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桉的眼淚掉到被子上,暈染開,像是一朵小蓮花,於風起時在水麵**漾起一層漣漪。
她以淚洗麵:“為什麽你每次都要在我明明很難受的時候,都淡然地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呢?”
上次分手也是這樣的,蕭戟總是讓她不開心,讓她難過,讓她痛心。
讓她哭。
“我仔細想了想,”淩桉垂下眼,眼淚越來越多,“自從我遇見你之後,我就很少笑過了,我總是在哭,蕭戟,我總是在哭。”
蕭戟蹙眉。
他上前,伸手,和之前一樣,想要擁抱她。
但淩桉掙紮著後退,躲開他的動作,語氣絕望又難過,這委屈的氣息彌漫全身,道:“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接呢?”
蕭戟永遠都不會明白,當時的她有多麽害怕慌張,又有多麽窒息心痛。
這樣的感覺就像,她正行走在高空鋼絲上,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會掉落下去,摔個粉碎,而蕭戟在底下朝著她張開雙手,口口聲聲說會接住她,可是當她全心全意跳下去時,蕭戟忽然收回了手。
於是,她一個人摔在地上,摔得她狼狽不堪,鮮血淋漓。
更讓人覺得窒息的還在後頭,淩桉說:“我的孩子原來是為了傅瀟瀟懷的。”
“我的孩子存留的決定權,不在你,更不在我,原來隻需要傅瀟瀟一句話,就可以讓我的孩子去死。”
這才是最致命的。
是她從高空墜落至塵埃裏,已經疼得不行了,可蕭戟卻還淡定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甚至助紂為虐,放任別人再在她的身上踩上一腳。
“沒有,”蕭戟開口,“我沒說不要這個孩子。”
淩桉抬起眼,哭得通紅:“說要我去打胎的人難道不是你嗎?是你,一直都是你。”
蕭戟湊過去抱她,視線定格在她的唇上,不由分說親上去。
動作強勢。
沒給淩桉任何反應機會。
淩桉回過神來後拚命掙紮,她張口,狠狠咬在蕭戟的唇上,他悶哼一聲,嚐到血腥味,這才鬆開了她。
“蕭戟,你說過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淩桉推開他,依舊在哭泣:“你這是要做什麽呢?欺負我很好玩嗎?耍著我讓你很開心嗎?你給我出去,出去!”
這樣的淩桉,和之前有所不同。
她像是一個已經被逼迫至懸崖的無助的可憐人,在生命受到脅迫時,她下意識地會產生防禦模式,就如現在這樣,開始抵觸著,情緒起伏高漲。
兔子急了是會咬人的。
甚至可能會發瘋。
可蕭戟不管不顧,上前,一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想繼續剛才的親吻:“沒分,寶寶,我不想和你分了。”
淩桉的眼淚湧出來,越來越多,大顆大顆,順著滴落在蕭戟的手背上。
灼熱且燙人。
啪!
淩桉在掙紮過程中,猛然抬起手,一巴掌打在蕭戟的臉上。
“我不是玩具,蕭戟,”淩桉盯著他臉上的紅印子,一字一句,顫著聲,“滾出去。”
蕭戟垂下眼,舌尖在被打的這一邊口腔上輕輕抵上,輕聲說:“寶寶。”
“滾……”
“滾!”
“好,”蕭戟低聲,“我先出去,你情緒不穩定,等你好些了,我再進來。”
說完這句話,蕭戟果然起身,後撤,轉身出去。
剛到門口,房門關上的一刹那,蕭戟迎麵看見了沈之明。
沈之明看向蕭戟左邊臉上的印子,說:“表哥這輩子應該沒被哪個女人打過吧?”
蕭戟眯起眼看他。
“說錯了,”沈之明笑了笑,“表哥從小被蕭爺爺帶在身邊,蕭爺爺寵愛你,什麽都順著你,應該這輩子都沒被人打過臉。”
“怎麽樣表哥?”沈之明想湊過去看,“我剛才在門口都聽見這聲了,好響啊,我聽著我都覺得疼啊,你疼不疼?”
蕭戟臉色不變,冷漠道:“關你什麽事?”
“我是來看淩桉的啊,”沈之明輕聲說,“這家醫院有人和溫子墨是熟人,把淩桉出事告訴了他,他在家關禁閉呢,不好出來,所以拜托我來看看。”
“表哥,你看,好多人都關心淩桉啊。”
蕭戟掃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沈之明膽子大了很多,說:“你喜歡她吧?”
“淩桉這樣的女孩,應該不會有男人不喜歡,”沈之明似乎早就看穿這一切,“表哥,你喜歡她了。”
蕭戟說:“滾。”
沈之明卻說:“表哥你剛剛被淩桉趕出來,她情緒不穩定,需要一個人去安慰一下她吧?剛好我來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就好了。”
但蕭戟一直站在門口,頎長的身影是自然而然的壓迫,無端給人一種壓力。
他擋著,聲線冷下來:“別惹我。”
沈之明成功被威懾住。
畢竟不管怎麽說,他新開的公司,還要靠蕭戟的照顧,加上沈母每回看見他,都讓他好好巴結討好蕭戟,這不是他好得罪的人。
沈之明後退了兩步,笑著說:“行,表哥,那淩桉這裏,就交給你來照顧了,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可以盡管找我啊。”
說完,沈之明轉頭就走了。
蕭戟在外邊待了一會兒,站在走廊上透了透氣,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他才緩緩推開病房的門。
“寶寶,吃點東西吧。”
蕭戟讓護工端來了新的營養粥,在床側搭了一個小桌子,走過去端著碗要喂淩桉。
她偏過頭,不想搭理。
蕭戟說:“你不吃身體恢複不了。”
淩桉幹脆直接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抵觸和抗拒行為,從前在蕭戟這裏,他從來都沒有感受過。
蕭戟到底是不習慣的,他忽然有些想看見淩桉那雙亮著星辰的杏眼,發亮,發光,隻有在看見他的時候,她才會流露出來這樣類似於小流浪貓遇見主人似的眼神。
他說:“寶寶,吃東西。”
淩桉沒有回應。
蕭戟一開始還很耐心地輕輕哄著她,試圖讓她主動吃飯,但這個方法不怎麽湊效後,蕭戟眯起眼來,說:“淩桉,你別忘記了,你還有一個妹妹。”
“你不吃飯,”蕭戟淡然說,“你妹妹那邊,沒人照看,你說她萬一發生了什麽意外可怎麽辦?”
這話說的平靜,可這平靜之下,是威脅帶恐嚇的驚濤駭浪。
要挾。
蕭戟在要挾她。
淩桉被這個認知弄的心口發疼,她痛的無法忍受,終究抬起眼:“蕭戟,我開始討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