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蹙眉,他似乎不太能理解淩桉現在的想法,冷聲說:“我做錯了嗎?”
他道:“我讓你看清楚事實,不被陸丞那樣的人欺騙,我錯了嗎?”
蕭戟單膝蹲下,和她麵對麵,但這把傘依舊是舉到她的頭頂的,他繼續:“你早一點明白,就少一天不被欺騙,這難道不是好事麽?”
“蕭戟,”淩桉顫抖著聲音,一字一句,“你不懂,你不懂!你滾,你滾……”
蕭戟眯起眼。
他道:“你到底想要什麽呢?難道你一直期望的,其實根本不在乎這個男人怎麽樣,而是隻要一直都活在你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夢境裏,不現實的世界裏,你才會開心滿意?”
淩桉一雙手捂住自己的嘴,才能將這些快要溢出來的哭聲給憋下去。
她想要什麽?
淩桉哭著說:“我想找一個良人,他不需要太厲害,也不需要太優秀,他老實本分,努力上進,人品足夠好,會將我放在心上,被珍重,被關心,被愛護,這樣就夠了!”
她高聲:“我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多!”
她道:“我隻是想被人對得起!我隻是想不被人辜負啊!蕭戟!”
“哪怕這個人是普普通通的掃大街的,送外賣的,亦或者隻是下田種地的都沒有關係,你懂嗎?你懂嗎!”
淩桉呼吸不暢,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抖著哭腔繼續說:“可是你為什麽要把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好,親手敲碎呢?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品嚐一下這顆糖,我還沒有嚐到味道,你就告訴我這顆糖是髒的,是過期的,然後強勢的把我的糖丟到地上!”
“蕭戟,”淩桉哭著說,“你總不能自己給不了我糖,就也不讓我去得到別人給我的糖吧!我想要的隻是苦澀了這麽多年之後,我終於能夠嚐到的那一點點甜,你懂嗎?我從來都不知道,甜是什麽味道,我隻是想嚐一下啊。”
此時此刻的淩桉,哭的狼狽極了。
她似乎一直都在負重前行,可是每當身邊出現了一個承諾可以和她一起並肩同行的人時,總會有人出現,來告訴她這是假的。
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隻有她自己。
隻有她自己才能靠得住,沒有人能夠幫助她。
就連這樣的溫暖,都不應該屬於她。
一側的蕭戟盯著她的臉,一言不發。
顯然,蕭戟可能並不能感同身受,他隻道:“我沒做錯,淩桉。”
“陸丞也不是什麽良人。”他繼續。
蕭戟的神色一如既往,微微眯起眼,掃向她,然後說:“我們結婚,難道不好嗎?蕭家祖訓傳下來,沒有哪個子孫結婚之後會拋棄妻子,有了證,你是我蕭戟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他道:“這樣,你想要的,不是都有了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板一眼,就和在商場上和人談判說條件一樣,公事公辦,一條一條的列舉優勢。
淩桉有些絕望。
她抬起頭,高聲說:“可我們之間沒有愛,沒有愛的婚姻,就是一片荒蕪。”
她開始用以前蕭戟說過的話,來對他說:“蕭戟,你能不能要點臉?不要再來糾纏我!”
這句話落下。
蕭戟猛然變了臉色。
他將手中的黑傘丟棄,一隻手上前摁住她的後腦勺,然後動作強勢的,將人帶著靠向自己,薄唇狠狠地湊過去,吻上。
連啃帶咬。
仿佛恨不得,直接就這樣,將她拆之入腹。
啪!
淩桉在掙紮的過程中,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她呼吸不穩,大口大口,喘著氣。
周遭陷入靜謐,沒有人聲,詭異無比,就連雨滴砸落到地上的淅瀝聲都好像變得空遠。
蕭戟眯起眼,忽然道:“以前不是也親?怎麽現在不樂意了?”
他道:“我記得你以前總想要我抱你,怎麽了?現在做什麽?”
淩桉隻覺得這個時候的蕭戟變得有些可怕,她心底裏閃過不好的預感,站起身就要跑。
可是被蕭戟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肩膀。
“我不聽,我不聽,你閉嘴!”淩桉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妄想把周邊的聲音都給壓下去。
但無濟於事。
蕭戟用力拉開她的雙手,湊到她的耳畔冷聲說:“怎麽了?不想聽?”
“你知道你為什麽總是被人耍著玩兒嗎?”蕭戟一雙如淵的眸子變深,充斥猩紅,“因為你幼稚,你天真,你單純,你好騙,你活該被人這麽對待,你永遠都是一副……”
啪!
淩桉抬起手,再次將這一巴掌甩上他的臉。
她渾身都在顫抖,高聲開口道:“我讓你閉嘴!”
淩桉呼吸發緊,就連喘氣都變得艱難。
可是不管她怎麽努力,耳畔都能夠聽到這一聲“你活該”。
淩桉崩潰又絕望,從前的那種被壓抑到窒息的感覺,再一次包裹了她,讓她在這痛苦當中,硬生生的,跪倒在蕭戟的麵前。
她哭著懇求他:“蕭戟,蕭二少,蕭總,你能不能放過我?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吧?我,我給你……”
“寶寶。”
蕭戟似乎被她的行為所驚愕,也蹲下去,跪在她麵前,想去抱著她:“寶寶,你……”
但被淩桉甩開了。
淩桉給他磕頭,哭著說:“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吧!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我什麽都不是,不值得蕭二少這麽對我,算我求你了蕭戟!”
她的哭喊聲在雨天裏顯得異常淒厲。
蕭戟的手,在夜色之中,控製不住的,開始顫抖。
他迅速垂下眼,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然後說:“你起來。”
淩桉不起來,還在繼續朝著他磕頭。
蕭戟猛然起身,閉上雙眼,聲線竟然有些艱難,似乎比淩桉還要絕望:“好,我走。”
這一聲落下。
淩桉這張滿是眼淚的小臉上,出現了些許喜悅,顫抖著聲說:“真,真的嗎?”
蕭戟握緊手:“我明天就回國,不會再來找你。”
這樣的情景出現,淩桉像是遇到了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睜大一雙杏眼,開口說:“謝謝,謝謝你放過我,謝謝你。”
蕭戟忽然覺得心口很疼。
之前看見淩桉歇斯底裏哭喊著想要糖的時候,他還可以靜靜的,看著她;可是現在,瞧見淩桉寧願跪下來給他磕頭,也要逃離他的時候,他忽然就又喘不上來氣了。
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