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也是深呼吸一口氣:“桉桉。”

“你前一段時間的變化確實和以前有些大,但是我並沒有察覺出來你不舒服,”蕭戟低聲,“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已經這麽嚴重了,我就不說一些有的沒的氣你了。”

蕭戟握著她的手腕,輕輕捏了捏。

“都是我不好。”

蕭戟看見淩桉這樣,心疼的說:“都是我不好。”

“我明知道那會兒你因為孩子的事情難過,你和我鬧,我應該感覺到你在傷心的,但是我不知道怎麽安撫你,所以我讓你冷靜冷靜。”

他似乎想起來了很多從前的事,一些回憶彌漫上來,讓他覺得痛心。

或許淩桉變成這樣,他在這其中占據了絕大部分的原因。

蕭戟聲音晦澀:“你每次情緒不對勁的時候,找我鬧,找我吵架,找我發脾氣,都在向我表達你的不對勁,向我求助,但是我說你煩,說沒有男人能容忍你,但我明知道你的性格不是這樣的。”

“你曾經向我發出過求救信號,對嗎?”蕭戟低聲,“但是我沒有發現。”

他就算察覺到淩桉在吃藥,但是他依舊不覺得這是太過嚴重的事情,他隻是確信淩桉這樣的女孩子,會默默消化,會依舊積極向上。

所以他覺得,隻要給她時間,她自己會好的。

但誰知道,淩桉這一次沒有扛住。

她到底隻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子。

變得沒有安全感,患得患失,在向世界上唯一親密一些的蕭戟發出求救信號時,被蕭戟再一次推開了。

“桉桉,”蕭戟抱著她,輕輕給她整理衣服,“你當時給我擋刀的時候,我覺得你真勇敢。”

“可是我又覺得你太傻了,如果你不衝上來,我也不會有什麽事情的,”蕭戟說,“但你給我擋一下,讓我忽然想找你談戀愛。”

“就像溫子墨和我說的那樣,找個人談戀愛,我想試試他說的那種感覺。”

蕭戟直言不諱:“我一開始,的確不喜歡你,但我對你的恨意也不是很高;我想,在後來相處的過程中,我重新認識了你。”

“從別人的話裏認識一個人,和我自己親眼看見認識的一個人,我更願意相信後者;別人三言兩語的詆毀你,抹黑你,覺得你不好,但我認識的你,明明不是這樣的。”

蕭戟說:“我想和你談戀愛,不是爺爺的意思,是我自己想和你談戀愛,但是我沒有這個噱頭和你談,加上葉蔓那段時間察覺到我的想法,她總來找我,還跟我求婚,我沒有搭理她,後來我來醫院找你,聽見沈之明和你說的那些話,我想……”

“我想的是,我的噱頭來了,我可以借著葉蔓,找你談戀愛,因為隻要和你談戀愛,就沒葉蔓的事情了。”

蕭戟說:“不是利用你想讓葉蔓進門,是利用葉蔓,和你談場戀愛。”

他道:“不然過不了大哥這一關,我也不好主動和大哥的仇人攪合在一起。”

蕭戟讓人準備了一些熱水來,放在一個小木盆裏,他蹲在淩桉的麵前,給她洗腳。

他的動作很溫柔,從頭頂的方向朝下看,好看的不行。

但淩桉沒有什麽感覺。

她的感知又變得遲鈍了些。

而蕭戟說的這些,從前她詢問他,他總是不說,也不透露給淩桉知道。

蕭戟將水流澆在她的腳背上,一點點替她清洗:“我還想起來,當初葉蔓結婚,我去赴宴,你跟著沈之明來的那一天。”

“你當時為什麽要跟著來?”蕭戟輕聲。

當然,淩桉沒有給出回應。

蕭戟就隻好自己說:“我去赴宴,是因為葉蔓被我媽擺了一道,她嫁人是因為我的原因,當年她護過我,她結婚,我不好不去。”

“我去,是想給她再一次選擇,”蕭戟低聲,“然後兩清。”

“這些我都和你說過了,就是你不相信,”蕭戟慢慢將她腳底下的灰塵洗掉,語氣一如既往,但這一次竟然帶了點溫和,“那天的你,很可愛。”

“你說你看了一本書,你想征服我,”蕭戟覺得好笑,“我第一次遇到個女人,這麽跟我說話。”

蕭戟給她洗完腳,又擦幹淨,才起身,摟住她的肩膀,抱住。

“我那會兒就想和你做好多事,我想看看到底誰征服誰,”蕭戟說,“我不和女人隨便做這種事,做,是本能;不做,是我自律;我自律了很多年,就唯獨想和你幹點壞事,這就是答案。”

蕭戟細細碎碎說了很多的話,但是每一句,淩桉都沒有任何回應。

到最後,蕭戟也累了,他隻好抱著淩桉一起躺在病**,像是抱著個孩子,低聲說:“事情太多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等我想起來,我再具體給你解釋解釋。”

蕭戟大概是覺得自己從前是不對的,但是他之前不在意,現在想和一個人結婚,他忽然覺得他有好多毛病。

從前蕭戟認為他是完美的,不管是家世還是能力,他都無可挑剔。

但是現在他想和淩桉認真的時候,忽然產生了淩桉是不是容忍不了他,又或者是受不了他這樣的想法。

果然,當你真的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不論你再優秀,你都會有一種自卑感。

怕她覺得你不好,怕她對你不滿意。

至少蕭戟從前從未有過這樣的領悟。

“睡覺吧,桉桉。”

“我想和你談戀愛,不是玩玩的那種,”蕭戟說,“我想認真了。”

從前的那一次談戀愛,他隻是想體驗溫子墨說的那種感覺,而他在淩桉的身上的確體驗到了,淩桉無條件的容忍他,包容他,照顧他,在意他,忠誠他,甚至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他,這樣的真心難能可貴,可他沒有把握住。

他覺得他那會兒隻是在玩,在體驗,並不是真的要和淩桉在一起。

而淩桉這樣的幹淨的好女孩,她單純,她玩不起,她也不玩,她想好好的,經營一段感情,就這麽簡單。

“我們結婚了也可以談戀愛,”蕭戟說,“等你好起來,我們天天談行不行?”

淩桉並沒有回應。

夜晚的風很冷,呼呼的吹,將外邊的大樹葉子吹的搖擺,沙沙作響,卷起地上的碎石,翻滾著,跑遠。

變天了。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一道白電忽然閃過,幾秒鍾後,雷聲滾滾,轟隆隆炸響。

蕭戟被這聲音吵醒,他下意識的摟緊手,可是一收,卻發現懷裏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