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雅萍的話,多多少少帶著些威脅的意思。

“雖然我們親戚那邊的人不經常走動,但是大家私底下都知道,桉桉你人很好的,名聲更是好得不行,你爸媽也不錯,這總不至於最後還落得一個人人都指責你的地步吧?”

鄒雅萍道:“我這還沒有往外說呢,要是說了,你這麽忘恩負義,以後在家裏怎麽抬得起頭來?我這也是為了你著想,大家也都互相體諒一下,你說是不是?”

人活在世上,流言蜚語最是惹人絕望,白的被說成黑的,死的被說成活的,沒有人會去關心事情真相到底是什麽樣的,大家隻是圖個熱鬧,過把嘴癮,不知道這流言背後,又給當事人造成多大傷害。

一件原本十分正確的事情,說錯的人多了,那它就是錯的了。

淩桉看得開,不搭鄒雅萍的話,反倒詢問起另外的事。

“我之前從來都沒有和小姨說過這裏的地址,小姨是怎麽找來的?”

“怎麽了?這意思是不歡迎我們來?”鄒雅萍不高興。

李芙蕖也說:“看樣子就是不歡迎了。”

“問問,就是很好奇而已。”淩桉的語調和平時的一樣,沒什麽變化。

“是那個宋棉心說的,”鄒雅萍直接說,“那天路上碰見了,聊了一會兒,就知道了。”

李芙蕖在旁邊附和:“那個宋棉心沒安好心,但是她蠢,幾句話就給套出來了,她本來還不想說呢,還好我機靈。”

這話一出,淩桉就沉默了。

誰機靈,誰愚蠢,還說不定呢。

怕是宋棉心故意透露出來這些信息的,就是想讓鄒雅萍母女過來找她的麻煩。

淩桉歎息一聲,說:“那小姨,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很簡單啊,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了麽?”

鄒雅萍繼續道:“你馬上就要結婚了,怕你出什麽亂子,我們過來陪著你。”

李芙蕖笑得不懷好意,也跟著說:“對對對,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住在這裏。”

“你們住在這裏?”淩桉蹙眉。

她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蕭戟。

蕭戟沒什麽表示,似乎不覺得這是大事。

“不行,”淩桉說,“你們出去。”

“淩桉?”李芙蕖一聽,登時就不樂意了,站起身來,“你可想好了?我們要是出去了,可有你後悔的!”

鄒雅萍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畢竟,這條件說出來,淩桉一點迂回的話都不說,直接就趕人,這實在是讓她下不來台。

就在鄒雅萍也準備開口威脅的時候,蕭戟倒是說:“你們想住在這裏?”

鄒雅萍點頭:“我這也是為了淩桉著想。”

她口口聲聲為了淩桉,這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鄒雅萍是拿淩桉當親外甥女的。

蕭戟說:“不太方便,要不然我給你們另外找個地,你們去住?”

鄒雅萍不肯:“我就要在這。”

畢竟,這淩桉都攀上蕭家了,她鄒雅萍的眼界才沒有這麽狹窄,就隻為了那一套房子來的,她想的是能拿到更多的,更好的。

隻要挨著淩桉,就能夠得到蕭家的一手消息。

她說:“我們在這裏,也能更好的照顧淩桉,不是嗎?她畢竟是第一次結婚,什麽細節和流程都不懂,我也能教教她。”

蕭戟輕笑,微抬了下巴,指著前邊的幾間客房,說:“你們挑兩間住著吧。”

“蕭戟……”淩桉瞪著他。

鄒雅萍一聽這話,立即就露出了笑臉。

“還是阿戟你懂事,”鄒雅萍一副長輩的口吻,笑著稱讚,“不像我們家桉桉,幼年喪母喪父,什麽都不懂,還有很多要教給她的,你以後多多包涵她。”

說著,鄒雅萍給一側的李芙蕖使了個眼色,二人彼此心領神會,歡天喜地的跑去參觀房間了。

等客廳安靜下來,隻剩下了淩桉和蕭戟兩個人。

淩桉坐在沙發上生悶氣,遠遠看過去,還能看見鄒雅萍和李芙蕖兩個人抱著客房裏的一件藝術品擺件,亮著一雙眼在到處摸。

她轉過頭去,發現蕭戟漫不經心端著茶杯在喝茶。

“為什麽讓她們留下來?”

淩桉不解:“她們也不安好心。”

這句話落下,蕭戟有些驚訝:“你以前可不會這麽說別人,怎麽了這是?氣壞了?”

淩桉深呼吸,說:“你上次還說我和你唱反調,你這不也是和我唱反調麽?她們不會滿足的,你讓她們住下來,以後隻會逮著我們不放。”

“她們剛才提過要錢嗎?”蕭戟詢問。

淩桉一頓,回想了一遍,才說:“沒有。”

剛才談話的內容裏,鄒雅萍母女確實好像沒有說過錢的事。

“但這不代表她們之後就不會要了。”淩桉低聲。

蕭戟笑了笑,說:“現在把她們趕出去,你覺得她們會怎麽辦?”

“不知道。”淩桉負氣。

“她們會懷恨在心,就像她們說的,今天被趕出去就有了理由,然後到處造謠生事,腿長在她們身上,你管不著她們,她們心胸狹隘,看中眼前的蠅頭小利,還容易被人煽風點火,別人慫恿她們背後陰你,你防不勝防。”

蕭戟重新倒了一杯茶,送到淩桉的手中,說:“與其把她們放出去為非作歹,就放眼皮底下就行了,她們是小角色,無傷大雅。”

從鄒雅萍之前的話裏,就可以看出來,她們應該是被宋棉心煽動過來的。

確實是容易被人利用的母女兩。

淩桉歎息說:“她們住在這,你不會不高興嗎?”

“以前會,”蕭戟直白說,“現在不會了。”

“為什麽?”

“因為現在有了你,”蕭戟掃她一眼,“以前我隻看重我自己,當然不會收留她們。”

他坐在淩桉身邊,伸出手攬住淩桉的肩膀,輕聲說:“我知道,如果真要鬧出事來了,你可能不會這麽狠心,她們畢竟是你名義上的親人。”

淩桉沉默不語。

有些人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不是人人都應該提倡有仇必報,也不是必須事事都計較,時刻提醒自己要報複回去,不然就是吃虧。

不是的。

你大可以擴寬眼界,相信世界上仍有真情在,不是所有人都是壞的,她們不顧念親情,那是她們自身的問題,和你無關,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心懷善意,一定要堅持曾經那個最初的自己。

你不能被她們的過錯所影響,也不應該被仇恨和不滿的負能量占據原本積極向上的那顆心。

上天自有衡量。

“我也想狠心,有的時候我並不喜歡我的性格,”淩桉說,“我很羨慕蔡茗茗,就是因為這一點,我覺得她總能果斷的,處理好這些事情。”

淩桉說:“如果是蔡茗茗,她肯定會將她們都趕出去,這輩子都不見她們了。”

“我是個老實人,”淩桉將腦袋靠在蕭戟的肩頭,輕聲說,“我不相信大家都欺負老實人,你看,老天還是很公平的,至少我得到了你,得到一個能夠愛護我一輩子的良人。”

蕭戟摸到她的臉,輕聲“嗯”了,說:“小姨她們要是惹事了,你不忍心處理,那就我來,但我總要顧及你,小姨是你媽媽的親妹妹,不能做得太難看。”

“你變化好快,”淩桉終是笑出聲來,“我記得你之前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愛,你從前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讓我開心的。”

蕭戟被茶水嗆到了,咳嗽不止:“咱能別翻舊帳嗎?”

“行啊,”淩桉從自己的包包裏摸出來小本子,準備記些什麽上去,隻是一看,發現後邊的幾頁都被人撕掉了,而今天碰過這個包的人就隻有蕭戟,她猛然抬起頭來看向他,“蕭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