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眼底複雜一片,更多的是心疼。
他好似完全不嫌棄淩桉,動作輕柔細心,一點一點給她收拾幹淨,又開口哄她,一遍一遍說著沒關係。
等他清理好身邊的嘔吐物,又伸出手去給她擦眼淚:“好了,別哭了,我不欺負你了。”
淩桉提不起來多少興趣,她好像莫名的就有些頹廢,喪氣的氛圍縈繞著她,像是死神來臨,催促著她趕緊結束這可笑的人生。
她強打起精神:“那你還會去看看結果嗎?”
“屍檢做完了,可以拿到那瓶藥嗎?”
蕭戟說:“屍檢可以取出他肚子裏的東西。”
淩桉覺得自己應該高興,但是她高興不起來:“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實際上,那種藥的材質特殊,如果是當時吞下,當時取出來的話,或許還能使用,但是……
那瓶藥接觸了袁世奇的唾液,胃液,怕是早就已經將蓋子融化了,就算取出來那也是個空瓶子,沒有多大的作用。
淩桉說:“你覺得現在拿回來還有用嗎?會有嗎?”
蕭戟沒有正麵回答。
因為答案再明顯不過。
藥就是沒有了。
萌萌錯過了這一次機會,以後想要恢複,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了。
“還會有其他的辦法的,”蕭戟低聲開口說,“世界上的醫生這麽多,那些藥是國外的,我們再聯係國外的醫生,讓他們再想辦法。”
淩桉垂下眼,一言不發。
身上又是頹喪的氣息。
好像隨時都能夠自我消失,安安靜靜。
隻不過是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安靜。
一時間,蕭戟抱著她的雙手,收緊了一些:“你再等等,怎麽樣?桉桉,你別放棄,好嗎?”
“你走了這麽久都沒有放棄,現在萌萌還在等著你,你別放棄,行不行?”
蕭戟的聲音一句接著一句落下,但是這對於淩桉來說,好像半點都沒成功傳入她的耳畔。
每一個字她都聽見了,可理解起來,卻難如登天。
她的反應變得有些遲鈍了。
蕭戟在屋子裏待了很久,到淩桉躺在**,閉上眼睛之後,他才轉身出門。
“為什麽她好像感覺不到疼痛?”蕭戟找到杜康,冷聲說,“她說她胳膊疼,但是她胳膊上明明沒有傷痕。”
杜康看向蕭戟,慢慢的搖搖頭:“這是患者的症狀,如果不能好轉的話,這樣的情況,可能會變得更嚴重。”
蕭戟臉色難看:“你就不能想辦法?”
“這種病,醫生能夠幫助的作用不大,更多的需要病人自己能夠想開。”
蕭戟似乎不想和杜康說廢話,轉身就走。
他讓護士將病床搬到了淩桉的病房裏,兩張床湊合在一起,硬生生拚成了一張雙人床。
晚上的時候,蕭戟從她背後抱著她,緊緊的。
淩桉沒有任何反應。
他以為她睡著了,但是當她的眼淚掉下來,砸到他的手背上的時候,蕭戟就明白,淩桉其實根本就睡不著。
“桉桉,我們說說話吧。”蕭戟隻好抬起手,憐惜的給她擦掉眼淚。
“我覺得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蕭戟依舊維持著從背後摟著她的姿勢,聲音磁性:“你長得很好看,是所有男人看你的第一眼,都會心裏一動的長相,你很幹淨,你的眼睛很純粹,你笑起來的時候,像個小太陽,會發光的那種。”
“我記得你之前問過我,問我喜歡你什麽,為什麽要選擇你,和你結婚。”
蕭戟的手握住她的小手,然後慢慢的,帶著她的掌心,放在她的心口上,低聲說:“因為你坦誠,你真摯,你對待愛情,是熾熱且毫無保留的,你告訴我什麽是愛情。”
“我從來不相信愛,”蕭戟說,“愛是廉價的,愛處處可見,我隨手給幾疊鈔票,灑錢,大街上每個得到錢的人,都會和我說一句愛我。”
蕭戟低聲說:“在你之前,我覺得所有女人,都是喜歡錢的,她們喜歡的也不是我,隻是錢和名利。”
“你讓我相信了愛,”蕭戟抱著她,薄唇親吻到她的脖頸,“你說你會心疼我,我覺得這是一句我聽過的,世界上最動聽的話。”
蕭戟啞了聲音,繼續道:“我更喜歡你吃麵的時候,把那些好吃的都挑到我碗裏來,怕我冷的時候給我捂暖手心的時候,我覺得這是我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所以我當時才會推開你,甚至不屑一顧,因為我覺得這沒有什麽的,就是一件……再尋常,再簡單的事情。”
“但我仔細一想,就是這些最簡單,最尋常的事情,好像從來都沒有人對我做過。”
蕭戟低聲說:“我的理智告訴我,你做的這些,我花錢都可以買來,選擇你對我一點用都沒有,我看上了你,你應該乖乖的待在我的身邊,哄我高興,這樣就足夠了。”
“但是我的心告訴我,你離開我的時候,我覺得很難過,我想把你身邊的男人都趕走,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溫柔但不軟弱,你善良但有原則,你積極向上,努力生活的樣子很漂亮,你遇到困難的時候不輕言放棄,你對所有人都很好,你在愛這個世界。”
蕭戟親著她,輕聲說:“就算這個世界不愛你,但你依然用美好的心態,去愛這個世界。”
“我的桉桉,還隻是一個二十歲的小朋友,”蕭戟繼續說,“可是從十三歲的時候開始,你就成為了一個大人。”
“你被迫長大,被迫成熟,被迫失去一些東西,但是你依舊對人友善,對人微笑,對這個世界微笑。”
“你整個人都在發光。”
“你不知道,你有多漂亮,桉桉。”
蕭戟低聲開口,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擦淩桉的眼淚。
這些話落下後,淩桉隻是渾身顫抖,但沒有任何回應。
“你真的很好,桉桉,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是真的。”
病房裏一片安靜。
兩人相擁而眠。
淩桉終於睡過去。
蕭戟則是在黑暗之中睜開雙眼,盯著淩桉的臉瞧,目不轉睛。
到了第二天清晨。
蕭戟接到了來自家裏的電話,是陶晴打來的:“你爺爺讓你回家來一趟。”
“掛了。”蕭戟掃了一眼**的淩桉,輕聲說。
陶晴冷笑一聲,說:“你在外邊做的好事,你爺爺都已經知道了,把你爺爺給氣出病來,你很高興是不是?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蕭戟一頓,冷聲說:“後悔?”
“趕緊給我回來!”陶晴也不正麵回答蕭戟,直接命令說,“淩桉在醫院吧?你要是不回來,我上醫院找她。”
這句話一出,蕭戟臉色一沉:“你來找過她?”
電話那邊的陶晴,沒吭聲。
無聲,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蕭戟眯起眼,怒氣上湧,語氣更冷:“你和她說什麽了?”
“我能說什麽?還不就是那幾件事?她變成這樣也是她自己活該,關我什麽事?我當初也不是沒有勸解過她,是她自己不聽,現在落得這樣的結果,怪得了誰?”
蕭戟握緊手機:“你有病?你跟她說什麽!”
陶晴瞪大雙眼,不敢置信:“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即便母子兩這麽多年來關係不好,但是蕭戟在表麵上,依舊是和陶晴維持著母慈子孝的形象的,從來都沒有出口說過這麽過分的話。
更何況是罵她有病這種話了。
陶晴給氣得不輕:“你為了一個女人,和你媽這麽說話?我倒的確是後悔了,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直接打掉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