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之所以露出這樣的神情，是因為……他覺得蕭爺爺完全做得出來這些事情。
尤其是，蕭爺爺說的沒錯。
女人，在這個社會上本來就屬於弱勢群體，雖說人人平等，但在很多無法言說的事上，女人受到的壓力和苦楚，是更多的。
而首當其中，是輿論。
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在眾人指指點點的環境下，就算她什麽都沒做，也好像有了罪。
蕭戟說：“爺爺，您是長輩，不好對一個女人下手吧。”
“本來是不應該，”蕭爺爺冷嗤，“但她把我蕭家害成這樣，她罪有應得。”
蕭戟微微眯起眼。
臥室裏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氣氛一再詭異。
誰也沒有開口。
蕭爺爺似乎剛剛發了通氣，心情順暢了不少，所以麵色好看不少，和往常那慈祥和藹的模樣沒有差別。
他對著蕭戟抬了抬下巴，然後說：“該你了，這盤棋還沒下完。”
蕭戟不動：“爺爺不如和我說，您要怎樣，才能夠鬆口。”
蕭爺爺看他一眼：“我要的很簡單，那就是不讓淩桉進門。”
“傅瀟瀟的事情已經這樣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蕭爺爺繼續說，“你既然執意要給淩桉出氣，我也隨你的意了，不然你對付傅家，中間沒有我裝聾作啞，你也不能這麽順利逮住傅瀟瀟的把柄。”
這倒也是事實。
所以周伯之前電話裏說，蕭爺爺的心還是偏向自己孫子的，這一點不假。
蕭戟沉默不言。
“我不準淩桉進門，就這麽簡單。”
蕭爺爺補充：“蕭祁的死也和這個女人有關，你但凡清醒一點，都不能栽她身上。”
說著，蕭爺爺看向蕭戟的眼神當中，多多少少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繼續道：“坐下吧，和我安安靜靜的，下完這盤棋。”
蕭戟轉身想走：“不了，既然爺爺已經決定好了，多說無益，爺爺注意身體，讓醫生多觀察觀察，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隻是——
蕭戟才剛提起腳步，身後就傳來了蕭爺爺威脅的聲音：“阿戟，坐下。”
“我沒想到，我現在找自己的孫子下一盤棋，都這麽難了。”
蕭爺爺其實也看得出來，如果是以前的話，蕭戟是從來都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忤逆他的，但這一次，蕭戟擺明了沒想給他麵子，這說明了什麽？
無非是蕭戟因為剛才他說對付淩桉的事情，讓蕭戟不高興了。
蕭戟是故意的。
但長輩畢竟是長輩，俗話說得好——薑還是老的辣。
蕭爺爺也不是好對付的主：“你不聽話，我心頭有氣，對著你發泄我舍不得，我轉頭就要去找淩桉。”
畢竟是自己帶大的孩子，蕭爺爺一直都看重蕭戟。
這話落下，蕭戟腳步一停，歎息後，無奈的說：“爺爺。”
“坐下吧，下盤棋，”蕭爺爺開口說，“溫家的孩子都知道怎麽哄我開心，他特意從國外回來看我了，一聽說我生病，還是趕的最早的一趟航班，他可比你有心。”
蕭戟皺眉：“溫子墨來看過您了嗎？”
蕭爺爺說：“還沒下飛機吧，消息倒是傳來的快，我要留他今晚在這吃飯，你陪著一起。”
“我還有事，”蕭戟看了看手機，微信框框還是毫無動靜，淩桉也不知道看見信息了沒有，還沒有給他回複，“要先走。”
蕭爺爺冷笑：“趕著去見那個女人？”
“爺爺，你沒必要總是拿惡意的目光和心態去看待淩桉，”蕭戟淡聲說，“當初我帶她來家裏做客，您明明隻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個合格的生育對象，您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女孩子或者是客人來對待，隻是一個生育工具。”
“但是她很重視，她當您是長輩，她希望討您開心，讓您高興，她帶來的手工糕點都是她嚴格按照成分表做的，是最適合您這個年紀的，她親力親為，來之前緊張擔心，害怕您不喜歡她，她提心吊膽，但依舊對您保持敬重的心。”
蕭戟想起那天淩桉為了保證做出來的糕點是最新鮮的，維持最佳的口味，她熬夜做的材料，又提前好幾個小時起床。
但那個傻女孩生怕吵醒他，輕手輕腳下去後，又慢慢吞吞爬上床，她還以為他不知情。
蕭爺爺嗤之以鼻：“廉價。”
“你養尊處優，從小到大你用的穿的吃的，哪樣不是最好的？這些類似於傭人該做的活，你就因為這些東西喜歡她？”蕭爺爺真是看不懂蕭戟了，“你怎麽不去找個傭人結婚？”
蕭戟深呼吸一口氣。
他知道，不管他說些什麽，蕭爺爺都不會有共鳴，因為在他還不清楚他對淩桉是什麽心理的時候，他也是如蕭爺爺一樣的想法。
蕭爺爺似乎是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冷笑著說：“要不是當天你強調了一遍讓我嚐嚐，她帶來的東西，我都讓人丟出去。”
蕭戟無言以對。
他也猜出蕭爺爺看不上這些，所以當天才會故意強調那一句，而蕭爺爺當時的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掃視了他好幾圈。
或許，他對淩桉……並不是忽然喜歡的，而是在很早之間就……
蕭戟淡聲說：“爺爺的想法不重要，我覺得她好，她就好。”
蕭爺爺無視他的話。
兩人顯然有些代溝。
但這盤棋還是要繼續下下去的。
蕭戟隻好抬起手，拿了顆棋子，直入：“將軍。”
蕭爺爺感受到蕭戟的怒氣，但並不當回事，拿了顆棋子擋：“太急躁，容易功虧一簣。”
“再將。”蕭戟換棋，繼續逼近。
蕭爺爺再撤。
“再將。”
……
王媽按照蕭戟的吩咐，做了些飯菜，包裝好後，拎著就提去醫院了。
推開病房門時，王媽正好看見淩桉靠坐在床頭的位置，一雙手捧著個手機，屏幕常亮，杏眼一眨不眨，盯著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淩桉。”
王媽走過去，將東西放在桌案上，淩桉都沒有發現她，還是她出聲後，淩桉才意識到進來了人。
“王媽？你怎麽來了？”淩桉錯愕一瞬。
“聽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王媽將飯菜端出來，整齊的擺好，又去取了筷子，“身體怎麽樣？好些了嗎？”
淩桉很長時間沒看見王媽了，這會兒瞧見，有些親切感，便說：“我好很多了，謝謝你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