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處一室那是為了給你解毒,和你一起吃飯,那是為了給你試毒試菜,再說……”顧輕瀾越說聲音越小,突然發覺自己被楚雲修給算計了!

難怪這幾日其他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難怪夜一對於自己的反應也十分反常。

顧輕瀾感情大條,仔細回想,也發現楚雲修對待自己有許多不同。

他就像是一個勝券在握的獵人,看著獵物毫不自知地掉入圈套,然後再一點一點收緊圈套,不給獵物半點反抗的機會。

“你且問問夜一,問問雲棲苑的其他下人,他們怎麽想的?”楚雲修繼續提醒道。

“你卑鄙無恥!我好心幫你解毒,你就這樣算計我!我就是當丫鬟也不做貴妾!”顧輕瀾咬牙切齒道。

丫鬟總歸是清白的,可是當了小妾,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顧輕瀾隻覺得自己真是愚蠢,身為獵物居然期待獵人會善心,甚至還對獵人產生同情。

楚雲修冷笑一聲:“卑鄙無恥?還以為你有所長進,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就算回去了也是如同螻蟻被愚弄的下場。”

“楚雲修!”顧輕瀾氣得直呼其名。

羞辱感潑麵而來,顧輕瀾可以聽出,楚雲修他十分看不起如今的自己。

他甚至可能知曉了自己的身份,連日以來,她就像是個傻瓜一般,被他愚弄,甚至還為他動了惻隱之心。

世子府上下無人敢直呼主子的名號,彼時站在門外守著的夜一聞言立即焦急詢問:“世子!”

夜一一想到世子和小蘭獨處一室,旁人以為兩人恩恩愛愛,可是夜一腦海裏盡是小蘭卑鄙控製世子的畫麵。

“退下!”楚雲修沉聲道,他不喜旁人聽見自己與顧輕瀾之間的談話聲。

夜一聽聞世子沉穩的言語聲不敢上前,沉默守在外麵。

顧輕瀾深呼吸幾口氣後平複心情,就算自己的實力在此地一般,但是也不至於被楚雲修如此看輕吧。

在他眼中,自己難道如螻蟻一般脆弱?

然而下一刻,楚雲修手中握著的杯盞被他捏成粉末,隨風飄散。

他用事實證明,顧輕瀾在他麵前,武力還真是弱得不行。

楚雲修用手帕將手中的粉末盡數擦去,冷言道:“除了橫衝直撞,大吼大叫,還有什麽本事兒?會解毒治病又如何?不要忘了,這個世上,除了毒還有許多更為隱蔽且一招斃命的傷害。若是不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不能喜行不露於色,無疑是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敵人麵前,一招皆可讓你斃命。不要以為沙場才是戰場,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

楚雲修從小到大見過太多的醜惡,越是光彩,背後越是陰暗。

可是顧輕瀾就像一個意外闖入了他的生活。

初見她時誤以為是惡鬼,後來才發現,她的那顆心,太熾熱純粹,可是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世界裏,注定走不長遠。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顧輕瀾低頭重複道,這句話上一世有人曾對她說過。

“下月初八,顧丞相之母顧老夫人六十大壽,太子在玲瓏玉樓定製了一樽玉如意,屆時太子會攜禮親自登門賀壽。而且太子已經承諾了相府二小姐,當日會宣布兩人婚約之事。”

楚雲修緩緩合上手中的書卷,再度看向沉默的顧輕瀾。

顧輕瀾沒有料到楚雲修會主動幫助自己打探消息,看著書卷扉頁的“暗夜閣”三個大字,自然不會懷疑消息的真實性。

“你……你都知道了?”

上一次他便質疑顧輕瀾回去如何報仇,今日更是將關於太子和相府的消息告知了她,這樣明顯的言語舉止,怎麽可能不知道顧輕瀾的真實身份。

這便是差距,他的偽裝讓顧輕瀾第一次感到畏懼。

顧輕瀾愈發清楚自己如今的形勢,楚雲修若是沒有看中自己的醫術,自己恐怕早已不再人世。

想起先前自己的種種自以為是的行為,越發覺得諷刺。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為什麽要親自教導她關於這個世界的規則,為什麽要幫她打聽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楚雲修輕輕擦拭著書卷:“本世子對你的模樣不感興趣,給你妾室名分本就是用來應付後院之事,亦不會有嫁娶之禮。何況除我之外無人知曉你的真實身份,事成之後,你亦可全身而退。這一切皆因為你是塊璞玉,有值得被打磨的價值。”

顧輕瀾望著楚雲修,又好似在出神,記憶中有人也曾說過,她是值得被打磨的璞玉,隨後就進了組織,成了一柄利器。

所以,楚雲修這是在培養自己?他也想將自己打磨成一枚趁手的武器?

上輩子的雲煙隨著死亡成為了過往,顧輕瀾無力改變什麽,但是這輩子的命運必須攥在自己手中。

縱然是強大的楚雲修又如何,顧輕瀾低頭掩飾著雙眸中閃爍的所有鋒芒與倔強,再度抬首的時候已經雲淡風輕。

“蘊玉之石,倒是世子高看小蘭了。”顧輕瀾對上楚雲修幽暗的雙眸,緩緩啟唇:“成交。”

……

方嬤嬤走出雲棲苑後立即去了客苑。

彼時淩雪正在給受傷的連翹換藥,一點兒也看不出先前曾因楚雲修拒絕,委屈哭鬧過的痕跡。

方嬤嬤見淩雪淡定模樣,尤為心慌:“淩雪小姐,不好了,世子剛剛宣布小蘭為妾室了!”

淩雪聞言一愣,手中盛著的湯藥的瓷碗瞬間摔得粉碎,滿眼不敢相信:“怎麽可能?剛剛我才從雲棲苑出來,也沒有聽聞世子府有辦喜事的消息,怎麽突然就將她升為小妾了?”

原本以為小蘭最多不過是個通房丫頭,如今竟然一躍成為了妾室,也算是世子府目前唯一的女主子。