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一隻兔子(有雷)

天氣漸漸轉涼,距離秋試的日子也一天天的逼近。

紫宸宮內終於也顯現出了一些繁忙的氣氛。

雖然秋試的結果隻是四苑弟子之間的調動,但作為一宮之主的宇文絕,還是對這個半年一次重要比試,頗為關注的。

畢竟四位愛徒在這半年內努力的成效也都會在這次比試中表現出來。

這一日,是夏苑向宮主匯報秋試預備的名單之時。

依照往年,都該是紫秋在宇文絕閑暇時間親自將名冊呈上,可這一次不知為何,宇文絕竟是親自出現在了紫秋的院內。

“師父,今年的名冊已經準備妥當,徒兒稍後就會送去給您過目,不必勞煩師父親自過來的。”紫秋一麵招呼宇文絕在裏屋坐下,並奉上茶水,一麵小聲吩咐丫鬟小櫻趕緊去將名冊取來。

“無妨,我隻是聽軒兒說,這幾日你的劍傷時有發作,所以過來看看。”

“可能是近日天氣陰濕,所以稍有不適而已,師父不必掛心。”

“這樣?”宇文絕似乎並不相信紫秋的敷衍,起身站到紫秋麵前,“把衣裳脫了。”

“師父……”雖然他知道宇文絕這句話隻是要看看他胸前的傷口,可不知為何還是有點不太適應,遲疑了一會兒,才解開了衣帶。

胸前的劍傷早已愈合,新長出的皮肉泛著嫩嫩的粉色,卻是格外惹眼。

照理說,紫秋一直所用的是紫宸宮最好的傷藥,傷口不該恢複的如此緩慢才是,看起來這孩子最近定是又日夜操勞,沒有好好休息了。

宇文絕不禁皺了眉頭。

“這幾日徒兒確實是因為秋試的事休息的少了些,不過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傷而已,徒兒自有分寸,師父不用擔心。”

“秋兒,你——”宇文絕還想再囑咐寫什麽,一抬眼已經看到小櫻捧著幾本名冊,朝這邊走來。

他揮揮手,讓紫秋把衣帶重新係上,正想接過小櫻手中的名冊,卻見那丫頭“撲通”就跪在了自己麵前,身體瑟瑟發抖。

宇文絕疑惑的問:“怎麽回事?”

“回稟宮主,奴婢辦事不利,沒有……沒有為苑主保管好名冊,請宮主責罰。”

“嗯?”

宇文絕從她手中拿過名冊,果然好幾本都有被動物啃咬過的痕跡。

紫秋在一旁悄悄瞥了一眼那殘破的冊子,猛的想起昨日自己在為這些名冊做最後校隊的時候,身邊似乎出現過小師弟送來的那隻——

自知大事不妙,忙替小櫻開解道:“師父,徒兒這些日子對書房疏於打掃,可能是引來了耗子,徒兒馬上就重新去準備一份……”

“嗬,秋兒這兒連耗子也如此特別?”宇文絕說這句話的同時,眼神卻瞥向院子的一角,某個正在津津有味啃著嫩草的,毛茸茸雪白的小東西。

紫秋跪在了小櫻的旁邊,“師父,徒兒知錯。”

宇文絕語氣冰冷:“秋兒,這紫宸宮的規矩你該是知道的,何時你也將為師的話置若罔聞了?”

“回師父,徒兒隻是在林中看見這小東西,覺得它著實可憐,所以才起了憐憫之心,本想待它長大些就送回林子裏的,不想……不想竟因此誤了事,徒兒願受師父的責罰,望師父息怒。”

宇文絕看了看低垂著頭的紫秋,又看了看一邊急得都快哭了卻又不敢說話的小櫻:“這兔子,是你撿的?”

“是,是徒兒觸犯了宮規,與櫻兒丫頭無關。”

“秋兒,抬起頭再說一遍,這兔子是哪兒來的?”

“是……是徒兒在林中……”紫秋從小就是個實心眼的孩子,一說謊便眼神便會飄忽不定,如今麵對著宇文絕嚴厲的質問,更是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行了!”宇文絕似是失去了繼續追問下去的耐心,沒再讓紫秋說話,“你既然不願說,為師便不再問。今日之事為師也不想大動幹戈,你自己選一個刑具過來吧!”

“是,徒兒多謝師父開恩。”

看到自己的主子又要受罰,小櫻終於鼓起了勇氣開口:“宮主,秋苑主傷勢才剛好些,而且那隻兔子是——”

“櫻兒!”打斷他的,是紫秋一聲低吼。

宇文絕瞪了紫秋一眼,倒也沒再為難小櫻,隻是淡淡道:“這裏沒你的事,你退下。”

小櫻似是還不甘心的想再辯解,但卻收到了紫秋警告的眼神,隻得作罷,“是,奴婢告退。”

紫秋幾乎沒做什麽猶豫就從牆上取下了那最沉重的鋼鞭,雙手高舉,重新跪在宇文絕麵前。

“用這個?”宇文絕接下鋼鞭,手上沉甸甸的分量讓他的語氣也軟了下來。

這東西雖是從一開始就擺在這兒,為了懲戒弟子所用,可十幾年來宇文絕卻從未用它懲罰過紫秋。

它表麵雖然隻是普通牛皮,可內裏卻是精鋼所鑄,堅硬無比,打人的時候若是未控製好力度,恐怕連骨頭都會一並打斷。

“是,徒兒未能完成師命已是大錯,幸得師父網開一麵沒有請出宮規,徒兒自是不敢再心存僥幸。”

“好。自己脫了衣服去那邊趴著。”

不知道是氣他那種什麽事都喜歡一肩扛的爛個性,還是氣他明明傷勢還沒完全複原又再折騰自己的身子,宇文絕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多少是帶著怒氣的。

紫秋當然不明白宇文絕的用意,隻當師父是氣他又壞了規矩,還毀了秋試的名冊,不敢再說什麽,乖乖的褪去衣衫趴在床邊。

不知道是氣他那種什麽事都喜歡一肩扛的爛個性,還是氣他明明傷勢還沒完全複原又再折騰自己的身子,宇文絕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多少是帶著怒氣的。

紫秋當然不明白宇文絕的用意,隻當師父是氣他又壞了規矩,還毀了秋試的名冊,不敢再說什麽,乖乖的褪去衣衫趴在床邊。

宇文絕將鋼鞭在手中掂了掂,最終還是沒忍心下狠手,可這鞭子畢竟不同與那些僅僅是抽打在皮膚表麵的傷,“啪——”的一聲,極其脆亮的響聲,臀上已經被割裂了一個血口。

“嗯~”紫秋悶哼一聲,雙手緊緊攥著床邊的紗帳,還是沒能阻止他身體劇烈的顫抖。

這鞭子確實是太疼了,每一下都好像生生掀去了一層皮。

宇文絕也不想他受太多的苦,後來的幾鞭都是毫無間歇的接連抽上去,讓他連前一鞭的痛還未來得及感受,便已經添了新傷。

僅僅十下,臀上便再沒有可以下鞭的地方,殷紅的鮮血沿著大腿一點點滴到地麵,麵前的人兒也已經搖搖欲墜。

宇文絕終是下不去手,卻又氣惱他的刻意隱瞞,將鞭子甩在了地上,“從明日起,你搬去山後竹林禁地,思過一月。”說完,也不管紫秋是否有聽清楚,人已經出了屋門。

門外,丫鬟小櫻還在焦急的等候,一看到宇文絕出來,也顧不上規矩,直衝進屋裏。

宇文絕沒有管她,視線落在了草叢中的那個依然在啃草的小東西身上。

他自認不是個有愛心的人,尤其是對待這種連自保能力都沒有隻會給人帶來麻煩的弱者,更是不會施舍半點的憐憫。

隻是用掌風一帶,那可憐的小東西便已經失去了呼吸……

冬苑。

紫汀此刻正蜷縮在院中的一個軟榻上。

深秋的日光,暖暖的卻不會很曬人,空氣中四處彌漫著菊花的清香。

他一麵曬著太陽,一麵將手中的瓜果與懷中新養的紫貂分食,實在是一個悠閑又愜意好日子。

可這樣的美好沒多久就被宇文絕的突然出現打擾了。

那站在軟榻邊高大的身影,不偏不倚的正好擋住了所有的陽光。

“師父?”紫汀一驚,忙下榻來行禮,“徒兒叩見師父。”

“……”宇文絕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紫汀悄悄的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宇文絕,很黑的臉色,很緊繃的表情,更恐怖的眼神……

難道是自己今天又做了什麽壞事被師父知道了?

不可能啊!

這兩天他明明都有很安分,既沒有和人打架,也沒有隨便在別人吃的東西裏下藥。

“汀兒這幾日過得可好?”一開口就是一句不冷不熱的問話,更讓紫汀覺得大事不妙。

“師父,徒兒最近很……很好。”

“嗯。”宇文絕點頭,“為師也覺得汀兒最近是過得太好了。”

“呃……”紫汀卻一下子愣住了,以前不管自己回答師父的任何問題都從未得到過認可,連剛才的那句“很好”,他都覺得是說給自己聽的,怎麽師父會……

不過既然師父都說好,那想來也是沒什麽大事了,紫汀放下警惕,傻傻的笑道:“其實……也沒有師父說的這麽好啦,不過最近汀兒都有很乖,也沒有捉弄師兄弟們,都一直呆在自己苑裏練功念書呢!”

“這樣?”宇文絕看到紫汀沾沾自喜的炫耀並不動聲色,又問,“上回我聽說你已經把《史記》都學完了?”

“啊?”紫汀抓抓腦袋,“嗯……差不多……”

“那背一段來聽聽,就荊軻的那段好了。”

紫汀先前回答那個問題還有些緊張,《史記》自然是讀過,可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狀態,能記得的也不多了,一聽要背荊軻這段正是自己還有印象的,心中不免大喜,搖頭晃腦的就背起來:“荊軻者,衛人也。其先乃齊人,徙於衛,衛人謂之慶卿。而之燕,燕人謂之荊卿。荊軻好讀書擊劍,以術說衛元君,衛元君不用。其後秦伐魏,置東郡,徙衛元君之支屬於野王…… ”

宇文絕聽他背的還挺溜,心裏不免有些安慰,不過他也深知這小子天資聰穎,記性奇佳,隻是念書從來敷衍了事,全憑小聰明強記,並不求甚解,於是換了個法子繼續考他,“你就背到這兒吧!給為師解釋一下這段‘軻既取圖奏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絕。拔劍,劍長,操其室。時惶急,劍堅,故不可立拔。荊軻逐秦王,秦王環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的意思。”

“這是……”自己從小背書就是師兄弟裏最快的,可是每當師父或者師兄要講解其中的含義,他就免不了會走神,為了這個從小也沒少挨師父的打。可自從他滿十五歲那年,師父就再沒親自教過他們功課,而是讓他們自行學習,怎麽這次……

紫汀冥思苦想了好一會,才硬著頭皮道:“荊軻要取了圖畫稟報,秦王把圖給他,可打開圖隻看到一把匕首。荊軻生氣了,左手拉著秦王的袖子,右手拿匕首砍。秦王吃驚了,就搶過匕首自己把袖子割了,然後拔出長劍在屋裏舞劍。當時他很緊張,因為劍和堅硬,也舞得不好。荊軻就追上去,可秦王故意繞著柱子走不讓他追上。大臣都驚訝了,也不知道怎麽辦——”

紫汀這段話還沒說完,卻看見身旁的石桌上已經是一個深深的掌印,心裏一慌便沒了詞。

宇文絕依然是語氣平淡道:“是啊,不如汀兒告訴為師,要怎麽辦才好?”

“其實……其實汀兒覺得,秦王是喜歡荊軻的,他一邊舞劍一邊跑,是想和荊軻玩遊戲,所以荊軻可以跑得快些,或者秦王也會等他的,是吧?”眼角瞥著宇文絕越發暗沉的臉色,紫汀的聲音也越來越輕,最後隻得試探性的問,“師父,汀兒……汀兒錯了很多是麽?”

“不多。”宇文絕一伸手將紫汀藏於身後的紫貂提了起來,“若是加上汀兒每日與這些畜生玩耍的時辰,汀兒也算的上用功了。”

“師父!不要!”紫汀看著那小可憐在宇文絕手下驚慌失措發抖,緊張的驚叫一聲。

他知道宇文絕從來都不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現在師父又在氣頭上,該不會……

宇文絕也沒有回答,隻是問:“剛才為師讓汀兒解釋的這段有多少字?”

“嗯……”紫汀在心中默數,“八……八十四個字。”

“好,去屋裏把板子取來。”

“師父!”一聽到板子這個詞,紫汀腿都軟了一截,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會動彈。

“怎麽?不願意?”宇文絕微微一笑,抓著那紫貂的手指更用力了些,惹得那小東西也“嘰嘰”的尖叫,“一個字一板子,或者用你這苑裏八十四條畜生的命來換!”

【本章完】

PS。以上古文翻譯,特別鳴謝【獸獸】童鞋的友情讚助

兔子啊~~炮灰了你就能成就小寶出場鳥~~~~~你瞑目吧!!!!

我表示我不是後媽……偶木有虐待動物……【兔子除外】

有親問了,我表示這文不會VIP,一是因為我不想為了錢趕字數趕進度(好吧,我懶),二也是,覺得和錢沾邊的東西,總會失去它原本的美好,所以我唯一要求是希望你們多多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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