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認識陳默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對她說過,很討厭經商,討厭商人那種虛偽勾心鬥角的模樣。
他所喜歡的,向往的,是純粹的醫學研究。
說這些話時,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她就是被他如此純粹的追求所吸引,才會不顧一切的愛上他。
所以,在她聽到陳默願意回家管理工廠經商時,她很驚訝。
陳林卻點了點頭,很認真的繼續說道:“是,我當時也和大嫂一樣,很震驚,很意外。因為大哥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他討厭奸商,討厭商人的市儈。
可是那一天,他真的答應了,而且是很認真。”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答應?”許巧音還是不肯相信。
陳林看著她猶豫了片刻之後,看向許曉慧:“曉慧,扶你媽媽坐下吧!我怕接下來我說的話,她受不了!”
許曉慧愣了愣。
沈楠江趕緊從一旁搬過椅子放在許巧音的身後:“奶奶,你先坐下吧!”
許巧音此時好像已經猜到了什麽,也知道了丈夫做出那樣決定的原因,臉色慘白的如雪一般,她緩緩的在椅子上坐下,盯住陳林,聲音很輕,但卻抖得厲害:“是因為杜珍珠對嗎?”
他為了那個女人,要去接受之前最討厭的東西。
那她呢!
作為妻子,她為他生兒育女,貼心的照顧他的生活,全心全意的付出,在他的心裏,她算什麽!
陳林默默的點了點頭:“是,大嫂猜的很對,大哥願意回去接手家族的生意就是為了杜珍珠。
在聽了我的話之後,知道爺爺根本沒有怪他,反而希望他回去之後,他特別的激動。和我說了很多。
還拿出了他剛剛寫的遺書!”
“遺書?”
“是,我推門進去的時候,大哥是在寫遺書。杜珍珠被她的丈夫帶走了,他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是慕家主的對手。而且,這件事他們研究所的領導也知道了。
他必然會被開除。他說在這樣雙重的打擊下,他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所以想要一死了之。
可是,爺爺的決定和我的到來,卻讓他又看到了曙光。他要經商,他要讓自己變得有錢,變得強大,然後傲視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去海城和慕家主對抗,從慕家主的手中把杜珍珠搶過來。”
許巧音坐在凳子上,顫抖著伸出手,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原來自始至終,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陳默,那個絕情的男人,當時滿眼滿心就隻有杜珍珠。
嗬嗬,到頭來,原來她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她的聲音輕的像風中的枯草。
陳林此時依然跪在地上,低下頭沉默了半天:“後來,我看了他的遺書,突然心裏一動。
大嫂,你或許無法想象我當時的心情。你一直以為屬於你自己的東西,努力爭取的東西,就這樣被另外一個人輕而易舉的搶走了。還是我大哥這樣的男人。
那種失落感,那種恨意充斥在我的腦海中,讓我瞬間失去了理智。於是,我假裝給他倒水,在水中加入了他化學實驗室的毒藥。
看著他把那杯水喝下去之後,我謊稱自己要上廁所,找個理由離開了!”
陳林說完之後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大嫂,我已經70多歲了,這件事一直深埋在我的心裏,煎熬著我。
我對不起大哥,對不起你!我就是個混蛋,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該死。在我臨死之前,把這一切都告訴大嫂,都說出來,我也解脫了。
大嫂,我可以拿我兒子孫子的性命發誓,我剛剛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沒有半句虛假。大哥的死和慕家主真的沒有關係。”
說到最後,陳林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虛弱。
慕景淵很快意識到不對勁,快步走過去,一把拉起他:“你怎麽了?”
然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陳林的臉色烏青,黑色的血水從他的嘴裏不停的往外湧出,被慕景淵拉起來之後,整個人開始忍不住發抖。
許巧音嚇了一跳,跌跌撞撞的撲過去,扣住他的脈搏:“陳林,你——你——”
對方的脈搏幾乎找不到了,生命隨時都會終止。
陳林用力抓住她的手,嘴裏還在冒著血水:“大,大嫂,對不起。我,我在來的時候,就就已經自己,吃,吃了毒藥。我,我現在要去找,找大哥懺悔了!”
用盡全力說完最後一句話,陳林握著許巧音的手猛的鬆開,人也漸漸閉上了眼睛。
“陳林,陳林!”許巧音聲嘶力竭的呼喊起來。
事情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她的胸口劇烈的疼痛起來,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模糊,呼吸有些困難了,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緩緩的向後倒去。
那個男人,那個狠心絕情的男人,也許這輩子,從未愛過她。
他愛的人,願意付出生命的人隻有杜珍珠。
那她這樣執著的為他複仇,執著的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麽?
她真的好累,好疲憊。
許曉慧和沈楠雪幾乎同時發現她的異常,兩個人伸手托住她蒼老瘦弱的身體。
“媽,媽,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許曉慧吩咐沈楠雪很小心的讓她躺在地上,飛快的從包裏掏出急救藥,撬開她的嘴,塞了進去。
“媽,媽,你還有我,你不能不要我呀!”許曉慧握住她的手,失聲痛哭起來。
“我現在就打急救電話!”沈楠雪慌張的掏出手機。
20分鍾後,許巧音被緊急送往光明醫院。
經過了一個小時的搶救,終於脫離了危險。
沈楠雪和慕景淵陪著許曉慧一直在急救室外麵等著。
聽到奶奶終於脫離了危險,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許巧音很快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許曉慧確定母親沒事之後,才轉身看向他們兩個人:“你奶奶這輩子過得很辛苦,小雪,你也看到了。所以,別怪她!她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而已!”
沈楠雪的目光越過她,看向躺在**此時還在沉睡的許巧音:“姑姑,好好照顧奶奶!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