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進醫院前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我,進了醫院之後才知道原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嚴重,即便醫生說差點兒就碰到了眼球,我還是慶幸自己還能活下來。

幫忙的小情侶被梁文浩送到了樓下,我伸手去拿手機,掃了一眼通話記錄,頓時有些失落。

正如幫忙的小情侶所說,老袁和小媽的電話都沒打通,當然,曾子謙的號碼也沒打通。

梁文浩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堆收費單,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全是心疼。就在剛才,他走進病房的那一刻,其實我有注意到他眼睛裏的淚光,這男人,心可真軟。

察覺到我在笑,梁文浩就丟了個大白眼過來,說:“命都差點沒了還笑?”

“還在。”

“到底怎麽回事?救你的那兩位說是在天鵝湖附近看到的你,”梁文浩盯著我,眉頭皺的很深,一邊看手裏的單子,一邊說:“大晚上的,你怎麽一個人去了那兒?”

天鵝湖距離銀泰並不近,而且是人工湖,去這裏散步的人大多數都在對岸玩耍,夏天嘛,很多人在裏麵遊泳,但是我散步的位置一向人很少,出現的大多是去鍛煉的年輕人,因為附近環境比較好,我偶爾會去這裏偷閑,沒想到竟然出了意外。

“撞你的是什麽車?”

“我就聽到發動機嗡嗡嗡的聲音,”我對這個問題沉思,說:“好像是一輛摩托車。”

梁文浩聽我說完,臉色更是凝重,我問他怎麽了,他看了我一眼,說:“我覺得這個事情有些蹊蹺。”

這話把我嚇了一跳,我白了他一眼,說:“別開玩笑了,你以為拍電視劇呢,你忘了,上次在超市,你也發生了意外,難不成還有人故意啊?”

這話說完我也愣住了,而後轉念一想,便想到了蔣天洋。

可這事說不過去啊,曾子謙都要走了,他幹嘛還跟我過不去?

梁文浩見我保持沉默,這才坐在床邊,跟我對視,說:“你看吧,因為你,我都疑神疑鬼的了,不過小袁姑娘,這要是真的毀容了,以後找對象可就難了。”

“誰說我要找對象的?”

“好好好,你別亂動,”梁文浩舉手投降,將床位調好,說:“你先休息吧,伯父伯母那邊,我明早再跟他們打電話。”

“算了……”

梁文浩見我情緒低迷,笑著說:“依你。”

傷口的愈合自然會帶動通向心口的神經,即便我佯裝不去在意,可當夜深人靜之後,有些心思還是會冒出來侵蝕內心。我有點兒期盼,又拚命的克製。

分的那麽果斷,誰還會來當你的守護神?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吵醒了,這才發現,老袁,小媽還有袁小浩都在病房裏,老袁一臉心疼,袁小浩則聲音沙啞。

梁文浩這時候走了進來,老袁急忙跟他道謝,小媽也湊了過去,笑著說:“這位就是梁醫生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梁文浩淡淡的笑了笑,說:“伯母你過獎了。”

“聽說你在省立醫院做主刀醫生,醫院的福利還不錯吧?”

我被小媽這句話鬧的尷尬,而梁文浩則燦然一笑,說:“還可以。”

袁小浩扯了扯小媽的袖子,小媽這才看著我,說:“小潔,你安心養病,家裏不用你操心。”

我點點頭,就沒多說。

梁文浩跟著老袁出了病房,小媽掃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和補品,這才開口說:“這個梁醫生,跟你關係不錯啊。”

瞧吧,人家父母來了肯定是先關心我的傷勢,小媽第一句話則暴露了心思。

我沒吭聲,而後小媽拾趣的說:“小潔,原本我和你爸商量留下一個照顧你,可是小浩第一次去北京,我們……”

袁小浩考了北京一所本科院校,二本,他自己選的金融專業。

“我知道,你們送他去吧,我身體很好,沒問題。”

小媽這才舒了口氣,說:“那老袁那裏……”

“我跟他說。”

小媽這下滿意了,而後笑了笑,說:“其實你住院我們也挺放心的,畢竟還有梁醫生呢。”

梁醫生梁醫生,梁醫生是你女婿?要這麽被你們差遣?

晚上,老袁他們離開之後,梁文浩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大束百合,插在了花瓶裏,說:“心情好點了沒?”

“我心情一直挺好的。”

“車禍啊小袁姑娘。”

“不跟你貧。”我扭過頭去,問:“老袁他們都走了?”

“恩,臨走時交代我,一定要幫忙照顧。”

梁文浩特意強調了“照顧”兩個字的發音,坐在一旁削水果。

我看著他,說:“你不覺得我小媽挺煩的?”

梁文浩瞥了我一眼,說:“父母心,都一樣,我完全理解。”

“我受傷了,演唱會去不了了,”我帶著歉意說:“要不,你找你們院裏的小護士去吧。”

梁文浩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我,起身要走,忽然氣鼓鼓的轉過臉來,說:“我要是想找他們,早就找了。”

一連三天,梁文浩都會抽空過來,做了個全身檢查之後,醫生十分確定的告訴我可以出院了,傷口得注意,四天之後過來拆線。

養病的日子其實挺無聊的,梁文浩倒是三天兩頭往我這跑,跟大寶的關係比我還親近。聽小白說,他調了夜班。

我不想麻煩他,所以吃飯的時候就說:“我是眼上有傷口,四肢還健全,你就別天天往這兒跑了。”

梁文浩盯著我,笑著說:“這可是伯父伯母交代的。”

“他們交代的?你那麽聽話呀。”

梁文浩毫不猶豫的冒了一句:“當然了,你不知道,想要娶媳婦,丈母娘那道坎是必須得過的。”

我白眼,繼續吃飯。

日子平淡中帶了點溫馨,拆線那天,我有點怕,梁文浩就守在門外,當醫生拿著工具亮在我麵前時,我手心裏全是汗,這時候梁文浩走了進來,看看我,說:“還是我來吧。”

給我拆線的醫生聽說梁文浩是主刀醫生,竟然還同意了,拆線開始,梁文浩捏了捏我的臉頰,說:“乖啊,結束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站在門口的小護士都偷著樂,結果我們這主刀醫生真不是蓋的,三下兩除二,就搞定了。

出了醫院大門,梁文浩就盯著我笑:“哎呦,漂亮的小袁姑娘要毀容了。”

我瞪他,他又說:“你看你看,太明顯了。”

我的眼睛上有道疤,小小的月牙型,在這之後,小白建議我去醫院做一個祛疤修複手術,可我沒去,它好像一個印記,默默地提醒我,該過去的,都過去了。

而不該期待的,也沒有必要去期待了。

三天之後我便投身工作了,這女人啊,可以失戀,但是不能沒有工作,失戀可以豐富情感,可沒了工作,自然也就沒了收入,你收入都沒有了,怎麽養活自己?之所以有時間去過分遐想,想必是沒到被生活壓迫的地步。

這次之後我也看開了,與其忙活著一份沒有結果的愛情,不如多忙活幾個廣告,錢賺到手了,還怕沒男人?

晚上六點下班,實習生走了之後,小白也走了,臨走前對我眨了眨眼,說:“祝你今晚有個難忘的夜晚。”

這姑娘真的是又發神經了。

我還在想張總的案子,這會兒桌上的手機響了,給我打電話的,是梁文浩。

“小袁姑娘,有空嗎?”

“梁醫生有何貴幹?”

“說好了一起去聽演唱會的,忘了嗎?”

“不是取消了嗎?”

“可這機會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總不能白白浪費了吧?”

得,我欠的人情,我還還不行嗎?

“去哪啊?”

“你下來,我在你樓下。”

梁文浩真的在我樓下,而且,是盛裝出現的,上身穿了件芬迪的拚接襯衫,下身穿了條黑色的休閑褲,配上一雙英倫休閑款的鞋子,竟然跟男模有一拚。

若不是今日見到他這身穿著,我都不知道,原來他穿修身款也是這麽好看。

沒錯,也好看。

跟某人一樣。

梁文浩見到我,將臉上的墨鏡取了下來,快步走到我的麵前,說:“小袁姑娘,晚上好。”

他說這話,左手從身後伸了出來,遞給我一支玫瑰。

我不動聲色接了過來,眼神落在他的身前,能夠隱隱約約的看到那健碩的胸肌。

“打扮的這麽騷氣逼人,幹嘛啊?”上了車,我瞥了一眼梁文浩,語氣毫不客氣。

梁文浩認真開車,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沒再多問,打開車窗,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清涼。

說起來,我和這個男人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男女初識時,總會帶著一點麵具,特別是對對方有想法的時候,總想把最好的一麵給另一半,我和梁文浩沒有經過這個階段,因為一開始沒想過會一直聯係,所以好的壞的全部一股腦的倒了出去,也正因為如此,我在他麵前,不需要任何偽裝,至於他,認識初期以為是個悶葫蘆,現在才發現,根本就是個悶騷葫。

有時候我再想,我不該霸占他的時間。

正琢磨著,車子就靠邊聽了,抬起頭看去,竟然是上次來的那家酒吧。

梁文浩遞給我一個眼神,我們一起走了進去。

室內好像精心布置過,然而我沒想到的是,小白和黑子也在。

人挺多,見我和梁文浩走進來,竟然有人吹口哨。

我感覺我被暗算了。

而當我聽到有人說“生日快樂”時,頓時就了然了。原來,今天是梁文浩的生日。

八月末,獅子座。

以前沒在意時,總覺得梁文浩就黑子一個朋友,可今天這場麵,人真的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所以,當我和梁文浩同時走進來時,就有人八卦:“文浩,我說你小子怎麽扭扭捏捏到現在才來,敢情是把弟媳也帶來了?”

梁文浩看了我一眼,說:“好朋友。”

“喲,現在是好朋友,恐怕不久就成弟媳了吧?”說話的是一東北漢子,梁文浩跟我說,這是他們車隊的老大。

我倒也沒尷尬,自然的跟小白黑子做一桌,桌上有西式糕點,果盤還有酒水,我坐下,梁文浩過去跟周圍的人打招呼。

我埋怨小白沒有把他生日事情告訴我,小白說是梁文浩的意思。

酒吧有唱歌場地,平時也有人開場,來之前大家已經在裏麵瘋了,這會兒主角到了,大家起哄,讓梁文浩上去唱一首。

梁文浩遞給我一個求助的眼神,周圍又是幾句調侃。

他也不推辭,竟然扛著吉他就上了台。

燈光下,這個男人魅力十足。

這會兒場內都安靜了,梁文浩坐在那兒,眼神穿過人群,毫不顧忌的看向我。小白說:“黑子,梁少是不是要表白了呀?”

平時衣冠楚楚的時候叫梁醫生,這會兒在酒吧瘋了,就叫梁少?

不過,梁文浩還會擺弄吉他?

燈光在這一刻暗了下來,打了個聚光到舞台中央,梁文浩整個人被光暈包圍,而後擺弄了吉他。

前奏很熟悉。

“臥槽,《灰姑娘》。”黑子聽了兩句就嚷了一聲,而後說:“難怪這小子給大衛送了套景德鎮的茶具,原來是讓大衛教他彈吉他。”

“剛學的,談的挺好。”

“文浩聰明,學什麽都快。”

小白和黑子一唱一和,我緊閉雙唇,認真的聽歌。

“怎麽會迷上你,

我在問自己

我什麽都能放棄,

居然今天難離去

你並不美麗,

但是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梁文浩的嗓音並不屬於低音炮,可是在唱這首歌時,卻帶有搖滾的質感,偏偏這首歌又屬於慢節奏,頓時使得這個男人身上由內到外散發出文藝青年的感覺來。

而那毫不掩飾的一雙眼睛,一直看著我所坐的位置。

一群人裏,自然不缺起哄的人,最後,大家都把眼神投向我。

我緊張的喝酒,也不知道那小酒杯裏裝的是啥,連續喝了兩三杯,嗓子裏都快冒火了。

梁文浩的身影越來越近,最後,走到了我的麵前。

室內又安靜了。

昏暗中,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kiss!”“kiss!”的起哄聲此起彼伏,可聲音越大,我心越亂。

就在這時候,梁文浩的右臂忽然伸到我的腰上,猛地一拉,我們的身體就貼在一起,他勾著嘴角壞笑,而後,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有人唏噓,有人嘲諷,他不管不問,應酬了一大圈之後,才回到我的身旁,說:“你要是醉了,我送你回去。”

畢竟是主角,我當然沒同意,不過那三杯酒確實喝得我頭暈。

梁文浩看了瓶子,點了點我的腦袋,說:“你傻呀,那是龍舌蘭。”

我還是有意識的,就是四肢不聽使喚,梁文浩扶著我上了車,我不允,他瞪我,而後幫我係上了安全帶。

車子啟動,風吹著我的發。

我胃裏難受,半路上想吐,車子停在路邊,我幹嘔了幾下,最後沒吐出來。

我和這個男人坐在後排,他身上若有似無的皂香充斥著我的鼻尖,我忽然很懷念,懷念曾先生的體香。

他怕我難受,就讓我靠在他的肩上,這樣近的距離下,我聽到了這個男人“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我抬頭,恰巧撞到了那雙眼睛。

“你……”我的手勾在他的唇上,“你怎麽那麽狠?”

這句話剛剛說出口,滾燙的熱吻就撲麵而來,這個吻實在是太急太深了,好像要把我吞掉似的,我的舌尖被他吸入口中,一遍遍的被挑逗,一次次的被攪動,我已經不能呼吸了。

然而這時候,我聽到他說:“傻姑娘,信不信我在這就把你辦了。”

我急忙道歉,而後梁文浩摸摸我的頭,說:“有時候真不知道拿你怎麽辦,那一次送你回去,你也把我當成他,動手動腳的。”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

梁文浩有一點很好,即便是今晚發生再大的事兒,隻要過了一晚上,第二天他都不會提及,因為生日宴提前逃跑的事兒,他被黑子的幾人敲詐到大富貴,順帶拉上了我。

我發誓絕不喝酒。

進門時,就聽到有人調侃:“喲,又帶好朋友過來了?”

梁文浩看看我,說:“你們一個個都帶媳婦,還不準我帶朋友啊?”

“那份子錢什麽時候給啊?”

梁文浩用眼神安慰我,說:“你們都別急,有你們隨份子的時候。”

小白自從見了黑子爸媽之後,已經忘了是跟我站在統一戰線的了,也在一旁點火,好在大家都是直性子,一頓飯吃得十分暢快。

我這才知道,原來梁文浩並不是之前所見到的書呆子,他喜歡戶外運動,偶爾會去酒吧,會交一群挺上道的朋友,還會跟他們一起說葷段子。

在座的基本都帶老婆過來,一點也不忌諱,我借口去洗手間,自然而然的出了包間。

而我沒想到的是,居然在這裏碰到了王洛琦。

她當然也沒想到會碰到我。

沒了曾子謙,我們不該用任何交集。

她看我的時候有一絲緊張,而後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說:“喲,這不是袁總監嗎?”

失戀已經讓我真正的變成女金剛。

“這是幹嘛呀,怎麽說你跟我表哥也有過一段,就算是被甩了,也不至於這樣吧?”

我轉過身,瞥了一眼王洛琦,說:“好歹我們還有過一段,你呢?”

王洛琦的臉色瞬間變了,瞪著我,說:“被睡過就了不起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玩意。”

“被睡?”我冷笑,說:“你錯了,是我睡了他。”

王洛琦大怒,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伸手就往我臉上甩了過來。

我們身高差不多,我也不是吃素的,伸出手去擋,而後,身後就多了個身影。

王洛琦的手背擋在半空中。

我回頭,看到梁文浩一臉怒火的站在身旁。

王洛琦疼的變臉了。

“王小姐這是做什麽?”梁文浩聲音清冷,說:“難不成你們王家的家教就這般水平?”

王洛琦被梁文浩的氣場震住了,她想抽回手,梁文浩卻沒鬆手,我聽到他說:“事情不要做得太過,你以為掩飾的很好,其實,事實並非如此。”

王洛琦整張臉都白了,我聽著這話,疑惑的看向梁文浩。

就在這時候,王洛琦的眼神忽然一亮,她看向我們身後,嗲嗲的喊了句:“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