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從前說，她總是活在自己的想象裏，幼稚且天真，這話不假。
“因為我所在的世界裏，到處都是黑暗，你隻要仔細一瞧，就會發現，全部都是肮髒醜陋的麵孔，沒有半點美好，”淩桉哭著說，“生活已經這麽糟糕了，我為什麽不能嚐試著讓自己開心一點？”
“蕭戟，”淩桉抽泣著，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我隻是想努力給自己找出一點美好，生活裏沒有，那我就自己創造，就算不能創造，我靠幻想，靠欺騙，也能麻痹自己一時半會。”
“我抓著這虛無的開心，想努力活下去，我做錯了什麽呢？”
“你總是要把我的美好都戳破，讓我看清楚這些殘忍，讓我明白，我有多麽可笑，我的人生又是多麽的艱難。”
淩桉淚眼模糊：“我不傻的，我不是傻子，我看得懂的。”
車輛被蕭戟停在了路邊。
他伸手，將淩桉抱過來，摟在了懷裏：“我沒有想這樣，寶寶。”
蕭戟說：“我知道你想看見我對她們態度好，我也照做了不是嗎？”
“我從來沒在哪個長輩麵前這麽老實過，淩桉，”蕭戟語氣艱澀，“我爺爺教導我，他說的是我從出生起就注定高人一等，不需要伏低做小，我在我爺爺麵前，都沒這麽孫子過。”
他的掌心撫在淩桉的後腦勺上，動作親昵，又用額頭抵觸在她的額頭上，兩兩相抵，開口說：“我是看不得她欺負你，哪有客人進廚房的道理？她指使你，我不高興，寶寶。”
淩桉哭的身體一抽一抽的，小手抬起，自己給自己擦眼淚。
這模樣著實委屈的不像話。
蕭戟也伸手，幫她擦：“彩禮的事情，就算鄒雅萍不開口，我也會給的。”
這倒是讓淩桉抬起眼，看向他。
蕭戟說：“後備箱有個禮盒，我放了張支票，有八個億。”
淩桉有些驚愕：“彩禮錢？”
“對。”
蕭戟的指腹掃過她的臉頰，將殘餘的眼淚擦幹淨，繼續說：“你之前說，小姨對你很好，我是真挺想感謝她們的，感謝她們照顧你。”
“淩桉，我沒覺得你不配，也沒覺得你不值得，”蕭戟開口說，“我是覺得她們不配，是她們不值得。”
他的掌心又滑到淩桉的脊背上，輕輕拍了拍：“但她們對你不好，你沒必要……沒必要委屈自己，在她們身上找親人的感覺。”
淩桉的情緒已經從剛才的激烈，慢慢轉變成平穩。
蕭戟的安撫很有效，讓淩桉的腦袋清醒了很多。
她垂下眼：“你是怎麽發現她們對我不好的？”
“這還用發現？”
淩桉掃他一眼。
蕭戟隻好說：“從還沒進門開始，你沒聽見她們說話麽？”
他眯起眼，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小閣樓應該是你的房子吧？”
“嗯，”淩桉心情不太好，“不過現在不是了。”
“鄒雅萍對你的態度不怎麽好，”蕭戟淡聲開口，“她問我話的時候，字字句句都是錢財方麵，就像你剛才說的，如果是你爸爸媽媽，一定會關心你幸不幸福，而不是單方麵的錢財問題。”
畢竟，當時蕭戟反複詢問了三次，詢問鄒雅萍還有沒有話要詢問。
但鄒雅萍還是問的錢。
“還有嗎？”淩桉說。
“她問彩禮的時候……”
“除了彩禮呢？”她打斷。
蕭戟抿唇，片刻後，低聲說：“鄒雅萍口口聲聲說她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但是她不清楚你的喜好。”
淩桉挑眉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表達的什麽意思。
“我進廚房去看，她做飯不知道你不吃蒜，”蕭戟沒什麽語氣的說，“還有做飯的方式，也不是按照你平時在家裏煮的那樣，很明顯，你們不經常生活，並且，她一點都不了解你。”
淩桉又開始鑽牛角尖：“可能是因為，她是長輩，我在家裏一直遷就她，吃飯做菜都是按照她喜歡的來的呢？所以她不清楚我的……”
“那就更能說明問題所在，”蕭戟開口說，“一個真正關心你的人，又怎麽可能會這麽多年都讓你一直遷就？她作為長輩，或多或少應該都會關注一下你，但她沒有，說明她不關心你，對你也不好。”
一時間，車內再次陷入沉寂。
誰也沒繼續開口。
好半晌。
蕭戟才說：“你那個表哥，倒的確算是所有人當中最好的了，但也隻是在這些人當中。”
“至少他是真心在祝福你，”他眼神平靜，淡聲說，“其他的人都是嘴上功夫，應承或者作秀。”
淩桉沒接話。
正如她之前所說的，她不是傻子，誰是真心，誰又是假意，這些事情，她能分辨得出來。
“嗯。”她到底，應了聲。
“我沒事了，”淩桉從他的身上爬下去，然後又坐回副駕駛的位置，“你開車吧，早點回去休息。”
蕭戟看了她好幾眼。
淩桉卻已經調轉了方向，視線看向窗外，開口說：“走吧。”
“行。”
車輛繼續啟動，蕭戟打著方向盤，重新上了大道。
路上，蕭戟似乎想起來什麽，漫不經心，開口說：“後備箱的禮物沒送出去了，我覺得小姨看見那顆翡翠就很高興了，這些顯得有些多餘。”
淩桉眨巴了眼，說：“嗯，隨便吧。”
其實，但凡鄒雅萍對她能好一點，不要這麽貪婪無賴，這些好處和錢財，淩桉都會給她的。
隻多不少。
畢竟蕭戟八個億都拿出來了，也沒想把事情弄得太磕磣。
蕭戟抽空又看了一眼淩桉，說：“之前你說，你小時候，小姨總給你帶很多小零食，讓你和你妹妹分，有這回事嗎？”
“我沒有撒謊的習慣，”淩桉輕聲說，“蕭戟。”
蕭戟點點頭，表示明白了，然後猜測說：“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了？”
他說：“小姨的性格，她不像個會吃虧的，如果她給你帶了小零食，那麽她來你家做客的途中，一定從你這裏順走了更多的東西。”
淩桉回過頭看他一眼，輕聲承認：“小姨給我們小零食之後，就會拿走家裏新買的電器或者借走一大筆錢。”
“這筆錢她應該也不會還給你們了。”蕭戟沒什麽語氣的說。
淩桉沒說話。
但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蕭戟蹙眉，又道：“那你說表妹常常給她喜歡的漂亮衣服給萌萌，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