭錚的怨念那麽大,蕭錚確實不是什麽好男人,三心二意不說,外邊的彩旗也四處飄飄,蕭錚需要的隻不過就是一個“蕭夫人”,一個能夠坐鎮家宅的老婆,一個上得來台麵的妻子,除此之外,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陶晴和蕭錚夫妻多年,可沒多少感情在,但不還是正兒八經的夫妻?

蕭家要麵子,這種離婚的家庭醜聞,是不會散播出去的。

“你聽聽,”蕭戟說他,“你說的這像人話嗎?”

溫子墨知道蕭戟心裏不高興,也知道他現在的堅持,或許已經晚了一步,可是他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如果這個時候不來一個結果,他真的不甘心。

用他之前的話來說,那就是——

無非不撞南牆不回頭。

他不一定要撞南牆,但他想要一個結果。

“我現在是一個醫生,上去給病人看病,你要擋著我嗎?”

溫子墨低聲說:“或許你可以給她打個電話,畢竟,今天是她叫我過來的。”

這句話把淩桉給搬了出來,仿佛蕭戟不讓開,到時候讓淩桉直接來和他交涉似的,這其中沒有威脅的意思,但又好像處處都是要挾。

幾分鍾後。

門鈴響了。

淩桉去開門,看見溫子墨之後,便直接邀請他進來:“萌萌之前發抖的厲害,但現在又好了許多,是間斷性的症狀,但之前沒有這種情況。”

“那就是接受到刺激無疑,”溫子墨故意把話題朝著蕭戟的身上引,“可能是看見了什麽沒有必要見麵的人,引起了從前的不好的回憶,其中的因素現在也不好說。”

淩桉當然第一時間就回想起來了剛剛來過的蕭戟。

“她見了蕭戟,”淩桉把萌萌之前說過的話告訴他,“萌萌還說,蕭戟是壞人。”

淩桉之所以和溫子墨說這些,無非是因為溫子墨是醫生的身份,他需要了解病人的真實情況,所以淩桉才會毫無隱瞞。

如果換成是別的人,淩桉就不會說了。

溫子墨顯然下意識的就把這一點給忽略了,他甚至願意在自己的心底裏麻痹自己,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因為淩桉信任他,把他當成了內心裏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才和他說的這些。

“萌萌現在還在恢複的階段,記憶或許會出現一些錯亂的情況,以後的話,健忘可能也是常有的,”他說,“從前你們和蕭戟發生過很不好的經曆嗎?比如被萌萌恰好撞見了這種,這樣的事情一般都會在小孩子的心底裏留下一些陰影,所以印象會比尋常的事情來說要深刻很多。”

聽到這些話之後,淩桉便明白了。

如果說是不好的經曆……

那就隻有,以前她剛出獄那會兒,蕭戟作為一個討債人,來小公寓裏找她算賬的時候。

那段時間裏,蕭戟做事沒什麽顧忌,有的時候會讓淩桉把淩萌帶出去,但有的時候情況突然,淩桉自己也會被蕭戟嚇到。

更何況是淩萌這樣的小孩子了。

“那就是了,”溫子墨低聲說,“人一般在受到傷害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來作為保護。”

“人的記憶也是,如果是自己不願意記住的,就會慢慢遺忘,但如果是受到驚嚇落下來的陰影,就算是想忘記,也忘不掉。”他繼續。

淩桉垂下眼,一言不發。

溫子墨說了一堆話,在這個時候也意識到自己或許把話題聊得太過沉悶,於是,他低聲安撫說:“別擔心,先看看情況再說,如果避免刺激的話,不會出現什麽大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